曜星入月（1/2）
曜星入月
月上清辉温柔，将庭院一角照亮。
季听奕披着外套，与容静檀站在边廊一角，一同看向洒满白霜的外院山石。
容静檀和蔼开口：“季先生。”
季听奕虽然顽劣，但在面对方归赈的母亲时，还是带上了十足的尊敬：“伯母好。”
容静檀看了看手表，直白问道：“小赈曾经把你忘了的事，是你做的手脚吗？”
季听奕：“是我。”
容静檀：“但他现在又想起来了，是不是？”
“算是吧。”季听奕不知如何解释，只道：“抱歉，您当时应该很担心。”
容静檀唇边微笑：“其实关于你和小赈的事，我已经听裴晴说过了。你帮了她很大一个忙，她说你是个好人。说起来，你当日救了小赈，又帮了裴晴，我相信你的为人。”
季听奕沉思道：“那您想和我聊的……还是方归赈身上的情劫吗？”
“我想知道，你当日既然选择离开，为什么又会和他在一起。”容静檀问：“是你改变主意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得不这么选择，宁可守在他身边。”
季听奕表情深暗：“您是担心他卷进了什么比情劫更难解决的事，所以我才会再度出现，对吧？”
他望着空院，轻声道：“只是或许，我并没有您想象得那么厉害，可以将感情痛痛快快切割干净。”
季听奕转身，看向容静檀：“伯母，我和方归赈的关系很复杂，并非一句两句可以说清。而且我也不确定，他是否同意让您知道所有事，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同意与您聊一聊，只是想告诉您，您的所有担忧，都不用再放在心上，因为我会尽我所能看顾好他，让他平安地活下去。”
容静檀含笑道：“所以，你们的确是在做一些‘不能告诉妈妈’的事情，对吗？”
季听奕：“关于八字的事，我没有骗您，我确实是个孤儿，所以我可能很难分辨出什么事可以对妈妈说，什么事不能。可是有一点，您应该清楚，方归赈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容静檀微微转头，看向季听奕，突兀道：“那日的事，我很抱歉。”
季听奕露出个不解神情：“那日？”
“那日早上。”容静檀道：“当时我的态度，应当吓到你了吧？”
季听奕闻言，释然地笑了一下：“没有。”
他微微垂头：“您当时的反应，我能理解，您不用再对此介怀了。”
容静檀神情柔缓，看着季听奕的脸。
她身上特有的和善，与方归赈有几分相似，还带着女性特有的柔美。
容静檀：“你没有父母，还能这样善解人意，小时候是不是吃了许多苦？”
她这话让季听奕有些意外，不禁愣了愣。
片刻后，季听奕浅笑道：“没有，我从小和师父一起长大，师父待我很好。”
“那你师父还在世吗？”容静檀问。
季听奕表情微微暗下，思虑答道：“不在，他已经过世了。”
容静檀闻言，继而再度看向季听奕时，眼中带上一些怜惜。
季听奕很是豁然，开口道：“您不用替我忧心，师父说过，人会在世间不断轮回转世，生离死别，也许只是还未重逢的暂别而已。”
容静檀闻言，将此话想过，眼中带上赞许，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她开朗道：“你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想要的，就和小赈说，不要委屈自己。”
话音与夜风纠缠，让季听奕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稍稍迟疑，问道：“您说这话，是即使知晓情劫一事，也同意我和方归赈在一起了吗？”
容静檀祥和笑起：“那日你走后，小赈和我说，他命中有你为劫，是一件喜事。”
她口吻有些无奈：“我不知道小赈有没有和你说过家里的事，容家归隐云华山，很少涉世，直到我这一辈，才只身一人出山。”
“小赈那时说的那话，让我想起我与小赈爸爸结婚时，他父亲是京城有名有姓的世家，自然不肯让他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山野女人。可那人连云华山在哪都不知道，就说一定要娶我。可见男人在爱情上，约莫都是不顾反对的，是不是？”
季听奕轻柔笑道：“嗯，大概是的。”
容静檀一齐笑起：“也许说来你不相信，其实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不管是你的谈吐处事，还是你为小赈所做的事。”
她将面前人上下看过，叮嘱道：“你有些太瘦了，要好好吃东西。”
季听奕恭顺无比，低头应下：“好。”
容静檀：“情劫无法可避，我并非无情的人，细细想过后，也能懂得其中缘由。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就当是作为母亲的一点自私，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季听奕口吻认真：“您说吧。”
“你放才说，你会看顾好他。”女声婉转浅诵，带着一点企盼：“那你要一直健康地陪在他身边，不要再离他而去了，可以吗？”
容静檀话中偏爱十足，可一时间，季听奕却莫名听出一点弦外之音。
他曾经为了帮方归赈渡劫，利用忘忧草，离开过那人一次。
在不知真相的容静檀眼中，方归赈忘却前事，自然是不痛的。
所以，容静檀此时所求，与其说是为了方归赈，还不如说是为了他。
一时间，季听奕从容静檀暗含星光的眸中，看出百转千回的隐秘疼爱。
可他双唇紧绷，却没有答话。
容静檀在季听奕的眼中，看到一片意料之中的幽暗。
她催促道：“答应我。”
季听奕唇上轻抿：“您……为什么？”
容静檀看起来很是自豪：“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会爱上什么样的人，我自然也知道。”
季听奕双手微握，视线也朝一侧移开。
僵持中，风入檐下。
季听奕：“我会尽力。”
容静檀：“只是尽力吗？”
季听奕：“我不想骗您，所以只能答应，我会尽力。”
暗夜悄然安宁，可整个九州之上，黑雾已零星成型。
在这样的人间中，山河都显得喑哑起来。
容静檀轻声道：“是吗……”
继而，她微微一笑：“小赈说等他忙完，会来找我们汇合。那时你一起来，我给你们做饭吃吧。我做饭很香，保证可以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让你变得白白胖胖的。”
随着容静檀的话，那副与方归赈一起、连同家人围坐一桌吃饭的画面，在季听奕眼前生动浮现。
季听奕目含暖意，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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