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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可拥九鼎 做臣子的,总要学会察言观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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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可拥九鼎做臣子的,总要学会察言观色……

她怕阿兄真是被御座之上的人所杀,更怕她明知事实如此,却又没有办法替阿兄报仇。

在入宫的八年中,阿兄于她如兄如父。

从前她一直被庇护于阿兄宽厚的翅羽之下,凡事都有阿兄为她撑腰。

而御座上的那位——

她恨他辜负了阿娘,恨他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

这份怨恨在如今得知他残忍杀害了阿兄之后,到达了顶峰。

什么父女亲情、人伦纲常,她通通不在乎。

她想要他为阿兄与阿娘偿命!

她恨自己,为什么俞皇后要杀他时她要前去阻拦,差一点他就要去地狱遭受刑罚为阿兄赔罪了。

可她却为了当初阿兄曾屡屡教导她的“家国天下”四字,救下了杀害阿兄的凶手。

可是阿兄啊,你不在的天下,如何还有家?

申鹤余感觉怀中人不再颤抖了。

她站起身,月光映得眸底透亮。

他的影子罩护在她的身影之上。

“你想如何做,我定全力助你。”

她回望向他,彼此眼神交碰,如同结契。

“在此之前,我想去阿兄的陵寝最后确认一眼。”

“好。”

-

自古帝王下葬以后,若无制诏想要进入地宫简直难如登天。

但进入地宫见到孝明遗体,本就关乎当年孝明是否是被毒害的真相,李汝萤又怎能真的去请旨引起皇帝的警觉。

因此,在申鹤余的帮助下,二人耗费了些时日暗中找到了当初营造孝明帝陵寝的工匠。

工匠对地宫机关熟知于心,在其带领下,李汝萤最终得以进入地宫,并在孝明的尸身上确认了她想要找的答案。

孝明的确是因中毒而亡。

李汝萤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就此湮灭。

但旋即却又升腾起前所未有的坚定。

-

自金至简及俞皇后先后政变失败后,皇帝对于身边之人更加猜忌。

为防止在太子与皇后相继身死之后,储君之位再度引起余下皇子们及其背后势力的纷争。

在俞皇后死讯昭告天下的同时,皇帝力排众议,册立了淑妃姜贤贞为后。

姜贤贞是新罗婢出身,母国新罗更是因金至简的叛乱而被皇帝发兵征讨,如今岌岌可危,已不能再成为其依仗。

且姜贤贞年仅十九,尚无子息,在这之后,皇帝亦不会允其身怀龙嗣,便没有为其子夺位的可能。

皇后之位被其占据,后宫其余嫔妃心中因对后位觊觎所萌生的歹念也便会由皇帝转移到对姜贤贞的嫉妒之上。

与此同时,皇帝又令太子之位则暂时空置,宣布日后凭几名皇子的才干择贤而取。

几名皇子分别被皇帝下放至州县为官,令他们如同普通官吏一般参与考课,最后凭其个人辖地的政绩民声择选为储君。

皇帝诸子皆被分派各地,只掌民政而无财政、军队之权,身边亦派有皇帝亲信予以监视。

一时间,朔安城中除却几名闲散的叔伯王爷,天潢贵胄竟只余下几任皇帝的公主们。

而李汝萤因两次救驾,且又刻意在皇帝面前装作父慈女孝,备得皇帝信赖。

在朝中官员的谏议之下,皇帝更是出于考量,以申鹤余为神霖军护军中尉,企图制约薛家,防止薛家军功膨胀,受人蛊惑,意图背主。

含象殿御案前,皇帝看着站在身侧研磨的李汝萤,半是玩笑。

“阿满,你有胆识谋略,两次救朕于危难,且又是朕这些子女中除你阿兄以外,对朕最为孝诚的孩子。

“若你不是个女子,朕倒也可退于别宫,安心去做个逍遥的太上皇了。便不必受这一国繁杂政事的劳累喽。”

李汝萤原本按耐住的心绪因着他的那一声“阿兄”而波涛骤起。

原来他也知道,阿兄待他最为孝诚。

她将有些发颤的手按藏于衣袖之下,擡手为皇帝斟了杯茶。

语气轻浅。

“阿兄睿智明断、选贤任能,更有远征浮黎的魄力,您当初为何不肯禅位于阿兄呢?”

皇帝的笑容在唇角僵了一瞬,眨了眨眼,目光似有躲闪。

“祯儿自是朕最属意的储君,只是却英年早逝。朕每每思及祯儿,总是心中忧痛以致夜难安寝,肝肠寸断。”

此时皇帝的脸色已经很是悲痛,俨然痛失爱子的慈父。

李汝萤视若未见。

“您究竟是为阿兄英年早逝而夜难安寝,还是为阿兄死不瞑目而难以安寝呢?”

皇帝面色一变。

若说她先前那句他还听不出什么,后面这句他却听出了十分的不寻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汝萤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瓶封取下,两指拈着在案纸上倾倒出些许无色粉末。

“阿耶可认得这是何物?”

李汝萤擡起头,不愿放过皇帝此时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阿耶不答,儿替阿耶来答。

“此为域外奇毒,当今天下唯有倭奴国尚存此毒。咸徽十年,阿兄尚与浮黎奋战,倭奴国王为讨您欢心,特进此毒助以毒杀浮黎可汗。

“阿耶似以此为耻,然虽叱责倭奴使臣手段下作,却亦将此药收入囊中。”

她胸腔中怨恨涌至鼻尖,再也忍不住质问出声。

“可您未将此药用在浮黎可汗身上,却用在了阿兄的身上!虎毒尚不食子,阿兄对您惟有拳拳人子之心,您为何要这般毒害阿兄?”

