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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尽弓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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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童又微微点头,忽地又想起那哀求声中的血流成河的情形,身子越发往后缩着,发出凄厉细碎的啜咽之声。

褚家的目的定是那施定仁,至于钱庄的其他人如有可能悉知内情者,他们宁可尽数错杀,也不能放走一个。

至于他们为何不把施定仁也一并杀了,一则是因大理寺刚查到泰和钱庄,若钱庄上下尽数死于非命,难免会引来更大的猜忌与物议。

二则是他们抓走施定仁,定然是想卸磨杀驴,等着把这桩案子全推到他一人身上。

到时褚家便只说是施定仁与高希二人意图谋取私利,欺瞒主家在背地里暗修百花楼。而后高希下狱,施定仁听闻案发,杀害钱庄上下灭口后畏罪潜逃。

最后他们只需装模作样地为朝廷擒住逃犯施定仁,再利用他亲眷的性命,威逼他一口揽下这桩案子的全责。

这样一来,即便朝野非议,但这边又毫无佐证,褚家则再动用朝廷内外的势力平息。

不消多日,这些真正无恶不作之人便又可全身而退。

这便是这么多年那群乱臣贼子的一贯脏污手段,他们纵自家人残害性命、为非作歹,百花楼那阴暗无光的炼狱,是生生困住那些正值大好年华的姑娘的枷锁,是浅碧和深红永远也走不出牢笼。

他们费尽心思排挤倾轧朝中赤胆忠心之臣,臣民与百姓在这些国之蠹虫的深文周纳之下,终沉浮叠起、人不堪命。

飞燕诗案枉死的无辜之人,南州无故失踪的十五万赈灾银,户部那些被陷害或是被驱逐的官员……

谢临意锐利的双眸被一层阴霾笼罩,晦暗无光,他不禁握紧冰冷的剑柄,这一次绝不能让该死之人逃脱。

而这些枉死之人,该有属于他们的公道。

温乐衍眉宇一展,继而轻声对那男童道:“把你爹交给你的东西给我可好?我们即刻去救他。”

他看那男童慌张无神,可手中却依旧紧攥着那封信的一角,是以这东西定是极为重要。

施定仁预感祸事将近,将自己的小儿藏匿到柜子里逃过一劫,他既能发觉大难临头,知道那些人许会做出兔死狗烹之举,难道就甘心这般任人利用与摆布吗?

果不其然,那男童摊开手,手上一封信早已被泪水打湿。

展开一看,字迹虽被打湿变得斑驳,但还是可见几排歪斜的字。

信上写着关于百花楼中何时何日取多少银子用于哪处事宜,落款处的大名是褚安。

难道这百花楼的幕后主人竟是褚安。

不过那褚华洋父子一个德行,这背后之人是褚安也不奇怪。

有了施定仁留下这封信,他们便可去褚府拿人,无论佐证是否充足,只要能抓了褚安这个胆小恇怯的软骨头,到时还怕他不说?

谢临意即刻带人走出钱庄,朝霍昭微微拱手:“霍指挥使,你带一批人即刻回大理寺找杨少卿,与他一同去找施定仁的家眷,还有这孩子,也一并带回大理寺看护,如是找到,务必要护好他的家人,不可让外人接近。”

“世子放心。”霍昭带着人原路赶回大理寺。

“快走,绝不能让褚安逃了。”谢临意带着其余人赶往褚府。

另一边,府上一位老管家唤人帮褚安收拾行囊,府门外早已候着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

“大公子,您就快走罢。”老管家焦急地劝说着躺在榻上的安眠的褚安,“老爷说了,若是他一个时辰还未出宫回府,便让人送公子先去京外一处庄子上躲几个月,等风头过了,再派人接您回来。”

褚安一脸不耐烦:“庄子?本公子才不去,穷乡僻壤又一路山高路远的,骨头都要震碎了,且那庄子上只有几间破屋,既无美人又无珍馐,无趣得很,哪有京城安逸潇洒。”

老管家伏身长叹一声:“大公子,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您出去避避风头,对您只有利无害啊。”

“老东西,烦死人了,我爹已进宫去求姑母与伯父了,这偌大的燕京,谁敢跟我们褚家过不去,任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怕,我就不信,大理寺还敢来抓我?”褚安轻哼一声,满眼屑意。

老管家也姓褚,跟在褚华洋身边这么多年,也深谙自家老爷口中这个不成器的逆子的性子,他捋着苍白的胡须,气得拍手摇头。

只得换来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来人,架着公子走,务必把公子安全送出京,不能出一点差池。”

“放肆!”褚安翻身下榻,极力推脱着那些一拥而上的护卫,“我不去,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我饶不了你们!”

