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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我是太子,更是你夫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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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60章“我是太子,更是你夫君……

第60章

裴彧回到马车上时,先摘下了隔绝开两人距离的面具。

他先于车下站了片刻,待到暮色低垂,他才将目光从遥远的天色中收回,掀帘进了马车。

车中仍旧是之前的模样,虽未燃熏香,却好似还留存着从前的翩然香气。

明蕴之靠在绣着华枝牡丹的软枕上。眼眸轻垂,双目紧闭,细而又纤的睫羽因着男人上车的声响微微颤动一瞬,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她盖着绒毯,只露出小半张洁白如暖玉似的脸。

裴彧没有唤她,轻轻叩了叩车窗,外面的夏松立刻调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去。

车外的雨声越来越微弱,这下了一日一夜的雨终于要停歇。潮湿的空气漫近了车帘之中,明蕴之皱了皱鼻尖,侧过头,往里更靠紧了些。

裴彧吹了灯烛,车厢里一片暗色。他掀开绒毯,钻进了已经被体温热得暖融融的被窝,这柔软的温暖之中,触碰到的那双手却带着些许汗意,冰凉得令人心颤。

他从后环住她的腰身,宽阔的胸膛紧贴着那副分外熟悉的身躯。怀中的人并未推开他,也没什么明显的抗拒之意,裴彧便低低垂首,将她环得更紧,让她的后脑贴紧他的锁骨。馥郁的香气交缠着彼此,难舍难分。

马车行得很稳,但逐渐向前驶入山道,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些摇晃。经过一个不小的坑时,马车往右侧一陷,明蕴之下意识抓紧了拢在她腰前那有力的臂骨,五指发软,没什么力气。

“别怕。”

裴彧疏冷的声音蒙上了春夜雨中的水汽,

明蕴之松开了手,将臂膀缩紧,身子微微蜷起。

她没有哭,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慌乱。在马车上独自待着的时光里,她只是觉得很疲累般歪在此处,脑中纷纷扰扰想了许多东西,最终化作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想。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架,只剩一座空壳停留此地。

起初,她还想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会不会是被人诬陷,甚至是刻意设计。

但等她回过神来,心中其实已有定数。若非有了确凿的证据,裴彧此人这般脾性,不会轻易袒露于她面前。

外祖父曾说过,明家与柏家先祖都是老臣,跟随着先帝打天下,只是他早早认清帝王无情,及时抽身避世,留得半生安闲。

从前或许没意识到,但如今知晓颇多之后,再算算年月,似乎就是在裴庄两家对娄家出手之时,外祖父就已经看清了帝王之心。

他曾劝过明蕴之的祖父及时功成身退,明家祖父亦是刚强的性子,若非他爱饮酒好美色早早地去了,只怕还要再争上一争。

明蕴之对自己的父兄虽不亲,但也明白他们的性子。当年她年幼,太子选妃,其实是可以不去参选的,是父亲执意送她去,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没能拦住。

那时除了她年幼无知,知晓些京中弯弯绕绕的人谁都没想过裴彧会活着回来,她很有可能空有一个未来太子妃的名头,然后在太子战死之后,再无殊荣。

尽管如此,明父还是让她去了。只赌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赌裴彧活着回来,她会当上未来的太子妃。

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和父亲之间的疏离无形之中又加重了些许,他从未在吃穿上亏待过她,诗书字画更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可他待她,并无父亲待子女的怜爱之情。

至于兄长,明存之幼年曾带她玩耍过,也曾少年直爽地嘲笑她傻里傻气,她有讨厌过这个兄长,也有忍不住跟在他身后缠着他玩耍的日子。

毕竟是血亲。

她们的血液里,流着相同的血。现下这般情境,如何叫她不伤心。

她更清楚,父亲这些年在益州越发张扬,迟早会有被朝廷降罪的一日,只是不想会是私造兵器,意图谋反的罪名。特别是裴彧那日告诉他平宣帝的主张之后,她就知晓了明家或许隐有大难,还赶忙去信,得知了兄长离开益州的消息。

……途径扬州,经过永安渠运往青州。

扬州,扬州,原来兄长离开益州,是因为这档子事!

她无力地叹出一口长长的气。男人的大掌顺着她的臂膀朝上,轻轻捋着她的发丝。

昨日没带侍女上山,醒来她独自梳妆,只简单挽了个发髻,又经历一日的奔波,早已散乱。此刻长发交缠,被男人以指代梳,为她轻轻顺着。

他好似很喜欢把玩她的头发,从前在榻上,即便什么也不做,他也常撚起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不知是因着什么。

“殿下。”

她擡手,将裴彧手中的长发顺回自己的掌心。只这样唤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嗓音干涩,毫无底气。

裴彧少见地未曾回应她,只将她按在怀中,低低嗅着她发间的花香。

过了许久,马车行得愈发平稳,好似已进城之时,才听裴彧开口。

“蕴娘。”

他缓声唤她:“我是太子,但更是你夫君。可能明白?”

