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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结【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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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多夸暮绛雪两句,就见少年转身离去,枝头沉雪簌簌掉落,揉碎了这段记忆,只剩下昌乐不满道:“这一个两个的……”

之后,便是桓凌被煞气重伤,长穗日日忧心兄长的伤势,哪还记得昌乐养着的小白猫。

“难怪……”曾经的抛在脑后的记忆一点t点捡起,长穗酸涩道:“难怪我会……”

会给一只猪起出喜雪的名字,还用此名来羞辱慕厌雪,可悲的是,直到昌乐在此刻提醒,她才忆起曾对暮绛雪的忽视。

“你……真的没事吗?”昌乐见她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扶。

长穗摇了摇头,勉强露出笑容,“可能是太累了。”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呀?无缘无故昏迷了两个月,可吓坏我们了。”暮绛雪被灵洲界抹除后,很多认识他的人,都出现了记忆空白缺失的症状,但又被奇异融合填补了。

灵洲界忘了暮绛雪,忘了作恶的永暮宗,却还记得桓凌被煞气重伤的事。

在他们的记忆中,桓凌被煞气重伤后,是长穗辛辛苦苦为他驱除了煞气,这才导致身体虚弱昏迷不醒,他们的记忆停在了大婚前,却没有忘记长穗要与桓凌成婚的事。

昌乐边走边说:“我还以为你们真要成婚了,没想到你昏迷期间,师兄竟让长老们取消了婚礼,说你们只有兄妹之情。”

这事长穗还真不知情,难道桓凌近来这么忙。

“穗穗……”昌乐抚摸着怀中的喜雪,犹豫着问:“你和师兄……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其实宗门大多数弟子,对这门婚事都很赞成。

若是早前,长穗大概还会说没所谓,如今她早已通晓情爱,只能笑着摇头,“没可能。”

在第二世遇到与桓凌相貌相似的映雪时,她就知道了自己曾经错的有多离谱,更何况,她已经成过婚有了道侣,怎么还可能再成婚。

昌乐咦了声,忽然歪头盯着长穗猛瞧,模样同她怀中的猫没什么两样。

长穗被她看的心虚,下意识摸了摸脸,“看什么?”

昌乐说:“我总觉得,你变了很好。”

经历过灵洲界覆灭、凡世三场历劫,她的心性自然会变。或许在灵洲界众人眼中,他们只是做了几天噩梦,而对长穗来讲,却是漫长而又刻骨铭心的数世百年。

她问:“哪里变了?”

以为昌乐会说,她变得成熟稳重了,而昌乐却点了点她额心的法印,“你变得像人了。”

长穗佯装要怒,“你这是什么话!”

昌乐笑着道:“以前的你,瞧着同人没什么不同,但不通感情没心没肺,眼里只看得到桓凌。每次同你提到感情的事,我都觉得瘆得慌。”

“现在,我问你,我有一心悦之人,他年长我数百岁,我唤他一声师叔,该去同他诉情吗?”

长愣了下,总觉得这话昌乐曾问过她,但她没往心里记,她多看了昌乐几眼,“你认真的?”

随即低眸,“虽……于理不合,但你二人若真心有意,他待你好,你们又明白之后会承受什么,便……试试罢。”

昌乐眸光一闪,“你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你说,于理不合,该断情绝爱。”

“我说,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哪能轻易不爱。你又说,不该爱的便不能爱,世间情爱,不过就是六欲痴缠,七情作祟,只要控制得当,便可收放自如。我若不忍斩断,你愿意替我斩断。”

长穗张了张口,想要辩解。

昌乐噗嗤笑出声:“现在你还记得,情爱只是六欲七情吗。”

长穗羞愧地低下头,弱声填补,“还有灵魂共振。”

“魂灵为引,六欲痴缠,七情难控,爱一字何其玄妙,又怎能被人为所控。若人人都能轻易的断情绝爱,这世间怎还会有这么多苦情人。”

