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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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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

晨间,鸡鸣三声,炊烟四起。

一窝小花狗蜷缩在稻草铺成的小窝内,乌黑的双眼紧闭,微弱的鼾声起伏。

江潇潇蹲下身摸了摸它们毛绒绒的脑袋,小东西们哼唧两声,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看着这些圆滚滚的小团子,她心情舒畅,迈着轻快的步子正欲打算出门。

苏奕才正在院中的粮仓内清点夏日收上来的稻子,探出头喊道:“潇潇,午后早些回来啊,你都几日未回家吃饭了。”

“诶,知道了舅舅,我今日回家吃。”江潇潇笑着点头应道。

想来也是有四五日都未回家吃饭了,前几日在阿枝那里吃,这几日谢临意总以生病为理由缠着她。

这人实在太可恶,明明病已经好了,还装作未好,动不动便道头疼脑热。须尽欢酒楼里一桌子美味珍馐他不吃,非要吃她做的饭菜。

她竟不知,他居然还有这幅孩子心性。

打开门的那一瞬,几个高头大汉也齐齐冲了进来。

江潇潇不经意撞上了他们,连忙往后趔趄了几步。

为首董七爷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眉骨间横着一道清晰的刀疤,看似来者不善。

江潇潇迟疑了片刻,问道:“你们找谁?”

恰好这时苏奕才听闻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出来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董七爷微微偏头,喉间呛出一丝冷哼。

随后身后一个矮小的弟兄从兜里掏出字据与借条,往院中那架平车上一拍。

“苏老板,你夫人半个月前借了我六十两银子,如今也该还那么半个子儿了罢?”

“一派胡言。”

苏奕才认得他们,这董七爷一贯做的是放印子钱的营生。

他立即皱眉,矢口否认,“我家的人何时借过你们手中的钱,你们私闯民宅,若再不走,我便要去告官了。”

董七爷耸肩讥笑,露出一口黄牙:“你看好喽,这白纸黑字还有手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便是去告官,官府也管不着这事。”

苏奕才拿过那张字据细看了看,忽然眸光一暗,脸上复杂晦明。

江潇潇见他面容多了一丝阴霾,也当即心中一震。

苏奕才话语低沉,朝里头喊了句,“珍珍,出来。”

林珍正在后院扫着满地的落叶,听到前院的喊声,一时不以为然。

待那话语渐渐t急促后,她边擦着手边碎碎念:“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呢,做什么?”

看到门口堵着一群人时,她怔住脚步,也吓了一跳。

“珍珍,你在外面借了印子钱?”苏奕才淡淡看了一眼她。

“胡说。”林珍满目生疑。

她擡眼扫了扫门口那群人,话语微怒,“我借钱做什么?你们搞清楚,我何时借过你们的钱了?”

董七爷把字据往她眼前一扔,“这上面不止有你的名字,还有你老子娘的名字,他们给你做的担保,我们自是找你还钱。”

“呵,荒唐。”她不明所以,冷睨了那群人一眼,接过东西看起来。

看到那熟悉的笔迹后,她双手骤然一松,那张沉如千斤的纸飘到地上。

她心间如同被数把刀子狠刺一般,扎得她喘不上气,只剩指尖轻颤,一时慌乱无措,一时又心凉如水。

眼前恍惚又出现了那日爹娘威逼她的情形,她本以为他们会就此作罢,可谁想……

她没想到,她爹娘竟真无情到这般地步,为了钱,可以不惜将她推入火坑。

半晌,她双眼木讷晦涩,扯出一个笑似非笑的惨淡笑容,眼角滑落几滴滚烫的热泪,刺得她冰冷僵硬的神情终于活过来几分。

她空茫模糊的双眸一点点移向苏奕才,愕然张口:“不是我,不是我……”

苏奕才一时凝滞,竟在她看眼中看出汹涌的热切与悲凉。

“少废话,那这钱你们是抵赖不还喽?”

六十两,就算是把宅子和店铺都抵押了,一时也还不上。

董七爷向后招手,一声令下,瞬间涌进来五六个手执长棍的打手,“我董七爷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我这儿一向有个规矩,现银还不上,拿值钱的东西抵也是可以的,进去给我搜!”

“你们谁敢!”

慌张中,江潇潇和林珍早已被推翻在地。

苏奕才夺过前面一人手中的长棍,狠狠向其腹部甩去,那人中了一招,恼羞成怒,招呼几人过来死死钳制住他。

苏瑞渊闻迅拄着拐杖出来,看着院中如同进了土匪般混乱不堪,又得知家中欠了这些人几十两银子后,气得两眼混沌漂浮,抚着心口大喘几声倒在房门口。

“外祖父!”

江潇潇抽出一根晾衣杆,对着即将要进屋的那人脚底狠狠一扫,那人从后面被狠狠一绊,身形歪斜栽到了旁边的水缸里。

她正要朝房门奔去时,手臂突然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拉扯,她轻呼出声,手臂被拽得生疼。

董七爷那声粗鄙的笑令人发寒,“苏老板,你家这姑娘长得跟天仙一般,不如跟了我,我保证不会亏待她,这银子的事,也就一笔勾销,如何?”