无论明家如何,世人如何,都不会改变这一点。他和她拜堂成亲,与她同榻而眠、执手相伴,她若有过,他来担着便是。

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身上。

“夫君……”

印象中,明蕴之似乎还是头一回从口中吐出着两个字,她闭了闭眼,似是觉得这称呼有些烫口,不再说话了。

“有我在,”裴彧道:“你自可放心。”

路途不短,明蕴之还是在疲惫之中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极深,对外头的风雨毫无所觉,更不知何时已到目的地。

雨水暂歇,裴彧抱着她下了马车,厚厚的绒毯仍盖在她身上,大步进了宅邸。

青芜与青竹早早熏好了床榻,见自家娘娘被抱着回来,稍一愣神,立马跟上。待到将人安安稳稳地放置到了榻上,听太子殿下吩咐道:“煮一碗姜汤来备着,一醒便让她喝下,外头寒凉。”

他淡淡扫视屋中,道:“安神的香也燃上。”

青竹一顿,道:“回殿下,已经点了……可是味道有些太淡?奴婢这便再添上些许。”

裴彧看了明蕴之一眼,眸色复杂。

“不必。”

他又嘱咐几句,离开了屋子。

未至深夜,雨便停了。

第二日是个晴朗的日子,艳阳高照,看不出昨日的阴雨连绵。

明蕴之在榻上睡了很久,坐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果然,”青芜道:“殿下昨儿个让人备上的姜汤当真派上了用场,娘娘快喝下吧。”

明蕴之忍着冲鼻的辣喝了姜汤,问道:“殿下呢?”

“昨夜殿下将娘娘送回来后,便没再回来过,”青芜回答:“听门房说天刚亮,沈大人便来求见了,至今还在书房中没出来。”

裴彧和齐王在豫州的官员面前各自逍遥,倒是沈怀璋辛辛苦苦亲自去底层查明现状。明蕴之闻言,让人备了几份糕点,给裴彧、齐王,甚至是綦舒那边都送了些去。

吩咐完一切,她坐在紫檀木椅上,又想起了明家之事。

她提笔想写些信回去,却又不知该写些什么,父兄这样做,应当已经有许久了,或许在她嫁给裴彧之前,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这等大事,她如何能从父兄口中挖出来?

思来想去,她给独身在外的妹妹送了封信,让她在外安生游历,不必急着回家,如若不弃,可来寻她。

信中浅浅提过几句,若是父兄与她说些什么,务必要转告与阿姐。更多的话不好写在信中,明蕴之写完,又往柳园寄去一封。

给柳园的信就比给年幼妹妹的要直白许多,她直言心觉母家有祸,万望外祖父能将所知之事告知于她,莫再将她当做无知幼童,她亦不愿外祖父一把年纪还参与进这些事中,只盼他照顾好自己和外祖母的身子,为她提供些消息便好。

她虽是太子妃,能做的却太少。写完信,明蕴之又陷入了一种长久的迷茫。

脑袋中想了许多弯弯绕绕的事,最终的落点都落在了一人身上。裴彧的面容无数次在脑海中浮现,变得分外清晰。

他对她的坦诚,已到了令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是不是可以也试着,只是试一试……多相信他一些?

“阿姐!”

一个娇俏的声音打破了明蕴之的思绪,她从怔然中回神,看向院外快步跑来的女子。

姚玉珠兴冲冲地来寻她:“这两日去了什么好地方呀?快与我说说,说说嘛!”

她和齐王知晓裴彧要给明蕴之准备那么大的一场惊喜,自然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恨不能参与全程。

明蕴之瞧见她,再不好的情绪也散了几分,带出一抹笑意来:“就知道你这个鬼机灵掺和了不少,是不是还帮你二哥出主意了?”

“没有哦,”姚玉珠赶紧摇头:“不信你问裴晟,他最清楚!”

明蕴之顺着姚玉珠指的方向看去,齐王和身边的小厮狼狈地背着几只大风筝,正往屋中来。

齐王见几人都瞧着自己,摸了摸脸颊:“怎么,今日的我很英俊么?”

姚玉珠笑开:“是笨啦,怎么几只风筝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啊?”

口中嫌弃,她还是去将缠绕在齐王身上的风筝线解开。

齐王听她说了方才的话,认可道:“二嫂明鉴,那日还真不是我和玉珠出的主意,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呢。就是那天灯,可是我瞧见信号后,第一个放起来的哦!”

明蕴之坐在椅子上,心里的郁结被抛之一旁,展颜道:“那还要多谢五弟了。”

齐王解开风筝线,气喘吁吁:“说到那日,哎,二嫂不知道吧。”

他走过来不客气地喝了口水,说:“二哥亲手做了一盏灯笼,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二哥那么……”

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没琢磨出该怎么形容他当时所见到的裴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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