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第64章
卫夏烟正被所看到的几段文字惊得不知所措,便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她尚未来得及回头,来人就已到了近前。
少年表情茫然,像是半醒未醒,由于走的太快,还踢碎了一只本就残破不全的瓷碗。瓷碗被从墙角踢到佛像底座,在沉寂的夜色下发出骤然一声响,大厅中安睡的流民们同时一个激灵。
“谁……是谁啊……”
有人被声响弄醒,想要摸着黑站起来查看,她一开口,身旁接二连三的醒了不少。
卫夏烟惊惶之余,想要先把景元白给拉进暗门去,但景元白不知是被梦境所魇住,还是中了什么邪,轻盈的绕开她直接到了正殿处。黑魆魆的殿前,慈悲神佛下伫立着一道白色身影。
本就没太关严的门在此时被风吹开,冷风灌入,带起少年翻飞的衣袂,景元白苍白的唇角轻翘,犹如月下鬼魅。
流民们一睁眼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要惊叫出声,景元白眉宇皱了皱,似是觉得吵,一挥手,指尖散出些细弱粉末,流民们顿时失了力气,重新陷入昏睡中。
而正赶过来想要唤醒他的卫夏烟也吸入了些,少女忽觉全身发软,地方志从手上滑脱,在倒地前被景元白飞快接住。
景元白的手在触碰到她那一瞬间,意识稍稍恢复了些清明。
他托住已陷入沉眠的卫夏烟,冷肃的眉眼蓦然变得温润,景元白珍惜的抱起少女,迈步回了房间,重新躺下后,他将卫夏烟牢牢锁在怀中。
心中的空洞似是被填满,景元白表情透着些不同寻常的怪戾。
内心压抑许久的占有欲一点点浮了上来,没能彻底清醒的少年眼中难掩执着——
他的烟烟,要和他在一起。
袁鸿回来后便觉得大殿中不太对劲,方才出去时,庙中虽也静,但也没有静的如此过分。他偏眼看向角落中的流民,他们个个东倒西歪,姿势散落,不太像是寻常睡着了那般,就连呼吸好像也变得更浅了些。
袁鸿放轻脚步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人探了下鼻息,鼻息温热,呼吸还是平稳的,确认他们只是睡着,袁鸿这才放下心来。
他知道素霖很快就会回来,所以也急着先回暗门中去。
袁鸿迈步有些急,才到神佛脚下,就被绊到。一只残缺的书本被他踢远,袁鸿愕然,忙跑过去将其捡起。
当看清楚封皮仍保留全面的‘地方志’三字时,他几乎喜不自胜。
又见地方志旁,有被拆的散乱的蒲团,袁鸿便猜到,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寻找的地方志,原来竟被藏在这里!
为了不惊动素霖,他索性将蒲团也带进暗门,反正这荒庙里有好几只蒲团,丢了一个,短时间内也不会被素霖注意到。
袁鸿不声不响回了暗门,又不放心的去卫夏烟和景元白房中看,见二人正彼此搂着睡得安稳,袁鸿温和的笑了下,就兀自回了自己房中。
卫夏烟又做梦了。
这个梦她曾在清河镇的时候做过,她梦到自己一人走在荒野中,四野静谧,头顶只有努力想要把人烤焦的炎炎烈日。
远处,似乎传来几声轻唤——
“烟烟,你在哪儿?”
“在哪儿?!”
卫夏烟想开口回答,可尚未出声,嘴巴就被人给捂住了。
有人抓了她?
卫夏烟脑子里浮现出的只有这个念头,可画面一晃,荒野和喊声全都不见了,她又看到桌案上放着的那本不停翻动的书。
【锁链捆住公主的双脚,黑布遮住了她的双眼,公主数日水米未进,唇上干的已然撕裂。】
【门响,脚步声近了。】
【来人周身淡香萦绕,端着只碗到了公主面前。】
【“要喝点水么?”少年音色清冽好听,但做出的事情却令公主惧怕不已。】
【公主大着胆询问:“是不是乖乖喝水,你就会放了我?”】
【“也不是不可以。”少年再次回答。】
【话毕,公主感受到唇上一点冰凉的湿润,除了无色无味的清水,似是还有一股淡薄的香气。公主眼不能观,只得用唇舌轻轻探了下,然后便探到了同样的柔软。】
【公主惊恐的向后躲,少年似是抿了下唇,微微一笑:“想看我的样子么?”】
【少年的手指在公主面颊划过,灵活的解开了缚眼的布条。】
【……】
卫夏烟正要继续往下读,却猛地感受到脖颈传来一抹冷寒,她第一念头便是有人用匕首架在了她脖子上。梦境断掉,她蓦地睁眼,偏头便扫到少年一张乖顺的面庞。
她脖子上并非是什么锋利的刀刃,而是少年紧抿的唇。
那唇周现出一点苍白,也不知是被冻着了,还是唇色本就不那么红,景元白安静的闭着眼,贴的她极近,双手紧紧圈住她,好像把她当成了被子。
卫夏烟有点无奈,只差那么一丁点,她就能看到反派的样子了!
