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许那么喊我(1/2)
第46章不许那么喊我
袭相蛊是什么?
哦,原来是一种高车秘法,能控制人的身与心。
那白娘岂不是无辜的?
是啊,她是无辜的。
她是个可怜人,从京梁到同州,从同州到西关走廊,又从西关走廊回了天奎。
她不断挣扎,在身不由己时依旧努力反抗;她伪造赵骑督通敌的证据,让傅征引起注意;她偷了张夫人的一盒首饰,把张夫人引去了要塞;她日日在伤兵营中,救治那些本不是因她而受伤的将士;她为了捅破秘密,铤而走险去杀傅征;她生怕自己连累祁禛之,最后只求一死。
谁杀了她?之前没人说得清。
或许是傅征,毕竟剑在他的手上拿着,也或许是白娘自己,因为到底是她主动撞上去的。
如今,白娘之死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凶手。
原来都是杭六所做,原来都是这个不时出现在傅征身边的人做所,原来……都是他为了傅征所做。
“喝点水吧,润润嗓子。”孟寰好心地给祁禛之倒了一杯茶。
他没有提起杭六的事,更没有提起无辜惨死的白娘。
他只说杭六与毕月乌有染,该死。
祁禛之接过,哑着嗓子道:“多谢。”
孟寰叹道:“你阿娘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祁禛之古怪地笑了一下,“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是我食言了。”
孟寰捏了捏年轻人垮塌的肩膀,真心实意地说:“等这事结束,跟我来四象营吧。”
祁禛之没有半分迟疑,他当即点头道:“好。”
天奎要塞内还是处处狼藉,但四象营在此,一切又都井然有序。
祁禛之站在窗口,默默地注视着几个镇戍兵将杭七拖拽入刑室。
几声惨叫传来,好事者伸头看了看,却只当是又捉住了一个奸细,没多久就失去了兴趣。
随着天色渐晚,刑室中的惨叫声也渐渐趋于宁静了。
杭七垂着头,靠墙坐在潮湿黏腻的地板上,嗤嗤地笑着:“畜生,孟伯宇你真是畜生!”
孟寰捧了杯茶,正慢慢地饮着:“少骂两句吧,我这两年也学会了修身养性,不会被你激怒了。”
“我要见我家将军。”杭七叫道,“你敢当着他的面给我上刑吗?”
“这也没什么不敢的,”孟寰语气之间还颇有些怜惜,“只是你家将军今日被杭六气得晕了过去,现在还起不来身,你难道舍得让他来看你这副模样吗?”
杭七气得面色铁青:“你,你,你把杭六怎么样了?”
“在外挂着呢。”孟寰一笑,“细作嘛,不是一向如此?挂在营盘前枭首示众,以前你也见过的。”
杭七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把他杀了?”
“不然呢?”孟寰脸一沉,“杭六也算是从我四象营中走出去的,军法处置,有什么不对?”
杭七牙关咯吱作响,他开始狠狠地用后脑勺撞墙,撞得孟寰都听不下去了。
“拉开拉开,像什么样子?”孟寰站起身,“走吧,我带你去再见他一面。”
要塞门楼下,一颗沾满了血污的脑袋被条麻绳吊着。
滋润万物的春风抚过,脑袋上垂下的发丝也随之轻轻摇晃,为要塞中人送去了几分作呕的血腥气。
杭七跪在那颗头下,怔怔地叫了一声:“大哥?”
大哥不应他。
杭七顿时捂住脸,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悲号般的呜咽。
怎么会这样?他的大哥虽然不爱说话,但却从来不会不理人。
从小如此,长大亦是如此。
义渠豹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义渠狼“大哥”了,他没大没小地跟着傅征喊“老六”,时不时把人指使得团团转。
杭六从不抱怨,他很能吃苦,受了伤也不会喊疼。当年在十三羽中,若不是他一直护着自己的弟弟,两人又怎能有命熬过国破时的屠杀,熬过胡漠人的奴役,等来傅征呢?
可是,不爱说话的杭六为什么瞒下天大的事自己做呢?
杭七想不明白。
或许,在杭六看来,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弟弟,哪怕那声“大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说吧,你是不是从犯?”孟寰冰冷的声音在杭七身后响起。
杭七满脸血泪。
“你若是从犯,傅召元也逃不了干系。据我所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王雍,当年是伺候敦王的,对不对?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你也可以讲一讲。”孟寰淡漠道。
“我不是,不是从犯,将军更不可能是!”杭七咬牙回答。
“我自然知道召元不可能是,”孟寰背着手,来到了杭七身前,“可是,你若无法自证清白,旁人又该怎么去想他傅召元?”
杭七含泪道:“我要怎么自证,我求你告诉我。”
孟寰笑了一下:“那袭相蛊,母虫护主,能用藤香逼诱,但子虫就不一样了,除非身死,子虫才会从五官中爬出。你又不是十三羽统领,又没被下过禁咒,你身上有没有子虫,我可不知道。”
杭七一颤:“你是……要我死?”
“只有死,才能证明你真的不知。”孟寰说道,“杭六死前已把一切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但你到底是他弟弟,我不信你。”
“你既然都说了我是他弟弟,你就应该明白,我大哥绝不可能往我的身上种蛊。”杭七愤恨道。
“那可不好说,”孟寰笑了,“你们十三羽手段狠毒,哪里管什么兄弟姊妹?或许他真的在你身上种了蛊呢?”
“你!”杭七瞪圆了眼睛。
“给这位军爷赐剑!”孟寰扬声道,他看着悲愤交加的昔日故友,敛去了眼中的一丝悲伤,“死不死由你,但傅召元有没有嫌疑,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深夜露重,塞外的四月依旧寒凉。
当风吹过杭七的脸颊时,他擡起头,对上了杭六那双至死不瞑的眼睛。
而这风,就好像是义渠狼那粗糙的手,蹭过他身,告诉他:“别怕,来吧。”
“大哥,”杭七叫道,“你说得对,你我这条命是将军给的,是时候还回去了。”
地上杂草卷起,一阵西风过境。
杭七咧开嘴笑了,他捡起剑,挺直了身体。
傅征在梦中一脚踏空,身体急速坠落,迫使他瞬间恢复清醒。
一只手正停在他的颈边,不知是不是要为他擦去顺着脸颊淌下的冷汗。
“仲佑?”傅征迷茫地看着眼前之人。
祁禛之收回了手。
傅征偏过头,看到了小炉上温着的药汤,闻见了一股安神香的味道。
“孟少帅让我送你回来休息。”祁禛之说道。
傅征“啊”了一声,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思绪还很凝滞,他看了看静谧的暖阁,有些疑惑:“杭七呢?他不在家吗?”
祁禛之低垂双眼,没说话。
傅征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祁禛之的手:“是不是孟伯宇把他带走了?”
“是。”祁禛之没隐瞒。
傅征顿时急道:“杭七那几日一直跟在我身旁,他肯定不会是毕月乌的人,孟伯宇怎么会把他带走呢?”
“例行询问而已。”祁禛之回答。
傅征看着祁禛之那张平静又冷漠的面孔,心下一凉:“仲佑?”
祁禛之起身把药端到了床头:“喝药吧。”
傅征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面前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陌客的年轻人。
年轻人薄唇紧抿,一双本应多情的桃花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仲佑,你是不是……在怪我?”傅征喃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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