昌乐眸中含了细碎的水光,“穗穗,你能通晓情爱中的灵魂共振,想来也是有了心属之人。”

“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污浊见不得光的东西,情爱沾着七情六欲,才是最为真实的爱。”

有了灵魂共振,便是天命所属。

长穗懂了,被暮绛雪用一世又一世教会了。她为曾经的自己向昌乐道歉,昌乐却摆了摆手,“这事我也只敢同你说,旁人知道该要骂我孽障了。”

昌乐觉得还挺神奇的,“没想到不过几月,我竟能同你探讨起情爱之事了。”

现在她倒觉得,有关灵洲界覆灭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

有了白猫一事,长穗更相信暮绛雪还活着了。

身体好转之后,她不止局限于神剑宗四周,开始扩大寻找范围,甚至寻着记忆去了暮绛雪灭世后的洞府,那里乱石塌陷,正在被修者抢修,悬浮在上空的殿阁也消失无踪,看到长穗,众人都纷纷行礼问好,唤她一声;“通仙子。”

她是天地间唯一的天地灵物,阿兄是灵洲界威震四方的年轻剑君,自身修为了得,又因救世传闻,人人对她恭敬有礼。

所有人在望向她时,眸中带着善意的笑,没有人再唾骂她养出了祸世弟子、不耻她与徒弟的纠缠、憎恨她是毁灭灵洲界的罪魁祸首。

他们将她高捧奉为神明,认为她是最具灵性的修者,是女修中的当世第一人。长穗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一天,当她在出宗寻踪时,桓凌问她,“穗穗,你还要去找他吗?”

长穗忽然迷茫,“我要去找谁?”

桓凌愣了下,念出暮绛雪的名字,“连你……也开始遗忘了吗。”

“暮……绛雪阿。”长穗心中忽然疼痛,她捂着刻有情契的地方,“我没有遗忘,我记得他,我当然记得他!”

“我怎么会……忘了他呢?”她要去找他啊。

然而长穗的记忆还是在一天天弱化,她惶恐的将暮绛雪的名字写于纸上,写到两人的三世情劫,写着写着,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句:【没有了他,没有了血海深仇师徒制衡,你不必背负师徒孽缘,不会被世间唾骂引天道惩罚,只会是无暇通透的通仙子。终有一日得道飞升,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长穗迟疑出声,再也没有以往的坚定。

【哪怕灵洲界会忆起他犯下的恶事,哪怕会对他喊打喊杀连你也一起骂着杀着,你也要寻到他,同他不离不弃?】

白猫曾经的质问开始一一求证,长穗发现,自己寻找暮绛雪的脚步,越来越沉了。

当时间开始磨灭感情,当至高无上的荣耀将她高高举起,长穗开始适应了遗忘,习惯了无忧安稳的生活,浓烈的感情因绝望开始被麻痹蚕食,有一天醒了,长穗劝着自己,“反正有一天也会彻底遗忘,又何必去辛苦寻觅。”

忘了就忘了罢。

等到彻底遗忘,她就解脱了。

轰——

天际忽然起了闷雷。

长穗莫名打了个激灵,听到敲门声,过激质问:“谁?”

“是我。”敲门声一顿,桓凌的声线温和,“天有异象,神剑宗附近似有大能在历劫,雷劫将至,你……还要出去寻那人吗?”