“放开她!”苏奕才双目通红。

“小姑娘,你自己说说,愿意是不愿意?”

江潇潇看着那张满是疙瘩的脸朝自己逼近,心中一阵恶寒袭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朝他挥了一巴掌,“放肆,你做梦去罢!”

董七爷嘴里一股腥甜涌上来,抚着火辣辣的脸,竟是吐出一只带着血的牙齿来。

他怒目圆睁,凶狠癫狂:“给我抓住这个小娘们。”

林珍趁乱潜到柴房外,顺了一把劈柴刀出来,眼光一转,看着门口有个矮小畏缩不前的男子。

她壮起胆将刀一举,那青年也不反抗,吓得双腿打颤。

紧接着,刀架到那人的脖子上,她大吼一声:“都别动,否则我一刀杀了他。”

众人齐齐回过头。

那男子吓得屈膝哭喊:“爹,爹,救我啊。”

“没用的东西。”董七爷看着胆小如鼠的儿子,烦躁地暗骂了一声。

今日本是带他来收钱,没曾想他竟这般无用。

“让他们住手。”

林珍双手一紧,锋利的刀腹在那人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男子脖子上一阵刺痛,更是狼狈地大喊大叫,“快让他们住手,爹,我不想死。”

“呵。”董七爷自是见多了这种色厉内荏的把戏,摊开手无所谓道,“动手罢,我收我的钱可没犯朝廷律法,但你杀人可是犯法的,你这一刀下去,往后可要进官府的大狱里过。”

林珍本就慌乱不已,她连刀都未曾握过,更别说杀人了,被他这样一说,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短暂的僵持间,屋檐略上一道身影,迅捷如风,飒然蹁跹。

那身影闪入江潇潇眼中,她心中泛起一片灼热,只一眼,她便认出这人是谢临意。

还未等董七爷一行人定神看清,谢临意便纵身稳落到院中,他未带佩剑,手中只折了一根修长的树枝,如游蛇交缠飞舞,带起纤细却凛冽的破风之声。

他神情淡淡,招式看似狠厉却并不致命,枝桠一收,一片人应声倒地嗷嚎不止。

董七爷眼看不妙,想趁机而逃,可脚还未站稳,瞬息间被一道狠厉的重力直击腹部,当即疼的眼火迸出。

谢临意目光转为森寒,不等他喘息痛呼,又抓起他的右手重重一转拧,只闻咔嚓一声,竟是生生折脱臼了一只手臂。

“好汉……大侠,饶了我。”

谢临意不予理会,一手拖着人走向那口蓄满水的水缸,拎起他的衣领将整个人头按向水里。水中霎时急浮出一排水泡,依稀还能听见那人在水下细细的呜咽声。

董七爷动弹不得,不消片刻便憋得脖颈发紫,双脚渐渐失力虚缓地挣扎,水中仿佛禁止一般,逐渐无了生息,且肉眼可见呛出星点的血沫浮上。

谢临意拎着衣领将人沉沉往后一扔,董七爷满脸水痕,满面乌紫,失焦的瞳孔慢慢聚拢,趴在地上咳出几口水来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睁大你们的狗眼,欠债还钱,你们找错人了。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别怪我不留情,赶紧滚。”他话音深沉又带着一丝轻快,仿佛方才只做了件给自己端茶斟酒的小事一般。

“是,是,大侠,我们再也不敢来了……”董七爷恢复神智,砰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带着一群人逃得无影无踪。

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一盏灯亮着。

江潇潇满心忧色地坐在阶前,一轮皎洁的明月却怎么也未能把她蜷缩的身影照的清晰。

谢临意见她埋头于膝前,娇小的背脊缓缓起伏。

如细密的针尖阵阵刺痛他的心,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裳轻轻从她肩头包裹住整个背脊,一张口满是涩然:“别担心,潇潇。”

话音刚落,一位背着医匣的沉稳老者从屋里出来。

江潇潇察觉到脚步声,立即带着哭腔问:“齐大夫,我外祖父怎么样了?”

谢临意也迫切地看向他。

齐大夫名唤齐平春,师丞宫中太医院的连老太医,乃是燕京最大的医馆济安堂的大夫。

此次来章州一是为了游历,二则是为了给知府大人诊治多年的头疾,却被谢临意给打听到去向,派人去请到了这里。

齐平春医术高超,跟着他师父进过宫,为皇帝与娘娘诊过脉,为此也认得一些皇亲国戚,与谢临意也有几面之缘。

他拱手道:“世子,这位姑娘,老人家是一时气火攻心才如此,不过暂无大碍,方才已喝过药,不多时便能醒过来。”

“多谢大夫。”江潇潇难掩心中的欣喜。

谢临意紧绷的神情终于微微松懈:“齐大夫,辛苦了,我已为你找了上好的客栈,不若就在清安县住几日,待老爷子的病情稳定,再走不迟。苏知府那边,我自会给他个说法。”

齐平春暗道:你都准备得这般妥当了,我还敢驳你的面子不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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