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帕子香囊,孤可不是谁送……(1/2)
第45章第45章帕子香囊,孤可不是谁送……
第45章
在讨明蕴之欢心的路上,上辈子裴彧走了许多弯路。
她对谁都一样的笑意盈盈,端着从不出差错的仪态与风度,无论是做明家二娘子,还是一国太子妃,都让人觉得心服口服。
成婚前,裴彧曾在宴席上也见过长大后的她。待人接物皆有礼娴雅,是个极好的太子妃人选。
不再是选妃时见到的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娘子,裴彧面上不显,心底却暗暗松了口气。当时他想,她若还如那时一般单纯懵懂,怕是难以在宫中生存下来。
他对明蕴之自来是满意的。可这份满意到了后来,便越来越令他在意,越来越让他感觉到……似乎无论如何,也难以瞧见她真实的情绪。
上位者不宜轻易表露喜怒,她做到了极致——无论他做些什么,送些什么,她都是一样地表露出应有的姿态。
譬如京中的饮食口味,她分明吃不惯,却也不动声色地吃了三年。若非梦境,他怎会知晓她的喜好?
她不是会主动开口,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的人。
她是一块顽石。
无数次碰壁过后,裴彧得出如此结论。
有些人吃软不吃硬,有些人吃硬不吃软,他的妻子需得软硬兼施。不给她逼进墙角,围追堵截至毫无逃脱之机,她不会让那完美的面具展现出一丝裂缝,但逼得太过,她又会慌乱失措,仓皇地寻找退路,反而更注意不到身边的人。
裴彧发现,她总在寻找退路。他进一步,她看似在原地不动,但实则已经在脚下挖坑,只等着何时钻进去,再用厚厚的土掩埋自个儿,不受半点风吹日晒。
只能一点点地磨。
流水冲刷顽石,一点点地让那顽石磨开躯壳,显露半分真心。
那个一触即止的吻,比天底下最甜的蜜糖还要甜腻。可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样意味不明的吻只怕比夜里的缠|绵还要令她惊慌。
见人呼吸逐渐急促,目光游移,显然又要四处寻着理由借口缩起来了,裴彧敛眸,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距离尚能拉开,却拦不住目光的黏着。
那唇泛上些水光,莹润剔透,衣领处露出的一截白腻肌肤复上些健康的薄粉,比花蕊更为馥郁的兰香在离开的瞬息又翻涌了上来,像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挽留。
不能逼得太紧。
裴彧掩下眸中难以抑制的谷欠望,撚起花瓣的指骨掐紧,青筋鼓起。
无人知晓这样的她有多让他沉迷。
明蕴之早早将目光垂下,一个劲儿地盯着被裙摆盖住了大半的绣鞋。鞋上绣着几朵绽放的花,到底是牡丹还是芙蓉,亦或是什么莲花,她这会儿无暇思考,只是故作专心地瞧。
裴彧靠近她的时候,她其实想过要推开的,但顾及他背上的伤,她不敢用力,手只是虚推了推,好似欲擒故纵似的。这样的感觉让她脸颊又一次烧红,她擡起潋滟的水眸,飞快地看了一眼裴彧,唇瓣轻张了张,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仍旧流转着暧|昧的气氛里,是含之的声音拯救了她。
窗外不远,传来了少女温雅的声音:“沈大人且留步,我去寻人通传太子殿下。”
来了人,明蕴之立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关上窗户,直到窗户关合起的咔哒一声响起,她才又看到了裴彧半含着笑意的眼神。裴彧:“怕人看见?”
明蕴之:“不成么……青天白日的,殿下这么……”
她话没说完,瞥了眼手心被裴彧塞进来的花瓣,转过身出去了。
出去时,正好和含之打了个照面。含之瞧见她脸颊红红,奇道:“阿姐,怎么辣到现在?”
明蕴之:“……是有些辣,再让小厨房上份牛乳茶吧。”
她推着含之去了侧殿。
含之将方才遇到沈怀璋,齐王妃又让她引路的事交代了。明蕴之一听就知晓是怎么回事,姚玉珠看起来颇有撮合之意,她转念一想,竟也不错,暗地偷偷打量妹妹的神色:“你觉得此人谈吐如何?”