长穗沉默须臾,回:“不去了吧。”

耳边雷声滚滚,那渡劫的大能不知何许人也,引来的天雷激烈,贸然出行恐会被天雷波及。

长穗已经经历了不少次雷劫,不知是不是因受过天罚,如今每次遇到雷雨天,都会心慌不安,每当这个时候,雪十一都会将她抱在怀中,捂住她的耳朵轻拍安抚。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在雷雨中轻不可闻,“怕什么呢。”

“就算有天罚再至,也只会劈我一人。”他轻叹着,却用力收拢着手臂。

长穗没有错,是他引诱了天地灵物堕落蒙污,他无悔,却会因长穗惧怕雷雨而感到愧疚。暮绛雪不会认错,却喜欢一遍遍诉爱,每当雷声起,雪十一就会说爱她,长穗缩在他怀中闭着眼,他以为她听不到,可她每一句都听到了。

“雪十一……暮绛雪。”长穗的心口再次疼痛起来。

越来越烈的雷云,似乎攀爬笼罩住了神剑宗,也不知那大能是不是躲了进来。

桓凌已经离开了,长穗有些喘不上起,她颤抖着推开窗门,看到了阴沉的天色,刮来的寒风是刺骨湿冷,长穗好似闻到了淡淡的雪气。

“要下雪了吗?”长穗轻轻呢喃。

看着昏暗变色的天空,她忽然想起遥远的曾经,在她第一次渡劫化人身时,也经历过相似的雷劫。

她浑身的毛发被劈得发焦,疼到吱吱乱叫失了方向感,看到莫名出现的结界,便一头扎了进去t。然后——

她见到了暮绛雪。

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里流窜,长穗不受控制地推开房门。当她踏入雨中时,一道天雷猛地劈到她的脚边,长穗听到有人慌乱喊着她的名字,“穗穗,回来!”

长穗没有听,倔强地又往前迈了一步,于是闪雷蹭过了她的裙摆,在她裙角烧出小片黑洞。

明显是在阻止她离开。

【何必再执着呢?】

长穗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劝着自己,【你马上就要忘了他了,而今的生活不好吗?】

【你若执意去寻他,灵洲界就会忆起那段屈辱的过去,届时你不再是风光无暇的通仙子,所有人都会记得你与孽徒的三世纠缠,没有人会感激你的救世,说不定还会把你们当祸患,将你们驱逐出灵洲界。】

“不要说了……”长穗不想听。

她想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脚步沉重,似有千金难擡。

【挺过去就好了,只要雨停了,你就会彻底忘记他。】

【他可是天地恶源,说不定你的寻找,是再一次错误的轮回。长穗,你想重现灵洲界的惨剧吗?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凡尘历劫吗!】

“不要说了……”长穗眸中漫出眼泪,与雨水融合,【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说了,给你一次放弃他的机会。】

是唯一一次。

那般偏执疯魔的恶源,在消散前给了她唯一一次放弃他的机会,或许他早就预料到了今日,认定了长穗会放弃他。

他暮绛雪算什么东西。

不懂爱的恶种,试图教会不通情爱的无暇灵物什么是爱,他的爱将她拉入污泥,给她带来了什么?

她该放弃他。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恩仇已清,如今就是他们最好的终结。就如同凡尘那句对他们的批语:缘散终有时,聚散不由人。

轰——

在越来越烈的雷声中,长穗闭了闭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每退一步,便是一世纠缠的遗忘。

北凉在她心中烧起了大火,烧到了南荣,三世情劫不过是一本密密麻麻的虐情话本,话本烧毁,文字消失,那些记忆开始模糊,消散……

记忆的最后,是雪十一顶着天罚将她护在怀中,说要为她殉情。

“雪十一。”耳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倘若我们不死,无论之后再遇怎样磨难阻碍,我都要同你在一起。】

【就算有天地阻碍,我也不会抛弃你了。】

烈焰嫁衣纠缠在一起,雪十一被天罚劈得血肉模糊,他轻轻将面容栽到她的肩膀上,缓缓阖上眼睫,莫名喃声的那句:“我信了……”

