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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三,宁三……”

“诶?”

宁峦山正在飞星阁里练字,听见门外的喊声,不自觉扔下笔往外走,曹始音等人朝他看过来,身侧还站着一老一小,老的那个他见过,青萍馆内的食客,名叫汪初,口技十分了得,听说擅长驱使小动物,以前曾帮风骑设计过传信密音,目下已过天命之年,膝下无儿无女,于是收了个徒弟,要传授他这门绝学。

想来他旁边那个稚嫩的生面孔,便是他的学徒。

曹始音瞧他倚在门框边,脸无血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脸严肃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他敲了敲脑袋,抱歉道:“……噢,听错了。”

说完,他走过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没,没名字。”那孩子咧嘴大笑,门牙还缺了一颗,“我姓宁,家里排行老三,他们都叫我宁三。先生,您是要帮我起个名字吗?”

宁峦山凝视着他,什么也没说,忽然向后倒去。

曹始音慌了神,把他往屋子里扶,絮絮叨念着:“汪老,麻烦你去把大夫叫过来……是不是广固之战的旧伤又复发了?都说了要躺好一阵,怎么就下榻了,你就是闲不住,如此操劳做什么,都说了拏云台有我们……欸,等等,顺便去给刘将军报一声信!”

他感觉到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而关于宁三的呼唤,又越来越清晰。

宁峦山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西北高原的村子里。

……

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叫宁三的小孩,父母去了沿海打工,留下他一个人跟奶奶生活。

这里一辈子擡望眼都是山,起名儿的时候也按山起,但上户口时那老片警打错了字,家里拉通排辈正好第三,也就稀里糊涂叫上这个名。

宁三这孩子聪明,家里供他念到初中,时常徒步去镇上念书,然而毕业的时候厂里出了事故,厂长跑路,父母意外离世,再没有寄过一分钱来,还是支教的初中老师给凑钱,才把他留在了县城里的高中。

高二的时候,资助他的老师因为胰腺癌去世,也是那一年,家里的伯伯叔叔不愿意他继续读书,想叫他回来帮着家里放羊,他好几次从学校跑回来,都给奶奶送了回去,唯一疼爱他的奶奶为了给他攒学费和生活费,去捡纸壳水瓶拿去卖,在景区附近捡一个自驾旅游的游客手里的矿泉水瓶时,起了争执,被猛踹了一脚。

老人当即倒地不起,那富二代以为这穷乡僻壤遇见碰瓷的刁民,一群狐朋狗友把人打了个半死,老人去扒他的腿想要挣扎,对方却嫌恶心,拖行了好几百里,等宁三赶到城里去的时候,人已经拉到火葬场烧成了灰。

因为读书读得晚,高二的时候他已经成年,奶奶死后,没有亲人愿意成为他的监护人,而曾经资助他的那位敬爱的老师的丈夫,也带着孩子搬回城里,不再予以资助。

那天啊,宁三他走了老远的路,去山上给老师上香,却无意间听到老师的丈夫和路过的村民闲聊,骂他是个拖油瓶无底洞,他才知道,那些他以为是学校给的减免优惠福利,都是老师瞒着家人偷偷给他花的钱,包括他初三毕业后去砖厂干私活,受伤的药费也是老师拿自己的生活费垫的,而根本不是小老板的理赔。

原来不只是家里人厌他,厌他不肯去放羊,要掏家底读书,老师的孩子,老师的丈夫都恨他,若不是为了贴补他,也不会早早得了癌症。

村人听着话,也跟着附和,无非骂他命硬,克爹、克妈、克一切对他好的人。

宁三觉得他们说得太他妈对了。

于是他放下了香烛,转身离去。

大雨里,由远及近的声音在呼喊他,他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回头却发现老师的丈夫追了过来,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撑在膝盖上,雨水顺着脸颊流入他颤抖的苍白的嘴唇里。

“等,等一等……”

宁三他往后退了一步,向他鞠躬:“钱我会还给你们的。”

男人有些尴尬,抹了两把脸上的雨水,拉住他毛衣的袖子:“你跟我来。”

他把宁三带到了县城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是他们搬家时整理出的老师生前还没来得及给宁三的遗物:“你都听到了吧,别怪我们狠心,你看,我还有孩子要养,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出去打工也能养活自己……”

宁三打开塑料袋,里面垒着一本本旧书,最上面一本是他非常喜欢的国史大纲。男人也瞧见了书,约莫是想到自己妻子的坚持,面红耳赤地喊:“你要想读书,要不我再跟学校说说……或者,或者我再给你家里谈谈,你家总还有其他人吧,再不济现在社会那么发达,总会有好心人捐款的,你就去跟他们说你家有多穷,多不容易,他们总会……”

“够……谢,谢谢。”他把塑料袋重新扎起来,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谢谢您和老师的帮助,以后我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大雨停止,他慢慢走入黄昏。

等待他的却不是家,老宅被伯父占领,起初把他挤到烂房子去,后来又说自家儿子要结婚,就差明着把他扬牛羊圈去,他年轻气盛前去理论,对方却痛骂他白眼狼,骂他奶奶给他花了钱,他却还害死了奶奶,让他赔钱!

走投无路的宁三终于明白,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背起行囊,离开家乡,远山昏暝却顶天立地,他希望自己像山一样坚毅,于是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宁峦山。

他南下打工,跑过销售,干过工地,睡过桥洞,当过酒店服务,在KTV、台球室和麻将馆给人看过场子,甚至还混过辅警。后来有个老板看他机灵,让他跟着自己跑生意,他才逐渐有了点积蓄,租在郊区。

许是心里遗憾没能一直读书,就时不时跑附近的大学城旁听,而在这里,他遇到了治愈他一生的人。

那是个柳絮纷飞的夜晚,蹭完一节大课后的他没有学生卡,进不了图书馆,于是逗留在最后一排看书,等着巡楼的保安来赶。上完课的学生走了大半,也有几个不想回寝室,也不想挪地方的学生,稀稀拉拉坐在教室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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