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16（2/2）

……

“若你能将靖国公府掌控在手里，孤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与太子分别后，奚青秋回忆着太子最后说的话。

“仲先，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孤也不忍心让昭明失望。若你无能……”太子冷哼一声，“昭明的驸马之位，你就无需奢望了。”

奚青秋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世上他唯一无法忍受的事情便是看着桑夏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曾经他自以为是地放手过，强装大度，愚蠢地以为这样就能给桑夏最好的未来。可是当桑夏的目光真的从他身上移开的那一刻，奚青秋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胆小、卑劣，他是深陷淤泥的爬虫，在漆黑夜幕下固执地擡着头，仰望那一轮不属于他的明月。

仅仅因为明月的光辉洒落在他身上，他便狂妄地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皓月。

奚青秋再也不会离开桑夏，无论将来会以什么身份留在她身边，他都再不会离开她了。

桑夏央太子殿下带的话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她现在的情况告诉奚青秋，让他快些行动，与靖国公详谈。

次日，奚青秋便主动早早归家，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用了晚膳。

靖国公夫人喜笑颜开，不停给奚青秋与奚若水夹菜，关心这两个孩子的近况。晚膳后，奚青秋刚起了个头，靖国公夫人便道：“正巧，秋儿，有件事我也想与你商议。”

不知为何，奚青秋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若水也被靖国公夫人留了下来。

她疑惑地望了奚青秋一眼，在他们先前的商议中，从头到尾，若水都不会参与进来才对。

靖国公夫人要说的事情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

她是靖国公的女主人，同时也是王家的次女。靖国公夫人是典型的高门贵女，长姐意外离世，她为了长姐留下的靖国公嫡子嫁给靖国公为继室，在奚青秋的身世曝光之前，她从未有过任何旁的心思——哪怕她膝下有一个极为优秀的亲儿子。

长姐留下的孩子，靖国公夫人视若己出，对他的关心不比亲生儿子差，甚至因为奚青秋的世子身份，平日里，她对奚青秋要更上心些。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奚青秋是她的长姐的亲生孩子的基础上。

靖国公夫人与长姐的关系极好。

事实上，以她的身份，本不该入靖国公府当继室，若要延续两家姻亲，家族旁支中有更合适的人选。是她不放心长姐唯一的孩子，自愿嫁入靖国公府，照顾这个延续了长姐血脉的孩子。

可忽然有一天，她发现，这个被她细心呵护、寄予厚望的孩子，并非长姐的亲生孩子。那个同她长姐有七分相像的孩子流落在外，到了议亲的年龄方被寻回。

这让靖国公夫人如何取舍。

奚青秋自小养在她膝下，便是养子也早与亲子无异。而她对奚若水，是满满的亏欠与爱护。

靖国公夫人愁苦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的办法。

她希望奚青秋能娶若水为妻。

如此一来，若水能名正言顺地回到靖国公府，回到她身边，而将来她生下的孩子，便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

奚青秋，这个优秀的孩子，也能继续留在靖国公府，只要将来有了孩子，有了亲缘血脉，他们之间便是真正的一家人。

靖国公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甚至直接将这个办法告知靖国公，当然，在劝说靖国公的时候，她还加上了别的理由。

“秋儿毕竟不是您的亲生孩子，若是当真让秋儿尚公主，万一将来东窗事发，陛下责怪……不若让秋儿与若水结为夫妻，日后生下孩子，也是奚家血脉。”

“至于驸马之位……倘若公主愿意，老爷，柏儿他——”

靖国公府的二公子，她的亲生儿子奚清柏，亦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

靖国公夫人的打算在任何人看来都算不上过分，甚至在旁人眼中，称得上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然而奚青秋与奚若水听完她的话，两人皆陷入一阵沉默，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主动接话。

靖国公夫人有了微妙的不安：“秋儿，若水，你们这是……”

“母亲。”奚青秋望着她，认真道，“孩儿不孝，望母亲原谅孩儿自作主张。我与若水妹妹的事情，已经悉数告知公主殿下。”

“什么！”靖国公夫人猛地起身，“秋儿，这、这可是欺君之罪，怎可告诉昭明公主！”

“夏夏不会告诉陛下的。”奚青秋垂下眼帘，避开靖国公夫人的视线，“是我不愿再瞒她。”

“这可如何是好。”靖国公夫人跌坐回椅子上，喃喃，“这可如何是好……”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主动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人，会是奚青秋。

原以为，秋儿才是最不愿意将真相大白的那个人。

靖国公夫人看看他，又犹疑地看向若水：“若水，这……”

“母亲，这件事和若水没有关系。”奚青秋挡在若水面前，“我会劝父亲将此事主动告知陛下，到时无论发生什么，孩儿都愿意一力承担。”

看着挡在面前的、不算特别宽厚的背影，若水脚步微动，到底没有从他身后走出去。

她的身份……实在尴尬，日后还是同奚青秋多多避嫌的好。

事情一旦撕开一个口子，再说开就要容易许多。

奚青秋跪在母亲身前，恳切阐述了心中想法，也将他与桑夏之前商量好的对策说了出来。

“……公主殿下说，到时，她、她会……”奚青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她都会尚我为驸马。”

“母亲，孩儿不孝，望母亲成全。”

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

当年，他只有一岁，她亦只是个刚嫁入国公府的新妇，磕磕绊绊学着如何照顾一个婴儿，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她将这个孩子教养得这样好，这样懂礼，虽然不是生母，可他们身上流淌着的相同的血脉依然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在骤然得知奚青秋不是姐姐的亲生孩子时，靖国公夫人心中比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她从未表现出来，她也不能表现出来。

靖国公夫人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将这些天来心中的淤堵尽数散出：“秋儿，你若不后悔，便去同你父亲说吧。”

奚青秋惊喜道：“母亲。”

“造化弄人，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若水，也对不起你。”靖国公夫人示意若水走到自己身边，牵起她的手，“我总想求一个万全，总想……”

她顿了顿，之后的话，有几分难以启齿。

奚青秋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他迟疑一瞬，到底没能立刻接话。

他亦有私心，眼下还不是能给出承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