给了长穗迟缓的回应。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知道了他们的结局。

【师尊。】

【我把灵洲界还给你。】

【给你唯一一次放弃我的机会。】

【你,自由了。】

长穗退后的步伐止住,忽然朝着雨幕奔去……

“暮绛雪,暮绛雪……”她怎么可以把他忘了呢?她怎么可以忘了他们的誓言。

被天道刻意麻痹的感情汹涌而出,心中迷雾消散,长穗找回了自己,找回了自己险些丢失的真心。

“什么缘散终有时,聚散不由人……”长穗不信,她偏要违背天意。

她的心,就该由她不由天,谁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

雷云低压,大雨蕴含着天地之力,逼着长穗现出灵身,企图将她逼回房中。长穗四爪着地被雨水淋透,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得她魂灵震颤,她没有后缩的念头,反而想到,暮绛雪先前是抱着怎样的信念,才能承住这一次次的天罚。

曾经的天罚,只劈在暮绛雪身上,因那是他的一厢情愿故意引y诱,而此时的天雷劈在长穗身上,是惩罚她的执迷不悟堕落固执,这是他们的双向奔赴。

是长穗真正的心意选择。

【给你唯一一次放弃我的机会。】

【你,自由了。】想着这两句话,长穗一遍遍喊着暮绛雪的名字,“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是觉得,她注定会抛弃放弃他吗?

喉咙漫上腥甜,长穗被劈得眩晕震颤,然而脚下不停,朝着她当时逃窜避雷劫的竹林而去。

当又一道天雷劈在她身上时,眼前忽然多了一道漩涡结界,与古早的记忆场景奇异融为一体。长穗同当初的选择一样,没有丝毫犹豫,不管不顾一头扎了进去……

“……”

雨停了。

天雷也消失无踪。

与暮绛雪的初见,浑身焦黑的小灵兽掉入未知洞xue,秃毛焦黑丑兮兮一团,雷劫的余威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疼的她嗷嗷惨叫满地乱滚,在一番挣扎后化为人身。

动动双爪摸摸脸颊,嘴边的笑容还没扩开,擡头,她看到不远处的巨石法阵下,红衣少年盘膝而坐。

数不清的锁链悬浮在他身后将他圈困,少年容颜昳丽红衣坠在地面,单手支着下巴看起来懒洋洋的,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看到她怔愣呆滞的模样,少年晃了晃腕间锁链,冲她笑的昳丽动人,“姐姐,可以帮帮我吗?”

与暮绛雪的再见,是有着多世记忆的故意闯入。

乌黑冒烟的小兽砸落在地,为了维持形象匆匆化为人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锁链在空旷的石洞中叮叮作响,被条条锁链缠绕束缚着的依旧是红衣少年,他的肤色是不见阳光的苍白,双睫密长黑瞳如渊,若非他眉心有着那道血色细印,长穗还以为自己穿越时间,回到了过去。

似乎是长穗出现的太过突兀,在对上长穗的视线时,他先是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你——”想要说什么,又止住。

暮绛雪擡起腕间布满古老暗纹的锁链,说出同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示弱话术,“可以帮帮我吗?”

真是让她好找!!

长穗冷冷瞪着他,头发乱蓬蓬的,软白的脸颊上还抹着乌烟。

瞪着瞪着,她圆圆的眼瞳沁出水雾,鼻子也开始泛红发酸。

“帮你可以。”长穗不肯输掉气场,凶神恶煞地朝他走去,拎起他殷红的衣襟,提向自己,“可你该唤我什么?!”

“姐姐。”漆黑的眼瞳蛊惑人心,少年含着笑,唤出曾诱y惑长穗落入陷阱的称呼。

不等长穗发作,少年的身形开始抽长变化,逐渐变成她记忆中的模样。长穗愣了,感受到冰凉如绸缎般的墨发荡到腕间,消失的斩情扣又回来了。

男人俯身,又改口:“穗穗。”

一道道锁链震颤着开裂,从暮绛雪修长的身体滑落掉地,暮绛雪用手指缓缓触过她的额心,眼睫……唇角,他伸臂将长穗搂入怀中,死死抱住。

原来,他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平静。长穗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印在两人心口的情契发烫共鸣,长穗哽咽着回抱,听到他轻声在她耳边唤了声:“是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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