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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门上的纸灯笼被惊风贯破,今夜的风雪尤为喧嚣,大到甚至不像是倒春寒的料峭,仿佛时间回到了数九的寒冬腊月。他觉得好冷,从心到身,从骨头到血肉都冷得彻骨,冷到他连眼泪都冻住了,但心里却化成了水。
他一向自认从容自若,却在一瞬间无法擡头面对。
刚才他对刘裕说的话,包括对老师的殷殷之情,都发自肺腑,但眼下荆白雀挡在他身前,他也是真的开心。
“你……你怎么……怎么来了?”他的脸上浮着不该出现在这样场合的绯红,连舌头都捋不清,脑子里像塞了十斤的湿棉絮。
“因为有些人啊……”荆白雀本想痛骂他,但话一出口,情绪上涌,自个倒先哽咽起来:“……看不起谁啊,以为只有你会破案是吧。”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耀眼,她的眼泪更是夺目,他不敢看她,低头苦笑了一声。
荆白雀将劈断的长剑碎片扫向刘裕,趁其挥袖躲避之时,拉着司马文善的袖子飞快往后退,并道:“我料你爱剑走偏锋,却不曾想你胆子大到敢与虎谋皮!你在牢里说酒壶是银的,用绕梁丝下砒霜会被发现,所以毒不是你下的,是,这是实话,因为你早就知道刘裕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毒当然不是你下的!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自己毒自己,你却还把我往坑里绕!你回来蹲大牢,也并不是顺势查案,而是源自你们之间的约定。”
“我可有说错?”
“……”
荆白雀趁隙踢了他一脚,司马文善长叹一声:“没错。”
“他对你不放心,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你定然也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喽?”
荆白雀话音刚落下,门楼上飞箭如雨,刘裕麾下的将士见主将被击退,引弓护主,荆白雀一边挥刀扫开飞箭,一边续道:“我以为你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自我牺牲找他单挑,没想到表演了一场感天动地的师生情,可你看人家领情吗!”
司马文善长|枪翻转,扫掉暗藏在箭雨中的急弩,并接过她的话:“不领情又能怎么样,我们能对抗历史么?也许曾经可以,也许顺着宁峦山那条路走下去,会有机会,但我毕竟不是未来的人,不会他所知道的那些技术,而你,也不会,那又何必赔上大家的性命呢?”
“所以你才故意让风骑投降?”
“他们是有功之人,刘裕以军功立身,不敢擅杀军中之人,而且立国不稳,他还需要力量!”
“唉,你回来做什么,我都帮你把后路想好了。”司马文善眼中晦明变幻,他托请乌牙在大漠里帮自己找石油,并不是为了逐鹿天下,那时候他已经不具备这样的资格,仍然坚持,是为了自己一旦出事,给曾追随他的亲信,给白雀留下退路,九州不可得,至少能守性命一条。
他赌,宁峦山曾耗费人力在金城郡乃至河西设立据点,此后又撤离得那么干净,不仅是为了防止他找到另外的穿越者,他一定秘密地制造着什么,而且在那两三年间,已经初具雏形。
“这是你和晁先生他们商量过的,对吗?”荆白雀瞥了他一眼,目光如星,他不提退路还好,一提,就什么都暴露了出来,无论何种退路,都需要有人对接执行,而自己被蒙在鼓里,能够办成这事的,除了在三山四湖与他密议过的两位师父和师昂前辈,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老月回去敦煌,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请求他与幽人接头,只怕是顺水推舟,而晁晨明面上是陪着自己,实际上是为了看着自己,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带出建康。
那帝师阁呢?
帝师阁自始至终没有出面,又是作何选择呢,他们接受了改朝换代么?
手掌托起额头的碎发,用力往上一扬,扬起发间的风雪,她笑了起来,似经霜尤傲的红梅,又似风雨中摇曳不倒的茉莉。
埋伏在地面的士兵冲了过来,和他们厮杀在一起,喊声喧天,将他们冲散,司马文善回身寻找她,读出了她的唇语。
——“如果我死在这里,就当归葬桑梓,千年前的故乡也是故乡。”
“阿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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