“路上并未说话,但相见时所言几句,能看出此人是个翩翩君子。”
含之评价得点到为止,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意思。
明蕴之点了点头,这就说明不讨厌,往后再多些接触,说不定也能成就一段良缘。
不过,一切还是以含之和沈怀璋的意愿为准,两人一个是她的亲妹,一个是她的挚友,都应当得到幸福。
怀着这样的心思,明蕴之没让含之立刻回去休息,而是拖着她赏了会儿书画。话中提到明日裴彧的生辰礼,明蕴之道:“你这礼倒是好,阿姐的却得改改了。”
裴彧说讨到了,不代表她真的什么也不用送,否则明日场面也不好看。
含之疑惑:“阿姐是不是听错了?刚才送齐王殿下与王妃时,我还听闻王妃数落王爷,说连环画这种幼稚的礼物,只有三岁稚童才会送,怎么会是琴?”
说的也不止这些,只是齐王妃数落王爷的话,含之没法儿一一复述罢了。听王爷争辩时的意思,说是寻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如同武侠话本里的绝代功法,随着上头练功,定能成就一代绿林盟主——他送过不正经的礼物多了去了,幼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要分给二哥和玉珠,姚玉珠也只是数落几句,齐王也乐得听王妃教训。
明蕴之:“……”
她唇瓣一撇,立马明白了过来。
好啊,怕是私下里知道了她要送什么,故意占她便宜来了!
若非含之还在,沈怀璋又进了殿与他商议公务,明蕴之恨不得立马就闯进去,学着康王妃的模样挠一挠裴彧的脸!
含之不知道姐姐和姐夫又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姐姐的脸色,总觉得寒气森然,借口想走,刚站起身,便听得徐公公道:“沈大人慢走。”
几人又打了照面,沈怀璋见明蕴之也在,二人见了礼。明蕴之一双眸子瞧着妹妹和沈怀璋,心里越发满意。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也没急着再让二人相处,先让青芜送了沈怀璋出宫,又对含之道:“今儿你也累了,先回去歇一歇吧。沈大人今日可见到了?他是个好说话的,先前与你提过的那位女师便是他的表亲,与他关系不错,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问问他。”
含之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回去了。
明蕴之对赵嬷嬷道:“我感觉她好像没怎么明白我的意思。”
赵嬷嬷当然看出来了,笑着道:“这事儿也急不来,慢慢来吧。”
送走二人,明蕴之让人上了杯酸枣茶,特意嘱咐人将酸枣放得足足的,端进了内殿。
裴彧背对着她,似乎正在看什么文书。
“殿下。”
明蕴之唤他的声音略重,让青竹给倒满了整整一杯,递到裴彧手边:“议事也累了,殿下喝口茶吧。”
裴彧不曾设防,更看至细微处,并未分神。单手接过,目光仍旧落在文书上,丝毫未动。
他轻吹了吹茶水,在闻到味道的时候便觉不对,但为时已晚,一口茶水已经入腹,带着浓浓的酸意,满口都是酸枣的味道。
“如何?”
青竹早憋着笑下去了,她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还留在这儿。明蕴之靠在屏风旁,抽出帕子捂了捂唇:“殿下午间用了不少,酸枣茶消食,殿下觉得如何?”
一对剑眉拧得极深,目光终于从文书中擡起,唇中仍残留着让人生津的酸味。
对上那道似笑非笑的视线,裴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故意的?”
