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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一次又一次脱离了控制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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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得明蕴之回来,身子一僵,摇晃着站起身。

“娘娘……”

明蕴之触碰到她的手。

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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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首日,一下午的功夫,兴致高涨的世家郎君们钻入山林,猎来了许多猎物。其中最为瞩目的,该是康王连发三箭,射下的一只棕熊。

姚玉珠在席前等了许久,探头探脑地看向营地的方向。终于瞧见有身影自远处过来,直到走近一瞧,没有二嫂的身影,只好瘪了瘪嘴,百无聊赖地坐下去。

齐王为她切了烤肉,道:“你满心满眼都是二嫂,心里可还有我?”

“我心里自然有你!”

姚玉珠瞥他一眼:“但我心疼我阿姐啊。我与她同日落水,瞧我恢复得多快。”

静山大师说了,她那时昏迷好几日,便是不知为何不愿醒来,心中郁结。好容易醒来了,也不见几回笑颜,长久下去,怎么才能养好身子?

她将明蕴之当救命恩人,亦当作一个温柔可亲的大姐姐。每每看到那看起来就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她对阿姐的同情心就燃得更盛。

成日里面对着一团冰,换作是她,早就疯了。

“我……我觉得二哥对二嫂其实,挺好的。”齐王道。

“好在哪儿?”

姚玉珠乜他一眼:“整日里连笑脸都不给一个,怎么叫人能体会到他好啊?”

齐王压了声音,辩解道:“二哥自小就那样,我都没见他笑过几回……”

“因为你们是兄弟!你自然维护他。”姚玉珠说话自来耿直,哪怕是太子她也照损不误。

“你是自小与二哥一起,知晓他秉性,阿姐又不是!”

齐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唉声叹气好几回,直到被姚玉珠掐了一把,“诶?……你瞧。”

齐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明蕴之没来,姚玉珠自发监督起了太子殿下的一言一行,连个侍女经过都要多扫几眼。

此刻明蕴之身边那个眼熟的大宫女,好像叫青竹还是什么,送来了一碗解酒汤。

姚玉珠撞撞齐王,稀奇道:“二哥方才臭着脸来,我还怕是不是与阿姐生矛盾了,这样一看,好得很嘛。”

齐王睁大双眼,确认那人就是二嫂身边亲信的宫女,弯着眼睛笑开:

“我就说你是在瞎操心。”

他将分好的肉放进姚玉珠的盘中,与她一道饮了甜甜的果酒。

……

裴彧自斟自饮,盘中餐食未动多少。

徐公公不住道:“殿下多少用些饭菜,只饮酒的话,身子受不住的。”

裴彧眼也不擡,置若罔闻。

“娘娘总是这样叮嘱奴才,叫奴才跟着殿下的时候,多警醒些。”

徐公公壮着胆儿,上前按过裴彧的酒杯。

一、二、三……

他数了好几下,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被裴彧掀翻,一擡眼瞧见主子冷冷淡淡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娘娘这张牌算是赌对了。

他接着道:“娘娘知晓殿下应酬多,时常叮嘱奴才,这是娘娘的令,奴才不敢不遵。”

几息的沉默之后,徐公公才听到那道寒冽的声线。

“……她还说什么了?”

“娘娘说,殿下平日里不说,但其实爱用些甜饮子,让奴才劝不住的时候,为殿下调杯蜜水来。”

徐公公打量着殿下的神色,继续道:“说,若真劝不住,那就让殿下用蜜水填填胃,喝不下便也算劝住了。”

他跟着裴彧多年,心中早估摸出了一套章法。

此时看着太子殿下那双仍旧寒凉的眼,眉间的那股锐气却淡了些许,便知晓此话也说对了。

男人放下酒杯,指骨上的扳指反射出冷冷的光。

眼前蓦地流转出从前许多时候。

那些饮过酒的夜里,她会盯着他用完醒酒汤,再塞给他一个甜得发腻的梅脯。

裴彧嫌太腻,她又递来煮得正好的热茶,道:“就知道殿下吃不了这——么甜。”

拖长的声音,比那梅脯还要黏糊。

……她是何时发现他爱吃甜的?

末了用热腾腾的帕子盖在他的脸上,双手轻柔地按着太阳xue,满身疲惫一扫而空。

她还会温声絮语:“味道再好的酒饮多了终究伤身。殿下若是想喝,日后妾身与殿下小酌便是,在外无人顾着殿下身体康健,自然一个劲儿地劝。”

便是不说这些,也总有旁的话说。他还记得某次,她讲童年在河畔捉鱼。

那双亮晶晶的眼含着几分笑意,音色浅甜,讲至兴头上,甚至放下茶杯伸出手比划。

“那鱼便从妾身手中逃出去,妾身想再抓,却无意打翻了外祖半满的鱼桶。鱼儿一入水便又无影无踪,将外祖气得肚子都鼓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反应迟缓了许多。

裴彧没想象过她淘气的样子,也想象不出名扬大周的大儒柏丰益鼓着肚子是什么模样。他一时怔住,未曾回应。

现在想来,她那时眼里掩下的失落,或许不是错觉。

——从何时开始,她不曾与他开口说话了?

