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2)
第65章
熟悉的薄荷香包裹住卫夏烟,她只觉眼前一暗,便听前方清晰的掌音落在了景元白身上。素霖一掌打中景元白,正得意间,就被少年飞快扯住大氅,并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将她缠绕了起来。
素霖被大氅裹死,挣扎不休。
景元白勾唇一笑,双手用力,素霖便觉全身的血脉都被拉紧,粗糙的破布像是要勒进她的皮肉,素霖抵挡不住,痛苦的哀嚎出声。
“砰——”
她从半空被甩到地面,血从大氅四周飞散出来,素霖眼带绝望,像一朵濒死的枯萎之花,被生生连根拔起。
卫夏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近乎窒息,她顾不上素霖还在地上翻滚吼叫,慌忙去看景元白的状况。
景元白的白衣又被染红了,从头到脚,似是还在不断滴血。
卫夏烟借着月色去看少年的脸,发现景元白眼底弥漫着一团浓而不化的血雾。从表情上,旁人虽看不出景元白的异样,可只有日夜都陪在他身边的卫夏烟知晓,景元白这样的状态已然是不正常了。
卫夏烟还记得自己听到的那声响,视线便焦急的落在景元白胸口处。
少年单薄清瘦,略宽的衣袍附在身上,胸口的血花开了一片又一片,但卫夏烟知道,这些并不是景元白的血。
直到在其中一朵血花中,她看到了轻微的蓝,黄豆般大小,虽不显眼,可也能分辨。
卫夏烟呼吸一滞,脑子里袁鸿的话不断浮现眼前。
那驴子被素霖踢中当场死亡,原因便是中了那阴毒的兰香。袁鸿提到驴腹上的一点蓝,怎么想,都和景元白胸口上的蓝色一模一样。
景元白也中了兰香?
所以……他也会死吗??
卫夏烟脑中一片混乱,须臾,她抓起匕首奔到素霖面前。少女利落的蹲下身,匕首用力抵在对方还冒血的脖颈处,语调冷寒:“素霖,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把你送去城主府!”
她是女子,自然懂女子的心。
素霖深爱少城主却被利用,方才突然要同归于尽已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她现在即便说要“杀了她”,也威胁不到素霖。
可若是送去城主府,效果就大不一样了。
素霖的面容本就被毁,平日也一直用假皮维持着本相,要是把这副鬼样子的她交给少城主,那简直就是在诛心。t
卫夏烟怕痛到面容扭曲的女子会垂死挣扎,所以过来时,迷香仍然牢牢握在手中。
素霖此刻虽疼痛难忍,可乍一听到卫夏烟的话,却还是满眼震惊:“你……你一介弱女子……竟毫无……慈悲之心么?把我交给他,不如、不如给我个痛快好了……”
“你伤了景公子还想要痛快?”卫夏烟眸光发狠,脸上显露出与寻常不同的狠辣一面,“还有,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慈悲之人,你敬我一尺,我以礼相待,你动我的人,我便要你也求死不能!”
如今百媚生失效,素霖看到眼前竟是卫夏烟而非那人,方才的愤怒不见,心里像是完全被掏空,飘飘落落的到不了实处。
那人终究心狠,不顾她的死活。
素霖轻轻笑出一声,嘴角的血沫和眼泪混成一滩:“卫夏烟,我好歹……还帮了你们……”
“帮我们?”
卫夏烟冷冷看向她:“地方志是你挟制少城主的筹码,难道我们就不是了么?”
云都关闭城门数日,重开之后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可云都美名在外,闻名而来的外地人多不胜数,为了防备外人发现他们的秘密,少城主便想烧毁地方志,却被素霖趁机抢走。
少城主日日在城中寻找素霖,可素霖是易容的高手,哪怕堂而皇之的留在荒庙,少城主依然寻不见她。
而城主府的秘密,自然与城外的灵柩族脱不开干系。
他们的闯入是意外,可城主府却早有防备之心,待他们第一日进城之时,对方便已经起了警惕。
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有了船舫女子丧命、以及后来的假何烨事件,城主府并非要和他们作对,只是怕他们知道太多坏了好事,所以才想用些迂回的法子撵走他们。
素霖是个隐蔽在暗处的旁观者,她观的,不只是城主府的动静,他们的动向自然也在其中。
谁又敢断言,自己是绝对的好人呢。
素霖的伎俩被卫夏烟完全识破,现下已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她放弃挣扎,松松垮垮的躺在地上。目光对上卫夏烟那张清丽的面容,心中的嫉妒阵阵翻涌:“卫夏烟,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卫夏烟蹙眉:“什么意思?”
