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情劫（2/2）

方归赈无奈回头：“不是任性，我——”

季听奕笑眯眯打断他：“那你别惹阿姨不高兴，自己也不要愁眉苦脸。我去送东西，你们聊完，晚一些不忙的话，就来听尘阁找我。”

方归赈果断拒绝：“不行，你得跟我待在一起。”

季听奕身上没有寒玉压制，蛊虫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可季听奕却道：“不用。”

他拉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是从方归赈衣柜中拿出来的：“我有这个，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早一点来。”

方归赈知道气息有效，心中几经考量。

良久后，他终于擡头，看向容静檀。

“我送他出去。”

容静檀没有说话，默认一般坐回原位。

方归赈与季听奕一前一后往外走，临出门时，季听奕被防盗门门槛轻轻绊住，撑了一下门框。

方归赈将人扶稳，随后在电梯门前，将手中的锦盒，摞放在季听奕手中原本的青瓷锦盒上。

季听奕：“这就是你用来换养心丹的珊瑚玉如意？”

方归赈：“嗯。”

季听奕见方归赈一直眉头紧锁，逗他道：“真的值一千多万吗？”

方归赈：“嗯。”

“那这青瓷呢？”

“应当也差不多。”

季听奕通晓古今珍品，却对变化万千的价格市场很不敏感。

他听到方归赈回答，轻声道：“那，阿姨对我还是挺好的。”

方归赈脸上仍然紧绷，季听奕朝他挥挥手：“你快进去吧，我去完张家，就回听尘阁等你。”

方归赈难得冷脸，却拉过抱着东西的季听奕，在那人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辛苦你了，如果有事的话，马上给我打电话。”

季听奕被突如其来的轻吻吓了一跳，只觉心里重跳一下，缓了缓才答：“好。”

随着电梯门开合，季听奕抱着盒子一路下行，继而走出方归赈家大楼。

正值工作日清晨，不少人正顺着小区道路往外走。

人流中，季听奕并不如他此前所讲前往张家，反而顺着人群逆流而行，走到了小区中间的花园。

花园里只有几位晨练的老人，季听奕找了个位于角落的长椅，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将锦盒放在一旁，趁没人看他，翻手拿出一枚小符。

随后，他将一股灵力注入到符纸中，黄纸轻轻一亮，与另一枚对应符箓连接起来。

方才出门时他假意摔倒，就是为了将一枚传音符，掉入方归赈家玄关一侧的柜子夹缝中。

此时的方家客厅里，方归赈站在房间正中，问道：“您昨晚好像答应了我，不会让他为难。”

方归赈声音漠然：“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可若没有他，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

容静檀心绪难平：“我告诉过你！待你真的有那一天，也不必担心，我带你回云华山，不管用尽什么办法，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方归赈低目，静问：“您现在这番话，是想让我与他一刀两断吗？”

容静檀稳坐如山：“他予你的恩情，无论你想怎么偿还，方家与容家，都不至于还不起。”

方归赈：“可我不能用那些东西还他。”

容静檀声音急切：“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劫！？”

方归赈：“我知道。”

“你知道？”容静檀：“你知道，你就不会与那人纠缠在一起了！”

方归赈：“不管您相不相信，我知道劫难是什么，也考虑过、衡量过，才最终决定，要和那人走在一起。”

容静檀的声音中，密布着无法置信的疑虑：“你不愿意用其他东西还他，就用自己的命还他？”

“你是不是都忘了，先祖遗训，测算你命非凡人，本应开辟此间清灵，然命含千千情劫，乃一生无八字之人……”她声音嘲弄：“我先前还不懂，什么人会没有八字，万万没想到，竟真的让你遇到了。”

方归赈面露不忍：“妈。”

“就因此测算。”容静檀注视着方归赈的脸：“容家先祖不惜归隐，也要保你远离此道，以防你身上劫难无法安然渡过，祸及万里江山。可你竟、竟为小小私情，偏偏要和那人相守，不肯将劫难放下？”

方归赈面色凝重，听完方母字字锥心，平稳道：“先祖所言千千情劫，若我放下便可安然渡过，我想，也不能称为千劫吧。”

他神情晦暗不明：“我不放他，并非是我不愿放，我放过，可他再次出现，我却渐渐发觉，我其实从没放下过。”

方归赈唇边含笑，口气也颇为自嘲：“我此前从未与您说过什么有关儿女情长的话，我只是觉得，我命中有他为劫，与我而言，大抵是件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