来不及想反派的事,昨晚那朦胧的记忆便跳进脑海。
卫夏烟赫然坐起身,景元白被她带的也睁开了眼睛,少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烟烟,早……”景元白呐了声,晨起嗓音中的沙哑,反倒显得景元白有些过分的乖。
昨晚她被景元白的迷香迷晕,这是个意外,但那本地方志似乎在昏迷前掉落到大殿上了,素霖回来岂不是会看到了!
卫夏烟匆忙下榻,穿上鞋子就想出去看看状况。
素霖并不知他们在寻找地方志,万一发现了他们的意图……这还不能确定是否是女主的女子,可是会用兰香杀人的。
卫夏烟情急没注意,等走出几步才发觉,昨晚用来照明的那颗珠子还在手里,她迅速把珠子放进香囊收好,就推门出去了。
开门才发现,如今已是午时,她和来送午膳的素霖撞个正好。
卫夏烟不动声色的笑了下:“素霖,你来了。”
素霖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将装着糕点的篮子往院中石桌上放,“早膳就来过了,袁公子说你和景公子昨日折腾的疲累,我便没过来叫你们了。”
卫夏烟点头道谢,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女子两眼,发现素霖似乎真的面无异色,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景元白跟着她身后出来,径直走到她身旁,一伸手拉住她:“烟烟,我们去洗漱。”
卫夏烟:?
平时他们都是各洗各的。
卫夏烟不由分说被景元白拉走,看的身后素霖一阵艳羡,“小景公子可真黏烟烟啊。”她不知想到什么,眼中泪花打转,一路追着二人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t
袁鸿自然知道她在难过什么,就也佯装着附和了声:“素霖姑娘可有中意之人?”
袁鸿说完,素霖却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像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快吃吧大家,冷了就不好吃了,我晚上再送些其他吃食过来,这两日街上守卫不少,你们还是暂且留在这儿的好。”
说罢,又格外恭敬的给袁鸿行了一礼,然后就拎着空篮子走出去了。
银栾从头至尾都坐在一边看着她,待素霖走远,才疑声道:“公子,素霖姑娘似乎对你格外尊敬些。”他也不知用这样的词汇形容是否贴切,总之,素霖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袁鸿默默看了眼消失在暗道的女子,从怀中摸出那本地方志在石桌上摊开。
卫夏烟这边正准备洗漱,擡头,便看到景元白站在旁边等。少女“噗嗤”一乐,笑声银铃般动听:“景公子好了就先去用膳吧?”
景元白只是“嗯”了声,可脚步却并未挪动。
少年看着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仿佛万事皆不过心,可卫夏烟就是觉得这人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想到昨晚之事,她趁着无人,轻声问道:“景公子,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昨晚并非月圆之夜,景元白突然变得不正常,这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听她问,景元白似乎一脸迷茫:“昨晚发生了何事?”他询问时也认真的想过一番,只是昨晚的记忆像是被扫空了般,除了一片空白,他便在记不得任何情形。
卫夏烟盯着他看了会儿,想来出现那种情况,也非少年所愿,她倒是怪不得这人了。
卫夏烟面上的湿润还未拭干,一颗一颗的水珠被日头的光穿透,晶晶亮亮的掉落下来。景元白迈步过来,无意识的擡手擦掉些,似是被卫夏烟的这副样子所惊艳,少年难得出了神。
卫夏烟迅速拿起布巾擦脸,顺便帮忙把他手指上沾染的水渍一同擦干。
“走吧,我们去用午膳了。”
卫夏烟说着要往石桌那走,手指一凉,又被少年飞快拉住。
卫夏烟低头看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也没多想,就俏皮的用了点力,带着还在发怔的景元白迈步往前走去。
当看到石桌上摊开的那本地方志时,卫夏烟惊异道:“原来被你捡到了,我还怕被素霖发现,这下好了。”
为了不让袁鸿他们多想,她随口编了个借口,道自己找到地方志又不小心遗落,想要寻却不敢点灯,本想等今日天亮再找,又因太过乏累而睡的过久,这才耽搁了。
卫夏烟的说辞编的匆忙,若细听就知错漏百出。
其实她不是不能把景元白的情况如实相告,可本能的,就不想旁人对景元白过多揣测。
景元白偶尔出现的一些行为或许在旁人眼中像个疯子,可卫夏烟却有自己的见解,景元白在疯,也从未伤害过身边的人,并且还帮了他们不少的忙,哪怕少年只是一时兴起,当作娱乐。
袁鸿当然不怀疑卫夏烟的话,也就没细究她的说辞。
袁鸿此刻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地方志上,确切的说,是放在这本书的后几页上。
他伸手指着其中被烧焦的一页,那页上似乎记载着一种从未听过的词汇——
血灵。
这也是昨晚卫夏烟看到后,感到惊讶的关键部分。
“这血灵汤多好喝啊!”
