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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江风越发刺骨。
刘义真驾马要走,荆白雀本能把手放在刀上,马上的人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嘴上说得潇洒,心里却十分发虚,夤夜往来无人,这里距军营尚有一段距离,水声风声喧嚣,就算扯着嗓子喊对面也听不见,如果今夜荆白雀当真要铤而走险,他绝对不是对手,由是他抓着缰绳,心里又急又恨。
然而,荆白雀却在犹豫一瞬后,忽然把手落了下来。
刘义真半眯着眼,心口一紧,便要趁势扬鞭,从她身边奔出去。
就在这时,那道影子忽然动了,马上的少年下意识擡臂格挡,余光里扫见她双膝一屈,跪在了马前,而老马受惊,扬蹄要踏在血肉之躯上。
刘义真拉住缰绳,使出吃奶劲勒着坐下的畜生往一侧闪,破口大骂:“你疯了!”
“我没疯。”荆白雀擡头,目光坚定:“求你带我去见他一面,我相信他绝没有下毒杀人。”
“你还是回你的夏国去当你的公主皇后吧!”
“我已不是公主,更不会成为谁的皇后。”荆白雀拦在马前,不退一步。
刘义真心里虽是厌恶他们这些外族人,但却着实被她撼动,甚至几度拉不住缰绳,任由老马在原地转圈。他沉默了一会,说:“若我还是拒绝呢,你莫不是要来一出以死相逼?”
荆白雀什么都没说,突然起身离开。
她背着宝刀,向着长风而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刘义真自嘲一笑,这样心志坚韧且纯粹的人,或许会因是急从权低下头颅,但绝不会轻贱性命,明日的这个时候,他若是在石头城听到她劫狱而死的消息,都不觉得奇怪。
“等等!”
刘义真并没有赶在她反悔前往石头城去,而是策马从她身边经过,向她伸出了手:“赫连……白雀,我就帮你这一次。走,去天牢!”
——
刘义真任扬州刺史,出镇石头城后,不在中央当差,即便他是刘裕的亲儿子,也没法越过廷尉私下下狱去见犯人。当然,他也没打算私自行事,而是先把荆白雀带回他在建康的一处宅子,然后径自找人去办一应手续,等办完东方已大亮。
荆白雀一夜未合眼,静坐听着门前动静,刘义真下马,脚还没跨过大门,就被冲出来的她风风火火拉出去。
“你就不能让我喝口水?”刘义真捶胸顿足,她在府中歇息,自己可是奔波了一夜。
荆白雀变戏法似的拿出水囊,递过去。
刘义真没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没毒。”荆白雀以为他担忧,当面拧开,就着壶盖喝了一口:“如果你不介意,我喝一半你喝一半。”
刘义真太阳xue突突直跳,他赶紧抢过来盖上,把她推进了牛车:“走吧走吧。”
东面临海,天亮比巴蜀要早一个时辰,这个点早市已经开了,路上都是人,荆白雀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他们确实在往北去廷尉狱的路上,稍稍安心。
“姑娘,要买花么?”
沿街有不少卖花人,手持梅枝,专门候在两侧,等贵人牛车经过,卖与贵眷。
她刚才掀帘子露了脸,便有一婆婆跟着车追,用吴侬软语叫卖。牛车虽慢,但春寒雪化地湿,老人若是脚滑,势必跌跤。
刘义真起身令人驱赶,但老人似瞧出她的不忍,仍自扒着车框子,还想劝说那马上的少爷公子给自家姊妹买一些。
荆白雀终归是不忍,赶在刘义真动怒前,先跃下了牛车,把老人扶住,却是以吴语向她挑了几枝花,卖花的婆婆越瞧她越喜人,走之前又多送了她两枝,还笑着说:“姑娘我听你说话,字音不差,就是有些调子浑似北方腔调,是从北边来的?”
荆白雀脸上阴晴晦暗。
正不知作何反应,那婆婆又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啊!”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好似被千钧的浪头击中,整个人短促的窒息,等缓过劲来,眼泪已在不知不觉间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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