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姑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2/2)
萧衍之斜撇了他一眼。
“臣明白,孤女可怜,无依无靠,既是同乡,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
孟涞面容僵硬,连声音都小了不少。
“白姑娘既来认亲,臣定不会亏待了她。”
之前以为白梦尚未及笄,只当小姑娘养到出嫁便是。
可没人想到,白梦养父为掩盖她身份,谎报了年岁,府中骤然养一位十六岁的姑娘,实在尴尬。
帝王面容沉静:“你这认下的干亲若当得不称职,朕可就要收回那每月额外给你添置家用的银子了。”
柯沭打趣儿道:“孟大人不想收留白姑娘,我可以替你做这干爹,白捡一个千金闺女不说,还能有陛下每月恩惠,怎么算都不亏。”
提到银钱,算是戳到孟涞的软肋。
他起身剜了柯沭一眼,“臣怎好辜负陛下美意,更不能让柯大人,占了我们江州姑娘的便宜。”
一时间,哄堂大笑。
不多时,正厅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秋日的庭院里,已不像往日繁花似锦,多了些冷意。
府中下人来往匆匆,正厅之中谈笑声热闹非凡,可这一切都和回廊下的女子格格不入。
白梦静静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身姿柔弱得如同春日里,风中摇曳的柳枝。
脸庞白皙如雪,却毫无生气。
唯有一双眼眸透着淡淡的忧伤,宛如被云雾遮住的星辰,黯淡无光。
淡粉色的衣裙宽松地挂在她瘦小的身躯上,越发显得她身形单薄。
在这繁华的庭院中,很是孤单无助。
就像被命运遗弃,孤立在这喧嚣中的寂静角落。
府中侍女率先跨入门槛儿。
白梦怯生生的,手中拿着一方巾帕,紧张的不自觉揉搓着,嘴唇被咬得泛出一丝淡淡的红痕,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见她站在门边儿,并未进来,侍女小声提醒:“姑娘里面请。”
正厅里原本笑着的几人也都收敛,齐齐看向她。
白梦不得不拎着步子,缓慢上前。
众人都细细打量着她,这样一看,的确不像已经及笄的妙龄少女。
怪不得龙影卫传回的暗信中,仍是她养父口中的:年岁尚小,并未及笄。
她盯着无数双眼睛,局促不安地走到正厅中间,冲主位上坐着的萧衍之和桑晚盈盈拜下。
“小女见过大人。”
又冲桑晚小声道:“夫人安好。”
孟涞本还紧张着,这会却忍笑艰难。
萧衍之擡手让她起来,指了指看好戏的孟涞:“那位是孟大人,这是他的府邸,也是你今后的家。”
白梦听了,转身要对孟涞福礼。
他一改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端坐在红木椅上,捏的一副好模样。
“白梦姑娘不必多礼,你我既是同乡,日后只管安心住下就是。”
柯沭很少见他这样,拆台地说了句:“假正经。”
被孟涞梗着脖子瞪回去,桑晚看的好不热闹,笑意连连。
正欢闹着,白梦却是倏地红了眼,眼泪瞬间滑落在众人面前,弄得几人措手不及,也慌了神。
除了帝王,他们哪里见过姑娘家在面前哭,好在这里人多,并不觉得气氛尴尬。
僵了一瞬,孟涞试探道:“白姑娘?你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声音软绵绵的,“自当年亲人惨遭屠戮,养父为我取新名,改年岁,便再无人唤过我白梦了。”
女孩我见犹怜,带着泪的眼擡起头,几人怔愣住。
还是柯沭狠狠咳嗽了声,才将气氛拉回来。
孟涞:“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是我该感激大人才对,让我能用父母留下的名字,光明正大地活着。”
说完,她双膝齐齐跪地:“听护送来京的侍卫说,小女和大人有共同的仇家,又是同乡,所以才接我来京中,若大人扳倒姚家,大仇得报,小女此生无憾!”
气氛骤然凝聚,凌元洲和柯沭互相看了看,这些年,为姚家所害之人,他们见过不少。
想起来实在可恨。
孟涞则下意识看向萧衍之,见主座上的帝王仍端坐着。
擡手将跪在面前的白梦扶起:“姑娘放心,我与姚家有深仇大恨,势必要看着他全族覆灭。”
“更何况,陛下也不会放任这等恶人不管。”
白梦还哭着,听见陛下二字,吓得侧身,又再度朝帝王跪下。
晋国陛下暴君之名,早流传甚广,在离京较远的一些地方,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她磕头道:“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桑晚被误会是宫里的娘娘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返京途中路过滨州,官员皆称她一声娘娘。
那时她对萧衍之很陌生,不敢反驳,现在已然习惯了。
桑晚起身,将白梦扶起:“别怕,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柯沭咳嗽声不断,能说出他们几个是好人的,恐怕也就只有桑姑娘了。
白梦顺势起来,一头雾水。
她之前站在正厅中央,手足无措,很是慌乱,眼下看见桑晚,便觉亲善,也安心许多。
“多谢娘娘。”
听见这称呼,桑晚又是一顿,安慰的轻摇了摇头,坐回原位。
白梦的模样,实在太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孟涞府中本就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这下更是心生怜惜。
“你真的及笄了?”