青叶姑娘的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而“血灵”二字之后的那些,则被全部烧掉了,所以他们并不能肯定,“血灵”指的是全称,还是部分。
卫夏烟把钟家青叶丫鬟的话学过一遍,金栾第一时间便起疑道:“不说那青叶是山野小店里店小二的表姐么?那她为何会知道血灵这种植物?这应该是一种植物吧?否则怎么能做汤?”
银栾有不同的意见:“也可能是动物,动物也能做汤?”
袁鸿看了眼景元白,“也或许是什么香料?”
景元白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香料。”
金栾焦急的拽着地方志“哗啦哗啦”翻页,像是想要看看后面有没有画这种植物的形貌,可一直翻到了最后,都没有寻到什么线索。
他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卫夏烟身上,偏头问:“烟烟姐姐,你们不是喝过钟家的血灵汤吗?那血灵应该就在碗里面吧?”
卫夏烟早就想过这一点了:“那碗里花花绿绿的散碎一片,不太容易分辨都是什么。”
若说有些寻常能见到的蔬菜也好,可那碗里乱七八糟的放了数种食物,没一种是他们认得的,何况还是从未见过的什么血灵了。
银栾抢回地方志,又翻回带有“血灵”字眼的那一页上。
他慢慢翻阅,最后一页上,他找到了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的信息。
“公子请看。”
银栾话音虽平稳,可眉头俨然已经紧紧蹙起,向来淡漠的眼神里,似是还多了几分隐隐跳动的光泽。
几人全部凑上去,看到了那一行小字——
【云都城外向西数里,曾遇着装怪异族民,问之,乃灵柩族人。】
“灵柩……原来他们来自灵柩族。”
袁鸿眸色黯淡,声音轻浅,思绪像是飘入远方。
许久,他叹出一声,起身走去一旁,望着上方四四方方的一块小天地,独自沉默起来。
金栾和银栾没敢上前打扰,而是围在石桌旁和卫夏烟他们小声说话。
金栾眨眨眼,隐晦道:“咳咳,家乡不是遭难了么,所以公子才要出来寻亲弟和同乡,其实说是同乡也不全然都是,还有一些,是外来的,只是……跟公子熟识。”
卫夏烟知道这些话真真假假,但重要的信息,金栾都不曾隐瞒。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选择用这种方式相告,卫夏烟贴心的没揪着细节不放,而是轻问道:“你的意思,你们所要找的……好友,他们是因为你们那里遭难,所以才被迫回了自己的故土,而他们的出身,就是灵柩族?”
金栾思虑片刻,不太确定道:“当初他们只说家在云都外,但云都之外皆是荒野,所以我们才想来找那本地方志,本以为是很容易的事,没想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银栾在旁补充:“其实我们也不识得公子的好友,我们是之后才跟了公子的,所以具体事情,也就只有公子知道了。”
虽然他们都是一副不确定的口吻,但地方志上除了提到“灵柩族”,就在无其他了。
卫夏烟猜测,袁鸿所要找的那些人,应当就是出自灵柩族了。
可灵柩族是个什么族?
她从未听过。
景元白也同她一样迷惑,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则一同看向了发怔的袁鸿。
袁鸿收回神思,慢慢踱步而来,然后做了个决定:“今晚,我要去城外走一趟。”
卫夏烟知道他的意思,也站起身道:“这个灵柩族显然与云都之事关联甚大,说不准,何炎、何烨他们就在城西呢?”
卫夏烟的猜想不无道理,袁鸿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要趁夜去一趟。
而刚刚,袁鸿也把昨晚跟踪素霖之后的发现讲了一遍,大家分析过后,对这个叫素霖的女子就更加不放心起来。
金栾想到素霖身上藏着兰香,便坐立不安:“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配那么阴毒的香料?地方志不见了她早晚会察觉,万一她今晚就准备把地方志上交少城主,岂不是立刻就会发现!”
袁鸿“嗯”了声:“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何炎、何烨,既然已经知道了灵柩族,也就无需在留在云都城了。”
银栾:“是这样的,若素霖发现地方志丢了,一想便知与我们有关。”
他们即便不怕事,也并不想多生事端。
袁鸿三人在旁分析事情利弊,唯有景元白一直处在角落里神思怪异,景元白瞥一眼天角的位置,走过来道:“今晚我不方便跟着大家一起去城西,袁公子,帮我照顾烟烟。”
他说完,三人则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景元白并未多做解释,而是看向卫夏烟的方向。
昨晚的确不是月圆之夜,但今晚是。打从他们出发进云都之后,不知不觉已经待了整整一月。
今晚是袁鸿他们的关键一晚,相比来说,也算是景元白关键的一晚。
卫夏烟知道景元白为何这样说,为了不让袁鸿他们追问,便站出来t道:“大家不用担心,晚些时候,景公子会和咱们在西边汇合的。”
袁鸿:“既然小景要提前出城,那便最好了,我们也就不用太担心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