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青衫(1/2)
月下青衫
彼年三国战时,三分天下,华夏局势动乱。
青衫少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仙家洞府中。
山中寂静,与人间相差甚远。
白衣仙家站在不远处的洞口,手上捏着一只紫荆花枝,正在仰望洞口水帘。
他听见少年发出声响,回身看去。
夫诸望向少年眉眼,平和问道:“为何要我剜出你的心脏?”
少年表情顿挫,在凡尘仙家眼前,显得极为懵懂。
他闻言,愣了半晌,问道:“你是……神兽?”
夫诸平淡道:“既是你有求于我,还需我变回本体向你证明吗?”
少年连忙摇头,面前人一身清雅,的确不似凡人。
他不是不信,只是有些震惊罢了。
少年停顿半晌,继而挺起胸膛来,说道:“我父亲为民请愿,并非有意冒犯,若您实在不允,便将我的心脏剜走吧。”
夫诸知道这少年郎大概是听信了什么谗言,人间每每改朝换代,都喜欢拿他们这些山中精怪说事。若此地居民好管,掌权者便仗着精怪名号颁布条令,若居民不好管,更是会仗着他的名号草菅人命、排除异己。
夫诸无奈道:“我不会对你父亲出手,也不会剜出你的心脏,你走吧。”
少年惊道:“真的?”
夫诸:“真的。”
少年听见仙家保证,一时高兴,露出几分少年人该有的喜悦模样来。
夫诸:“天色不早,你尽快下山离开吧。你朝着日落方向走,很快便能找到农家。”
少年乖巧点点头,继而又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沾满雨水的油纸包。
他俯下身子,捧着油纸包,做了个朝拜的姿势。
“这是南市最好吃的一合酥,是从邺城中传来的贡酥呢,请神兽收下吧。”
人间朝拜规矩繁多,多以吃食为主,可夫诸向来对人族食物不喜。
他想了想,又怕少年多心,便随口道:“放那吧。”
少年左右看了看,将手上纸包,放在一旁怪状嶙峋的洞庭石上。
怪石颇高,他擡手放好,刚刚平稳住身子,很快突然眉头一蹙。
少年身患心疾,药石无灵,平日连呼吸都要当心,动辄便是诸如此般的锥心之痛。
夫诸见少年一边皱眉,一边将手掌按在前胸,看出此人旧病发作,好心道:“你心疾严重,下山后,让你父亲给你找个郎中,好生看看吧。”
少年缓缓点头,待心痛好些后,他一路走到洞府门口,仰头看向夫诸的脸。
他有些犹豫,最后开口问道:“若我能记得路,还能上山找您吗?”
夫诸不解:“你找我作甚?”
少年:“这洞府寒凉,我想再给您送些御寒衣物。”
夫诸沉默半晌:“我不需要衣物,我有皮毛。”
他此言一出,让少年有些窘迫。
少年倒是忘了,这人是神兽来者。
当日,少年冒雨而去。
可尘缘未尽,在少年人一次次不要命的上山求见中,经年延续。
少年极喜欢与夫诸一同看竹简史料,有时畅谈至月上峰峦,也不觉疲累。
夫诸有时嫌烦,便用雾气将山路遮盖。
可少年无惧生死,每每迷路,命悬一线,夫诸还要亲自去救,着实令他不快。
在人间与仙府的折返中,少年从当日豆丁,成长为翩翩青年。
他将家传所学研习精益,举手投足间,也愈发如芝兰玉树,鸾鹄在庭。
只是除了……他仍然不太会爬山,有时在山中心悸发作,还是需要白鹿仙家前来,将他驮回洞府。
直到一日,青年前来道别。
依郎中之言,他只剩最后数月光景。
青年想前往襄州,利用最后的微弱能力,尝试将战争平息。
洞府门外,夫诸听完青年宏图,连嘲笑都懒得说了。
他只道:“不要白费功夫,留在我身边,我用神息护你,可以让你活得稍久一些。”
可青年只是柔婉笑着,说道:“不,我一定要去。”
夫诸闻言,极为不解。
敖岸山位于洛阳以西,离一国国都极近,远离战火纷扰,已经算是平和之地了。
他不懂青年为何执着于,要去阻止那与他毫无关系、争权夺利的战乱。
夫诸:“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青年目光悠远,与神兽一同眺望大水之畔。
他道:“我觉得,生命不该如此被浪费。”
青年单手托腮,神情格外放松。
“我自小心疾,小时候,总觉得每多活一日,都很辛苦。我从前跑来山上来找你,也是存了自损之心……可就算是我这样的人,活得如此艰辛,都能得到像此时一般的平静,世人健康体魄,本可以在祥和世间中农耕织造,而不是在战火中彼此消亡。”
青年转头,看向神兽:“我知道,我此时妄言,想必又要惹神兽不快了,是不是?”
夫诸面色沉静,没有开口回答。
山中枝叶随风飘荡,将敖岸神山衬托得格外祥和。
借着风声,青年轻声问:“我若走了,没人再来吵你,你会不会觉得日子无趣?”
人间喧闹,是夫诸无法懂得的远方。
他听出青年去意已决,望向大水时,神色愈发失色。
半晌后,他自行起身,留下青年独自一人,返回洞府之中。
彼时战乱,局势极难制衡。
青年刚到三国交界,未出几日,便被当地军将以欲加之罪下狱。
有识志士义无反顾,可最终被送回家乡的,只有一具无心的躯壳。
他一番反战言论,被当地官员判处极刑,将他心脏剜出,以慰当地拼死一战的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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