“你不懂香,香与毒药不同,香是没有解药的。”
卫夏烟呼吸一紧,攥着匕首的指尖轻微颤动两下。
素霖似乎很乐意欣赏她这副挫败样子,女子阴森森笑了两声:“你的景公子,很快,就要死了。”说完,她不顾那痛已深入骨髓,便捂着小腹怪异的大笑起来。
她的声音粗鄙沧桑,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沙涩感。
起先,卫夏烟还不知素霖的嗓音为何会如此,可看到她那张被毁掉的面容,便全都明白了。
素霖曾在火场中死里逃生,她的面目多是烧伤,想必是在那个时候,声带也跟着受了损。
卫夏烟自己都没察觉眼角的湿润,她轻轻回了下头,无知无觉的景元白仍站在原地,少年茫然的看着她的方向,像是很小心的在保护着她。
卫夏烟知道,若是素霖此刻发难,景元白还会第一时间冲上来救她的。
香是无解的,中了就是中了。
卫夏烟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素霖笑过之后便痛哭不止,曾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那些旧友,如今就只剩那一人。她对那人动了情,只可惜,这份情谊却被那人喂了狗。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烟烟?”
素霖突然很想找人倾诉,哪怕是当作遗言。
若是一个人死的太无声无息,连个遗言都没人能听到,岂不是太憋屈了。她已经憋屈了这些年,总该让自己宽敞宽敞。
不待卫夏烟回应,素霖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的真名并不叫素霖,我叫玥开。虽然玥开也是主人取的,可我还是很喜欢它。主人待我极好,她是用香的高手,但她的香只救人从不害人。”
“我在她那里学了很多救人的法子,直到十六岁那年,主人又收了一个弟子。我和他虽然不算青梅竹马,但却是众多弟子中关系最好的。就连主人都说,我将来一定会嫁给他。”
素霖提到那个人,目光顿然变得温柔。
“可那日,向来温和的主人却给了他一个巴掌,还说要将他扫地出门。”
“因为他偷偷研制了害人的香出来,还用它毒倒了后山豢养的几十只山兔。”
卫夏烟隐隐觉得,素霖口中那“害人的香”,便是她现在所使用的兰香。
素霖长叹一声:“可是主人终归是心软的,只是罚他跪在佛祖前忏悔七日,并没有真的将他撵走。可自那之后,主人便不允许我和他在一起了。”
“后来……主人死了,我们的家没有了,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人的希望。我同门的兄弟姐妹各自奔命,有的,也被永远留在了那场灾难里。我是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他告诉我,他的家其实就在云都城外,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难。”
卫夏烟听来听去,都没听到有关易容之术的部分,便心急的猜测道:“你是因为容貌被毁,才苦心钻研易容术的?”
素霖轻轻点头:“起初,我日日以泪洗面,他偶尔还会哄一哄我,可后来,他便如那些薄情男子般……看都懒得再看我一眼了。”
“我不甘心!”
说到这里,素霖的喘息忽而变得急促:“我开始憎恨所有人,恨主人带我入门,恨那个毁了我们家乡的人,也恨我自己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所以我决定放弃制香,开始潜心研究易容术。”
素霖泪水越发急促,冲掉了嘴角新生出来的血渍:“可哪怕我已经成功,却再也……夺不回他的心了。”
卫夏烟想到府宴那日发生的事,轻浅的看了她一眼。
“你就没怀疑,他从不曾心仪过你么?”
