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 南地联盟 ◇（2/2）
可这会，猛地从本人口中听到这个志向，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见季芸神情不似怒而像忧，乐尧顿悟。随即笑着看向乐玉珠：“安安，方才这话，可是一时兴起？”
小娘子端坐身子，一脸郑重：“不是。”
“学医不容易，你……”
“爹爹，我可能吃苦了！”乐玉珠信誓旦旦地说。
“好。”
每个人年少时都有过梦想，可世俗纷纷扰扰，总是不易实现。
但这个结局，不适用在平平安安身上，乐尧如是想。
九月，虔州粮收万石。
消息通过安南香酒楼，传到了崇州、信州、闵州百姓耳中。
“为什么同样是种三季稻，虔州粮产比我们高？总粮收比我们多？”
“山药确实是好东西啊，可惜得休耕轮作。”
“今年我得多种些蔬菜，冬天好担去县城卖。”
“你们只关心粮食！都不看看隔壁小娘子、小郎君都可以进学吗？”
“怎么可能不看？乡里的娘子都抢破头嫁到虔州去，可又能怎么办？”
“唉……”
本是丰收的季节，百姓们却笑不出来。
比良田，比不过。虔州有梯田、圩田……
比粮产，比不过。虔州三季稻亩产三石多、山药种上第二轮……
比活计，比不过。虔州有制衣坊、野山茶园、丝织坊、粮坊、瓜果坊……
比人丁，比不过。虔州娘子不外嫁、郎君少外娶，老幼皆有所养……
比福利，比不过。虔州有蒙学堂、女学、钱庄、医官、官报、商帮……
崇州府衙。
“庞州牧，各县驿夫送抵税粮时，都在问接下来，崇州有没有打算做点什么。”
簿曹看着钱粮簿，就想到传话兵吏欲言又止的神情，只觉闹心。
庞序疑惑不解：“打算做什么？”
簿曹抿了抿唇，眼珠子四处乱瞟，就是不直视他。
“比如说，建梯田、修水利什么的。去年虔州就在冬季做了这事，今年粮收多了一倍。”
“……修！让下头各县安排起来。”庞序斩钉截铁地说。
簿曹吞吞吐吐道：“额，可是，官府没钱，又没人手。”具体怎么修也没个章程。
心头一梗，庞州牧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说：“那你说怎么办？”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
“下官无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摊牌了。
庞序视线转向其他属官，有一个算一个，都低下了头。
遇着事没一个帮得上忙，真不知道贺笠哪来的好运，有那么一位能干省心的别驾。
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别驾。“荀别驾，你可有对策？”
被询问的男人讪讪一笑，他有什么办法？
光是富户乡绅隐田隐户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改善崇州百姓处境。
即便虔州已经作出了表率，可真行动起来，见效甚微。
民驿利民，所得收益，堪堪补足先前州县衙门亏空。
栽种山药、稻田养殖、肥田三法、大棚蔬菜，满足了百姓口腹之欲，可民众口袋依旧空空。
虔州钱庄、安南香酒楼遍地开花，却和他们崇州无关。
“下官尚无对策。”
庞序被气笑了：“呵！”要你们有什么用？
即便是当初苦口婆心，劝庞序投靠信王殿下的功曹，此刻也不想出一点风头。
闵州府衙。
“应州牧，虔州一年比一年好，京都对此竟一无所知，所图不小啊！”幕僚沉思后叹道。
应桦勾唇一笑。“这才符合常理。身为良王舅父，昔日立下赫赫战功的守关将领，若还是当个缩头乌龟，才会让本官失望。”
虔州举动京都知之甚少，他们闵州却耳熟能详。
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见着这位故人了。
“可天子密诏上，究竟定了哪位殿下继承大统，世人仍不得而知，若此时冒然行动，许会前功尽弃。”
应桦哈哈大笑起来。“权柄在手，密诏上是谁重要吗？”
幕僚心头一震，难道………
信州府衙。
“辛州牧，杨都统又来信了！”
辛如升看后冷笑连连，众属官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位州牧，看似温吞，实则手段颇多，不然也不会被朝中文武百官联手，送到信州这个地方当州牧。
“辛州……辛州牧，是不是南蛮子又不安分了？”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辛如升捏着信件说：“嚷着要派使节给陛下贺寿。”
这理由，实在令人发笑。
六月六日，才是官家宋钦的寿诞。
现在九月，就惦记着了？
虽说算算行程，长途跋涉到京都，也差不多得好几月。
可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贺寿是假，看戏才是真。
南越国此举，让人打心眼里不舒服啊！
真想弄死他们。
辛如升皮笑肉不笑地想着。
“辛州牧，那我等如何应对？”
这已经是关于南越国的第三封信了，再拖下去，傻子都知道大行朝不安稳。
“京都应该也快收到消息了。”
第一次收到消息，他就提醒杨佑派人快马加鞭奏报。