他从未这般被她冷落过。已经好些日子了,他甚至难以得见她的笑颜。

从前那个笑眯眯看向他的人,如今竟吝啬于一个眼神。

裴彧按了按眉心。

脚步声近了,青竹的声音低声响起:“殿下,这是娘娘让奴婢送来的醒酒汤。”

裴彧微微睁眼。

醒酒汤散发着热气,还有一股药材的清苦气,却无比熟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温情的夜里。

徐公公松了神色:“瞧,娘娘待殿下如此细心。”

“是……娘娘说了,请殿下少饮些酒,用了醒酒汤,早些歇息。”

裴彧端起小碗,一饮而尽。

方才那股似有若无的隐怒,就这样消散在一碗醒酒汤里。

裴彧放下碗,道:“太子妃睡了吗?”

青竹低下头:“娘娘今儿个吹了风有些乏,已经睡了。”

裴彧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那孤明日去瞧她。”

“是。”

青竹退了下去。

裴彧看了眼酒盏,片刻前还觉得滋味尚可的酒液,此刻也变得寡淡无味。细细想来,甚至还没有方才的醒酒汤半点醇香。

有人关怀,自是不同的。

裴彧站起身,拂了拂衣袖。

今日齐王妃闹着要齐王猎只兔子来,叫他想起三年前,她瞧见那只黑兔时,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眼神。

分明是不愿他出箭,却又顾左右而言他,硬生生扯了个熊皮的借口。

足以证明她惯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偶尔气性上头,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前阵子又遭了那样的劫难,想来正是脆弱的时候。

裴彧吹了吹夜风,往寝帐的方向去。

明日一早,带她去林中捉只兔来。既然舍不得杀,那养着倒也有几分趣。

帝后早早离席,营地里生着篝火,多是年轻的世家子弟聚在一道烤肉喝酒。有生性热情的女儿家也凑进来,一道唱着大周流传甚广的歌谣。

伴着夜色与歌声,裴彧解开外袍,回帐歇息。

帐中只燃着一盏昏暗的小灯,裴彧吃了酒,不甚在意:“备水。”

无人动作。

帐中安安静静,没有侍从。

裴彧擡了擡眼,帐内的情景一瞧,便是有人将侍从遣散了去。淡淡的幽香自屏风后传来,唯一燃着的烛火微晃了晃,透出几分袅娜的身影。

裴彧眸色深了几分。

他便知晓,她最是口是心非。只怕是回营后觉得不妥,又是醒酒汤又是散了侍从,在此处等着他。

心头莫名又软了些。

“你风寒未愈,在此等了多久?”

裴彧走近几步,绕过屏风:“今日之事,孤也有……”

行进的脚步忽地停住。

他眸中微顿,扬手,一把掀开了掩盖着身影的纱帘。

脆弱的纱帘不堪重负,嘶啦一声断裂开来,露出了其中陌生的身影。

娘子长发披散,只着了件单薄的纱裙,觉察到那股骤然强烈起来的压迫感,瑟缩着朝里躲了躲。

“谁让你来的?”

裴彧寒声开口:“说话。”

周觅柔被他这样冷声一凶,眼眶瞬间红了,本就因着此事又羞又恼的心绪愈发混乱,哽咽道:“妾……妾身自己来的。”

“滚下来。”

裴彧甩下纱帘,扔在她半露的肩头。连一眼也不曾多看她,便沉着眉眼袖手背过身去:“此处是孤的寝帐,谁准你进来的?”

周觅柔连滚带爬地下榻,雪白的肌肤因着羞愤红得滚烫。

她不说,裴彧也知晓是谁。

男人黑沉的双眸带着摄人的寒意,只是轻轻扫过,周觅柔便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她咬着唇,强撑着身子:“是妾身自己的主意,妾身买通了人进来,一切都是妾身之过,无怪他人!”

裴彧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拙劣的把戏,下作的手段,仿佛他是个色中饿鬼般,将人塞到他的榻上。

以为他会做什么?