虽然真相残忍,但卫夏烟确实不是喜欢沉浸美梦和幻想的恋爱脑子,她觉得与其让素霖如此糊涂的死去,不如早点看清楚的好。
素霖闻言苦笑了下:“原本是不知道的,直到跟他回了家,看到他对他母亲那过分殷勤的样子,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女子低泣一声:“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还是会心存侥幸,哪怕他心里,能给我留一分的位置也好。”
卫夏烟转了话题:“想必那位少城主的老家,就是灵柩族吧。”
“或许,他还是族长的儿子也说不定。”
卫夏烟眼带嘲讽。
素霖怔愣了下,也不在隐瞒:“卫夏烟,你当真聪明,若是我的主人早些年遇见了你,她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过奖。”
卫夏烟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之所以还磨着耐性听下去,是因为她知道,素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中之重。
素霖深吸口气,神色也变得更加凄哀:“我用易容术给自己换了张皮,因为在灵柩待得烦闷,就跑出去玩了两次,然后,就结识了城主的千金,也就是那位美艳无双且心怀天下的少城主。”
“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性情也好,和她的父亲一样颇有才情,为人……也特别单纯。”
卫夏烟眼眸垂下,“所以你就杀了她,用易容术取代她成为了少城主?”
素霖默不作声。
卫夏烟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是猜的不完全。
“你们的主人确实眼拙,不知人心险恶,不知物以类聚,你的少城主将救人香变成了杀人香,你不一样用易容术做了恶事。你的主人怕你被他影响,殊不知,你与他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我不是!”
素霖似是焦急的想要辩解什么,话未完就猛地咳了起来。
卫夏烟冷淡的扫她一眼:“不是么?那你解释,我听。”
素霖咳过,眼睫垂下,轻声道:“我知道灵柩有夺城的计划,城主一家早晚会死,所以他们——”
“所以他们早死晚死都得死是么?”
“是……”
卫夏烟倏然笑了:“好,这个解释好得很。”
对于素霖那些苍白的辩解,她已经没兴趣再往下听了。
便在此时,关闭的庙门被人推开,直到看到卫夏烟和景元白还好好活着,袁鸿才t猛然松了口气。
金栾压不住话,跑上来拉起卫夏烟左看右看,才急切道:“烟烟姐姐你太调皮了,怎可用百媚生骗兄长,还好你没什么事,可吓死我了!”
他去了那间山野小店,拿着画像找店小二询问,店小二当场就愣住了。
“这这这谁啊?不是我表姐啊!我表姐长得五大三粗的,而且也不是圆脸盘子,她是四方大脸来着!”
金栾简单学过一遍,说话时,连店小二的语气、神态都学了个完全。
银栾不悦的瞥他一眼,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弟弟玩闹不分场合,他走过来,看着卫夏烟道:“公子猜的不错,钟家那一家果然都是假的,真正的钟家人……可能早就死了。”
至于死在了哪儿,他目前还未查到。
卫夏烟听后,也忙问:“那何炎、何烨他们?”
“找到了。”
提到这个,银栾紧皱的眉头总算松落了些:“他们水米未进多日,被绑起来丢在灵柩族长的房间里,刚刚被我们送去城外休养了。”
“那便好。”
卫夏烟也放下心来。
这边闲言两句,那边的金栾却忽的叫出一声。
刚刚银栾和卫夏烟说话,金栾就注意到站在一边动也不动的景元白,小少年跑过去想拉景元白,直接就被景元白掐住了脖子。
卫夏烟忙走过去,伸手握住景元白手腕,低声道:“景公子,快放开小金子。”
少年沁满余红的眼眸颤了下,立刻就听话的松手了。
金栾知道眼下不是瞎问的时候,就呐呐躲到银栾背后,然后探出个脑袋,偷偷的看景元白。
银栾这会儿也觉察出了景元白的不寻常,他面带疑惑的看向卫夏烟。
卫夏烟表情暗下来:“景公子中了素霖的兰香,麻烦二位帮我把他扶到暗门里去,我们再想办法!”
景元白虽然中了素霖一掌,可并没有立刻死掉,卫夏烟当然要尽力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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