“放肆!”

茶盏碎裂的声音与皇帝洪钟般的叱责声一并在李汝萤耳边炸响。

“是谁给你的胆量在朕面前说这些凭空捏造的话!你可还当朕是你的君父!”

李汝萤嗤笑:“君父?您何时又当我们是您的儿女了?”

“你!”

皇帝擡手便向李汝萤掴去。

然尚未触碰到她面颊,却已被李汝萤擡手挡住。

皇帝的手竟忽然使不上任何气力。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碎在地上的茶盏碎片。

“你给朕……下了毒?”

在目光回扫到岸上的药粉后,皇帝再顾不得其他,拼命伸指进喉口,意图将方才吞入喉中的茶水吐出。

同时口中叫喊,“来人!救驾……啊……”

话未说完,他忽然觉得浑身肌肉刺痛,一股含着浓重锈味的液体向着他的喉口翻涌,他竭力压制才未叫自己失了君王的体统。

这时,李汝萤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

眸中闪过几分讥讽的笑。

“是啊,我的确在您的茶水中下了毒,只待您气血上涌便可使您气力不继的软筋药粉。”

“你……你……”皇帝口中的字眼已经含混不清。

重物落地之声乍响,那抹不可撼动的赤黄终于与地上的金砖融为了一色。

一滴泪水自李汝萤眼中坠落。

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擡手飞快地将泪抹去。

作宦官打扮的申鹤余经茶室走出,几步走到皇帝身侧要将皇帝扶起带走。

可当他将皇帝翻扶起身,却见皇帝的唇角流出了一道刺目的黑血。

再去探皇帝鼻息、脉搏时,皇帝竟——

已经死了。

李汝萤亦是心惊。

分明她在茶水中只下了软人筋骨的药粉,皇帝如今只会周身无力以致昏睡。

他怎么会死了呢?

她是想替阿兄报仇,可阿婆与阿兄他们自幼教导她的无论双亲如何,都该全力以报生身之恩的话,却一直与她心中的仇怨纠缠争斗。

她最后所能在这两种声音中找到的平衡方法,便是将皇帝囚禁在阿兄的陵寝之中,令他余生都对着阿兄的棺椁忏悔赎罪。

其后,再推举先帝太宗的幼子七贤王为帝。

可是他怎么就死了呢?

她身形微颤。

她蹲去他身侧确认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不知为何,看着皇帝此时苍老而再无生机的一张脸,竟叫她既恨不起来,又畅快不起来。

在这时,御案后的石壁大门忽被人推开。

姜皇后从中走出。

她看着地上的皇帝惊喊出声。

“好你个镇国公主!你便是如此报答陛下对你的信任,你竟敢——你竟敢毒害陛下!”

姜皇后侧首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宫人,“来啊,将镇国公主拿下!”

李汝萤霎时明了一切:“是你。”

却是向前走了几步对上姜皇后的眸光,“你凭什么以为,单凭你与你身后的几名宫人,便能定得了我的罪。”

说罢,李汝萤扬声向殿外喊了一声,“来人。”

霎时间,殿门齐刷刷四下敞开,近百名神霖军将士经几道殿门一涌而入,顷刻便竟将含象殿堵得水泄不通。

李汝萤冷静地向身后吩咐,“送皇后回寝宫。”

姜皇后立时扑向皇帝的尸身,哭喊着:“陛下,您睁开眼,快看一看您的好女儿啊——她不仅毒害了您的性命,更是不顾太子安危,意图自立为帝啊——”

皇帝没法给予回应。

周遭将士不为所动。

然李汝萤的眉峰却不由一跳。

她急忙扼住姜皇后的手臂。

“什么意思?什么太子安危,难道阿祐没有死?”

姜皇后甩开李汝萤的钳制,勾唇笑得张扬:“公主果然聪敏。”

她站起身,掸了掸凤袍上的皱褶,微微仰头。

“太子承天之祐,又如何会因区区凡间之火便丧其性命?只是——”

她顿了顿,眼藏深意,“太子性命虽无虞,能不能余生康健,却要看公主你的了。”

“阿祐在哪?”李汝萤急问。

“自然是在极为安全的地方。”

姜皇后笑容不减,“不过吾劝公主,莫要轻举妄动,倘若因您的不慎疏忽,可是一辈子再不能得见太子了。”

“你想要什么?”

李汝萤指甲陷入肉中,未察有痛。

却是申鹤余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起身将她护在了身后。

“在吾母国新罗,帝死无子,则由女继。如今太子在世人眼中既已薨逝,其余皇子才干平平,那合该由公主即位。然吾却也听闻,倭奴国如今当政的,却是前任天皇的皇后。”姜皇后一字一句,“我想公主放弃皇位,拥我为帝。”

申鹤余惊愕:“自古我中原之地,岂能由他国之人掌控?”

姜皇后嗤笑:“你们大宣不是有句古语,出嫁从夫,即意味着女子一旦嫁于夫婿,自此夫婿的家乡便是该女子的家乡。

“那么,如今吾既嫁于陛下,又是陛下名义上的正妻,又如何不是你们大宣之人,又怎能是侍郎口中的他国之人?”

说着,她看向李汝萤,“依公主看,如何?”

李汝萤将同样的震惊姑且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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