他擡了擡手中的茶杯,再饮了些:“既然是蕴娘的心意,孤就笑纳了。”
明蕴之上前几步,给他添茶:“殿下最好喝完,免得一肚子坏水,哄得人晕头转向。”
裴彧这便懂了,她定是知晓了方才哄骗她的事,也不带半分羞惭,转了转茶杯,道:“生辰将至,想讨些喜欢的贺礼罢了。”
“殿下不喜欢琴?”明蕴之睨他一眼。
他擅琴,哪怕少见他奏曲,也知晓他这技艺不差,且库房中也常年存放着几把好琴,他也偶尔会让人取出赏玩一把,显然是个爱琴的。
裴彧:“在孤看来,再名贵的贺礼,也不及蕴娘亲手绣一方帕子。”
香囊费神,还是帕子简单。
他目光轻垂了垂,语气淡然:“琴谁都能送,但帕子香囊,孤可不是谁送都收的。”
明蕴之回过味儿来了。
因着受刑,又发热几日,男人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更为清瘦。喝了酸枣茶,那酸气她都受不住,更何况向来口味清淡的裴彧,这会儿眼睫轻掩,竟显出了几分可怜来。
明蕴之想到了幼年含之生病的时候,或许人在病中就是脆弱几分,有些特殊的念头也是寻常。明蕴之抿了抿唇,道:“一方帕子而已,殿下想要,为何不早说?”
“孤说了,蕴娘怕是会让绣娘一气做上几百条,把孤的嘴堵严实。”
“……”
明蕴之无言以对,似乎……的确。
她叹口气,裴彧都开口了,一张帕子也费不了多少工夫。明蕴之唤人拿来针线,坐在窗下,真开始缝制起来。
落针前,她问:“殿下想要什么花样?”
“都好。”
裴彧点到即止,要求太多,她也会嫌烦的。
哪怕她嘴上定不会表露半分。
明蕴之摇了摇头,垂首,借着日光绣了起来。
裴彧从她垂首开始,目光就未曾离开半分。
她平时做针线不多,手艺也算不上好,裴琦那几只兔子若无含之帮忙,都要狠费一点工夫。裴彧见她落了针,转瞬又犹豫了会儿,将落针挑开,重新落下。
这一动作完,她下意识擡头瞧了瞧。
裴彧转过视线,喉头轻滚。
见裴彧没看到她的动作,明蕴之更放了些心,很快地上了手,随口问道:“沈大人今日来送什么?从前工部送文书的,好像不是他。”
“问他做什么。”
裴彧声音紧了些。
明蕴之又看他一眼:“为着含之。”
裴彧擡眸:“含之?”
明蕴之将自己的想法与他说了:“你瞧啊,男未婚女未嫁,又是才子佳人,若真能成,怎么不好呢?”
“孤竟不知蕴娘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去当牵线的红娘了。”
裴彧淡声道:“孤瞧着,不大乐观。”
“为何?”
明蕴之歪过脑袋:“这二人性情我都清楚,往后也是有话可说的。不仅家世相当,沈大人往后高升在望,含之也是多好的一个小娘子啊,能娶她,是那人三生修来的福分。”
她眼里,二人哪哪都好,之前是没怎么想过,现在一想,恨不得两人立马牵着手走到她身前,说让她去陛下皇后跟前求个赐婚了。
“沈怀璋一心仕途,怕是无心儿女情长。”
裴彧将文书看完,放下道:“含之亦有志向,虽则不厌恶此事,但你若催她,她心里必定更加厌烦。”
明蕴之叹了口气:“也是。”
柏夫人在家定然天天念叨含之,所以让含之心里厌恶更甚,转而也更坚定去柳园。
“随缘吧,”明蕴之想得很开,总归也是临时起意,“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强求不来。”
裴彧看她真的放下了心,才收回目光。
更多的话他没说。
前世,她也是起了心意想要撮合二人,只是尚未行动,此事意外被柏夫人知晓,背着三娘直接与沈家人通了气。
沈家人得知能与明家结亲,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极快地交换了庚帖,将亲事定了下来。
只是因着此事,三娘更下了决心,连柳园都不去了,问沈怀璋借了车马和人,连夜逃去幽州,与那幽州沈家表亲一道讲学。
幽州当时正乱着,庄家倒台,幽州牧不甘心被撸了官职,举兵造反。明蕴之得知此事,一个劲儿地怪自己,白日夜里都哭红了眼,恨不能代妹受罪。柏夫人更是入宫哭了几回,还是裴彧下了令将其送回益州,不准出现在明蕴之眼前。
好在最后含之没事。
裴彧垂下眼,喝了一口酸枣茶。
今生既然知晓此事,那无论含之会不会去幽州,他都不会让幽州再度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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