褚安在房中嘶吼乱窜,那些护卫又不敢真伤了他,一时进退两难。

“大公子,老爷他都是为了你您好啊,您就听这一回话罢。”

一行人挣扎之下,门外一位小厮低着头匆匆来报。

“大公子,褚叔,不好了,大理寺与宵阳司的人来了。”

褚安愣在远处,由脚底升起一丝寒意,方才还横声横气的人立即蔫如软虾,“什……什么?他们怎么查来的?”

褚管家急忙招呼门房小厮:“快去,快去将府上大门关上。”

“是,是。”

“褚叔,怎么办?”褚安紧紧扯过他的手,神色慌乱痴癫,“我爹还未曾回来,我不要被他们抓走,我不要被他们抓走。”

他现下才隐隐后悔,那马车在外侯了快半个时辰,自己若是早点随他们走,此刻早已出了燕京城,任他们也难寻。

可如今只能在府上等人瓮中捉鼈了。

“公子莫怕,这是私宅,大理寺无凭无据还敢硬闯进来不成?”

府邸前大门紧闭,谢临意伸手扣了几声门环,只有一位管家走了出来。

老管家满脸沟壑,面色深沉,干笑几声迎出来:“世子大驾不知所为何事啊?”

谢临意略过他的话语,冷嗤一声,偏头示意身后佩刀的官差:“进去把褚安捆出来。”

管家横在府门前擡手一档,高声大喝:“世子且慢,诸位请擡头看看,这可是先帝为府上御笔亲题的匾额,你们岂敢带刀擅闯?”

那块匾额确实是先帝当年为褚家亲题的,寻常人见了都要敬畏恭维三分。

谢临意只擡眼微瞥了一眼,便道:“褚安身涉百花楼命案,本官奉陛下之命领宵阳司彻查此案,有抓捕文书在此,如今正要擒拿元凶。莫说是搬先帝的御笔来阻拦,你便是拿太、祖帝赐的丹书铁券出来也无用。”

“来人,拿下。”他一声令下,官差鱼贯而入。

府上的护卫见官差闯入,纷纷持刀反抗,数把刀鞘一开,森森长刀指向门外众人。

谢临意似早有预料,一挥手间,只闻几排弓箭利声拉开,箭在弦上高高架于院墙之上,齐齐指向院中。

仿佛下一息,这些弓箭便要箭如雨下,破空袭来。

府上的护卫阵脚自乱,立即慌张散动,长刀有气无力低垂在身侧。

温乐衍摊手弱弱地看着,喊道:“本官等奉命查案,若有人想做那负隅反抗的乱臣贼子,便只管拿起刀来,与这些铁箭碰一碰。”

凌乱一阵躁动声后,不知哪处一柄长刀哐当坠地,发出沉锐声响,随后,更多的刀光被尘土倾覆,再不见一丝寒芒。

褚安被带出来t时,早已被吓得慌不择言。

他被官差押着依旧如裹足般生生扒住挣扎不肯走一步,嘴里还在破口大骂:“大胆!你们敢抓我?你们可知我是谁?放开我!”

他发了疯般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推得擒住他右腕的官差一个趔趄。

谢临意愤然不悦,撩起衣袍,上前利落一脚踹在褚安身上。

“你……”褚安被这一脚踹得倒地,怒意激得他双眼泛红。

他喘息了几声爬起来,正想骂些什么,混沌间便见一把剑横在他脖颈之上。

他骤然哆嗦地一个字也不敢从嘴里吐出来。

谢临意俾睨一眼,声音凛然清冷:“你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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