白梦很认真地点头:“小女十六了,养父怕我和当年之事牵扯上,故改了年岁。”
孟涞若有所思:“听说你养父是你父亲的挚友,他对你不好?”
按理说,能临危托孤的,关系自当不错,可白梦这幅模样,却不像过得很好。
“这些年,是我拖累养父,他为了我,举家东躲西藏,生怕我被姚家人发现,当年见证过姚家灭门手段、和其中来龙去脉的人,也只剩下我了。”
白梦说的真挚:“他愿意收留我,护着我就足够了,我不怪他对我心中有怨,数十年的养恩更是无以为报。”
萧衍之却抓到了重点:“你知晓当年之事?那年你不过才三岁吧。”
白梦:“回陛下,养父带我走前,父亲单独将我叫到书房,亲笔写下一道折子,记录了前因后果,更有当年府衙账册,朝廷派发的赈灾银钱,皆有记载。”
帝王未曾想过会有这样大的收获,只想着将当年之事唯一活着的人,接来京中照料罢了。
白梦让侍女将她随身所带的包袱拿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麻布层层包裹的折子,纸张已然泛黄。
一边呈递给安顺,一边道:“父亲说,账册在我们白家祖坟下藏着,当年曾祖父选了块风水宝地,建祖坟时效仿贵人们,在一侧留了暗道和出风口,可以直接进到墓xue里头,但从外面看,和正常的坟冢无异。”
萧衍之逐字逐句看完那泛黄的奏疏,眼中悲痛。
语重心长道:“你父亲是个好官,朕定会为他,为朕的外祖,一并沉冤得雪。”
白梦如释重负,跪下叩首,激动欲泣地说:“民女替父亲,谢过陛下!”
她来京中,一方面是不想再拖累养父母,另一层缘故,就是想借着孟涞,将父亲留下的证据护送到皇帝面前,有朝一日,能平了冤屈。
孟涞听得不忍,小小女子,心中却有大志。
不因家中仅余她一人而馁,反而有股子刚劲儿,柔弱之躯,亦可承载故人所希。
孟涞起身,亲自将白梦扶起。
白梦擡头,多年委屈终有门可诉,眼泪不止。
说起姚家,孟涞情绪略有激动。
白梦刚站起一膝,另一条腿还未完全起身,孟涞已避嫌般松开了手。
女孩身形恍惚,摔倒前,柯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这是闹哪出?”柯沭当即质问。
孟涞窘迫道歉,一双手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更不好继续扶着白梦。
白梦轻摇了摇头,“大人不必抱歉,小女都明白,不会过多扰您清净,只求能为父亲昭雪,至于旁的,岂敢劳大人破费,府中若缺下人……”
“破费的不是他,你来京中,一应吃穿用度,朕可是付了银子的。”
此话一出,孟涞和白梦倒是双双跪在萧衍之面前。
桑晚坐在他们前方,被这一跪,惊得站了起来。
帝王侧头,将手伸过案几牵住她,安抚道:“阿晚坐吧,你得习惯。”
桑晚从萧衍之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日后她要做皇后,做晋国帝王的枕边人,需仪态端方,威仪并存才是。
她听话地乖乖坐下,这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很是陌生……
凌元洲和柯沭在后面坐着小声蛐蛐。
那两人齐齐跪在皇帝面前,看背影,还真有几分一家人的模样。
白梦还未开口,帝王便知她要说什么。
先一步道:“当年之事,是冲着朕外祖去的,你父亲也是因此才受牵连,如今所做,算是朕的一些补偿,你且起来吧。”
孟涞跪着有些失神,擡头看向帝王:“臣比白姑娘大不过十岁,看面相更不似父女,恐做不了姑娘干爹,就算姑娘肯认,臣也不敢应下!”
“照你的意思,是不愿让白姑娘养在你府中了?”
萧衍之反问。
“并非,只是不愿做干爹罢了。”
孟涞替自己辩解道:“臣与白姑娘既是同乡,更有共同的仇人,怎会放任不管,只是姑娘已经及笄,臣于年龄上,断不敢当姑娘长辈,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桑晚仔细瞧着白梦,哭多了的眼睛通红,看起来形单影只,举目无亲,怪可怜的。
萧衍之点头:“的确如此,先前未见姑娘,只听暗卫信中说并未及笄,若再差了辈分,确有不妥。”
柯沭撞了撞凌元洲的肩头,看向首位,极小声说:“姑娘这些日子和陛下日日相处,倒真有几分严肃了。”
凌元洲正气凌然地回怼:“姑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不是很正常?”
柯沭当即闭嘴,心想着就不该和这一根筋的人打趣儿。
萧衍之:“依你之见,孟大人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