一南一北，来回千里，没法不早做打算。
“等着吧。”
三州明面上的动向，都经由钱庄和安南香酒楼传回虔州府衙。
看着上头关于野矿场的探查进展，乐尧嘴角微微上扬。
“乐别驾早就谋划好了啊？”贺笠满意地赞叹。“这消息来的时机太好了。”
本就打算再去外州寻寻野铁矿，没想到，开设到各州县的钱庄，先他一步做成了。
虔州钱庄，主营存贷，兼有典当。
百姓把余钱存入的同时，也能存放金贵物品，但需要交纳一定保管费。
钱庄保证财物安全，若有遗失破损，十倍赔付。
虔州钱庄典当与此类似。
富贵人家可把名贵首饰典当换取金银；平头百姓若得稀罕物，经由行家里手查验后，同样可以得到等价银钱。
起初是为了低入高抛，多得一份利。
但后来出现野山药、愚人金后，乐尧便提醒各大钱庄多留意这些物件。
但凡进门的客人，都得好生接待，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上报便是。
“贺州牧过奖了，是钱庄管事做得好，才发现闵州的此处宝地。”
猎户为赚银钱，壮着胆子进深山，幸运得见“金山”，刚挖出小块，突遇猛兽慌不择路，最后只能带着它下山。
没曾想，此“金子”非彼金子，换不成银两。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进了虔州钱庄，却满载而归。
钱庄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处好地方，可惜不是自个地盘。
“本官这就去闵州一趟，正好见见故人。”贺笠朗声笑道。
“祝贺州牧此行顺利。”
没看到账册的其他属官，听得云里雾里，得知贺笠又要出远门，还去它州，连忙劝道：“贺州牧，朝堂有规定，您不能擅自离开所辖之地。”
“乔装打扮一番不就行了？”贺笠不以为意。
“可……”
“好了，我意已决。”少有对下态度如此强硬，徐延甑等人只得妥协。
苦中作乐地想，反正还有乐别驾坐阵，虔州乱不了。
可他们没想到，贺笠前脚去闵州，乐尧后脚启程去了信州。
被赋予重任的柳钰文：……
事后才得知的属官们：……
*
半月后。
秋风瑟瑟，暮雨潇潇。
穿过金监县，叔侄二人，终于进入信州境内。
越往南走，天气越是凉爽，午时还会有夏季的燥热感。
“三叔，快到信州府城了。”乐山激动地说。
坐旁边的乐尧无奈一笑：“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被笑话的乐山嘿嘿直乐。
信州府衙。
“辛州牧，虔州报使乐山求见。”兵吏说。
辛如升微眯着眼，随即轻笑出声：“快请！”
虔州官报他期期不落，乐报使和乐别驾是叔侄，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一听来人名号，就猜出七八分了。
“久仰乐别驾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辛如升热情相迎。
刚进门，就被拆穿身份，乐尧也不瞒着了。
“下官见过辛州牧。”
“无须多礼，坐坐坐。”擡起的手上下动了动，示意叔侄二人落座。
紧接着又说道：“这位就是虔州官报的乐报使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乐山还是头一次得到大人物如此直白的夸奖，俊脸胀得通红。
“谢……辛州牧过奖了。”
听他结巴的回话，乐尧大方一笑：“多谢辛州牧夸赞。”
听着叔侄迥然不同的回答，辛如升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甚少有人能直接应下他人的赞美，尤其是对自家晚辈的。
这位乐别驾，可真有意思。
见三叔与有荣焉的模样，乐山一扫先前的紧张拘束，霎时从容下来。
坐在高位，看得一清二楚的辛如升见此，心下又叹了一句：乐家这位少年郎也有点意思。
互相试探一番后，双方终于步入正题。
“不知乐别驾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乐尧开门见山道：“想和辛州牧谈谈南地联盟的事。”
笑面虎如辛如升，此刻都笑不出来。
这位别驾年纪轻轻，口气不小，胆量更是惊人。在他人的地盘，却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看着茶盏中浮动的茶沫，辛如升定了定心神，淡淡回了一句：“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
[1]无德而禄，殃也。《左传·闵公二年》
译文：没有道德而享受俸禄，就是祸害。
[2]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诗经·周南·兔置》意谓健壮威武的军人，做了公爵侯爵的将领，要像盾牌的城墙一样保卫国家。
[3]知而好问，然后能才。《荀子》
译：聪明的人还一定得勤学好问才能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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