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别 “你很好。”(阿善与敏敏)……(2/2)
要是他真的会有三长两短,她就这么残忍地撕碎他们的朋友情谊,是不是太过残酷……?
拒绝人也许有很多种方法,但沈明语不知该怎样才能对挚友坦白相告,才能减轻对方的难受。
他温热的手心还攥着她的手腕。
沈明语呼吸敛住,浑身都有些僵硬。
她迟疑了片刻,深吸了口气,用力掰开袁为善的手指。
不比面对萧成钧时的犹豫,她心思坦荡,“阿善,从前我当你是朋友,以后也只能当你是朋友,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我永远无法回应你。”
袁为善抿了抿唇,站起身,静静看着她。
他逆光而立,身后朝阳璀璨,那张素来恣意昂扬的面庞半明半暗,辨不清情绪。
他轻声问:“那,你当他是什么?”
言下之意提到的人,他们再清楚不过。
沈明语心中陡然发紧,喉间艰涩,低声应道:“这和我们今日所谈之事无关。”
袁为善唇角仍是淡淡笑意,声音却微冷,“……他是你的兄长。”
他说着,蓦地俯身下来,修长双臂撑在沈明语身后的石桌上,将她整个人几乎圈进了臂弯里。
热风和煦温暖,他们身上的熏香交缠,又被风吹散。
袁为善忽地笑了,“倘若……若愚大师说得是真的,我这两年会有性命之忧,你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沈明语急忙打断他,“你不会有事,别咒自己。”
袁为善自顾自地把话补全,“——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把你摁进怀里,狠狠亲你。”
他说话时,目光净澈,毫无戏谑轻佻之意,反倒因着说话时肃穆的神情,带了点儿庄重的味道。
不等沈明语开口拒绝,他飞快地低下头来。
沈明语急忙别过头去,顺势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温柔的吻最终只是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复上了她的乌发。
袁为善退开半步,双手仍撑在沈明语身侧,低低笑了下,“就这么怕啊?”
沈明语没有动,面沉如水。
她擡起眼,看他时欲言又止。
“你方才这样,很冒犯人,我感到很不适。”沈明语后背抵着冰凉的石桌,半垂着眼,缓声道:“阿善,你一向纵情潇洒,应当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所谓伊人,道阻且长,为何不换条轻松的路?”
“你真的很好,可是……我已经心有所属,对不起。”
她伸手推开袁为善,声线平和且温柔,“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着去漓泉行宫。”
袁为善听了,久久未动。
他后退两步,突然问她,“沈小鱼,倘若你临去前,最想做什么?”
沈明语一怔。
她想做什么?
她想做的事太多了,但要说最想做的……
沈明语本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觉得这样不合时宜。
她擡起头,轻声道:“我会吃很多糖点,特别是云片糕,最好是一盒装满六种口味的。”
袁为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勉强扯起个笑,说,“那我一定活着回来,带你去买云片糕。”
沈明语摇了摇头。
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人给她买云片糕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人顺利走下去,好像无论如何都有重重阻碍。
但到底是不敢再对上袁为善那双微红的眼眸,沈明语稍稍躬身,同他道别,一如来时那般,转身疾步离开了。
……
当日,沈明语没能及时赶去漓泉行宫。
夜里她起了高热,请了大夫来看,用药后却始终未退,大夫束手无策,情况一时危急。
半夏连翘急得落泪,沈敬鸿也焦心不已。
直至寒露说,原先惯常是魏国公府的方大夫照看世子,不如请方大夫来看看,沈敬鸿这才赶忙差人去请方玉寒。
谁知,来的却是萧成钧和方玉寒两个人。
待进了沈明语居住的小院,入了屋内,萧成钧一眼便见,先前还曾乖巧依偎在怀里的人儿如今恹恹躺在被窝里,唇色泛着不正常的红,面颊苍白如纸,心里一阵抽疼。
他本想上前细看,想握着她的手,想亲自照顾她,奈何屋里外人不少,尤其是沈敬鸿看他的目光已然有两分古怪,似乎在诧异他怎会半夜亲自过来,他只得尽力克制自己,站在榻边,看方玉寒诊治病情。
他此刻只能体现一位兄长该有的关怀。
沈敬鸿挡在他前头,正仔细问方玉寒病情如何。
“世子是忧思过重,加之受了暑热,邪风侵体,风热之症。我先开些药,只要能退热,便无大碍,但若是无法退热,还得再另行针灸。”方玉寒提笔写药方,说要和沈敬鸿去隔壁间详谈。
却在这时,忽听得沈明语呢喃唤了声,“哥哥……”
萧成钧浑身骤然一僵。
人犹自在昏睡,嗓音略有些黏糊,听不大真切,但紧接着又听她喊了声,“哥哥……我想吃云片糕。”
这回众人都听得真切了。
萧成钧顶着沈敬鸿的目光,快步到榻前坐下来,伸手紧紧握住了沈明语的手。
他声线倒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敏敏,别怕,没事了,三哥在。”
但若是此刻有人留意到他搁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便能察觉到,那紧攥的拳头用力得指节发白。
萧成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阿爷也在,我们都守着你,你喝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昏睡中的人似乎被安抚下来,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弛了些许。
萧成钧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声又一声温柔哄她,“哥哥给你买很多云片糕,你想要一盒六种口味都行,若你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做云片糕,只要你等会儿乖乖喝药,好么?”
也不知是否因这话起了作用,沈明语没有再梦呓。
待一碗汤药顺利灌下去,又过了半个时辰,高热终于退下来,只是人还在昏睡。
萧成钧一颗心落下来,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松。
他将寒露单独叫到廊外拐角处,压低声问:“前几日你家主子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忧思过度高热不退?”
寒露如实禀报,“属下也不知,但前日主子枯坐了一整夜,清早又赶去离亭,料想是冷热交替,染了风热之症。”
萧成钧眸光一沉,拧眉继续问:“她为何会枯坐整夜?去离亭又是去见谁?”
寒露面色微僵,莫名心虚,说话有点儿不利索,“这,属下不知主子为何枯坐,她去离亭是见……见……”
萧成钧嗓音陡然转冷,“谁?”
寒露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是袁小侯爷,小侯爷说想要主子去送别他北上,主子还捎上了一件物什,说要还给他。”
“是何物?”萧成钧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寒露努力回想,在离亭时,她虽站得远,却也无意中瞥见过桌上的东西,“瞧着……像是一双新娘子出嫁用的绣鞋。”
萧成钧面色沉下来,陷入缄默之中。
寒露本想再多说两句,却在对上他远眺的目光时,被那目光里的寒意吓得头皮一紧,感到莫名渗人。
过了片刻,萧成钧才缓声开口。
他却岔开了话题,问道:“她耽搁了去行宫,太子有没有差人来请?”
寒露说有,催沈明语病愈后就赶去行宫,因着众人要在行宫暂居月余,说是赶得及的。
萧成钧沉吟片刻,说:“我亲自送她去。”
好啊,一个两个都不顾她的身子,非要挑在她心情最是低落的时候折腾这些……
那么,别怪他不留情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