“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是谁让你来的。”

“是……是妾身自己。”

周觅柔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声音染上了哭腔。

以她的位份,原是没资格来此围猎的。是太子妃娘娘怕她独自在东宫寂寞,才将她带来。

她自知身份,一路上安安分分,话也不敢多说。

直至今日,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幽州的家书。

那原本是要送去京城的,又因为秋猎之事,耽搁许久,至今才送到她手中。

她只一看,便慌了神。

“娘娘,救救妾身的家人,”周觅柔哭得不能自已:“阿爹绝不是那等贪赃枉法之人,还望娘娘明鉴。”

信中写道,她的阿爹涉嫌贪污军用,已被停职调查。

可她清楚阿爹为人,这些年来哪怕家境清贫,阿爹也绝不会多拿一分。

更何况那还是军用!那可是边疆战士们的口粮与衣裳,阿爹待兵士如亲子,她决计不信信中所述。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阿爹还未被定罪,如今只是调查。

调查……

周觅柔哭出了声,“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的敲打。”

她没那么笨,稍一细想,便想了个明白。

太后娘娘看中她,一心想让她得到太子的青眼。可她入宫许久,至今还未曾得幸,甚至乖乖跟在太子妃身后,这在太后眼中看来,宛如临阵倒戈。

周觅柔怀着万般羞愧,求到了娘娘跟前。

事关紧要,多耽误一刻,阿爹就有可能被下狱,阿姐刚嫁人,小弟还在读书,她不能让自己牵连到家人……

周觅柔哭到失了力气,才听太子妃缓声开口。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她端坐案前,轻声道:“一是遂太后娘娘的意,去做太子真正的妃嫔,为太子诞育子嗣。你家世清白,人又单纯,想来他不会过多防备你。”

“若能成功生子,我自会请命封你做侧妃,日后便是能上皇家玉牒的正经妃嫔。”

周觅柔呆呆听着,不知该不该点头。

“至于另一个……”

明蕴之垂下眼,思索一番:“幽州虽远,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若你父亲当真贪了军用,那必不会没有凭证,但如果是被冤,也该查个明明白白。”

“只是此番需要时间,我也需要去信给幽州的友人,托他们详查。”

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周觅柔跪在了明蕴之身前。

“妾身对不起娘娘,但阿爹身子不好,妾身害怕……”

她怕她等不起。

远离家乡,未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已经是她一生之憾了。若再因着她,让全家老小遭受灭顶之灾,只怕她永生永世都要活在憾恨之中。

既然已经做了殿下的妾室,殿下也并未逐她出去。

那是不是她也有几分希望,能够救下父母,在宫中不依靠娘娘,也能站稳脚跟?

……

周觅柔拢着衣裳,瑟瑟发抖。

裴彧冷眼看她,“孤只问一句。”

“太子妃,可知晓此事?”

周觅柔身子猛地一抖,跪伏在地上,泪眼朦胧:“殿下,不怪娘娘,是妾身求娘娘答允……”

她知晓此事。

不仅知晓,还默认了,甚至推波助澜,暗中相帮。

裴彧重重摔下桌上的酒盏,“砰”的一声巨响,玉瓷的杯盏碎裂在地,浓香酒液蜿蜒一地,几乎要流向帐外。

“徐泉。”

裴彧扬声:“徐泉!”

本就在外听得巨响的徐泉扶着帽子飞快地赶进来,“奴才在!”

“带下去。立刻!”

裴彧一脚踢开半碎的酒盏,擡脚便准备去明蕴之帐中。

“……求殿下莫要责怪娘娘!”

周觅柔被人拉起,强撑着跪在他身前。

“娘娘无过,殿下不能责罚娘娘,一切都是妾身的错,要打要杀,妾身都无二话!娘娘温良恭俭,无犯七出,妾身知晓娘娘无子,可娘娘也并未拦着殿下安置妾室,无人可指摘。”

周觅柔只当死到临头,忽地生出股无畏无惧的孤勇来。她相信娘娘不会不管她的家人,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请殿下明鉴!”

裴彧站在帐前,四溢的酒气仿佛熏晕了他的头颅,让他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这便是他的后宫,一个两个,都要凌驾到他的头上来。

他要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他如何看不清这是太后的手笔,从周觅柔被强送进他后宫的时候,他便知晓她因何存在。

不过是一个让太后安心的棋子,无需太多费心。因着她可怜她,安置在后宫中,就当是个陪她说话解闷的玩伴。

却不想她还真生出了要给他纳妾室的心思。

沸腾的血液随着弥漫的酒香冷静下来,变得冰凉。

周氏女满嘴荒唐无礼之言,却有一句说得不错。

——温良恭俭,无犯七出。

她懂事,端庄,照拂妾室,不妒不忌。

她的确是一个无可指摘的贤惠主母,一个宽容大度的东宫太子妃。

为人周全,事事妥帖。

他分明应该满意的。

可为何看到她那样的“贤惠”,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胸闷,甚至想要撕碎那副柔善的笑脸。

或许是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在贤良太子妃的道路上稳稳行进着。

一次又一次脱离了控制的人,是他。

自从那些荒谬无序的梦境出现以后,他已经失控过太多次。

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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