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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武林大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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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当天的雁荡山,山峦叠嶂,浓翠泼洒。千年古木虬枝盘结,遮天蔽日,只在叶隙间漏下细碎跳跃的金斑,砸在覆满苍苔的湿滑石径上,蒸腾起一股混合着腐殖土清甜与树脂辛烈的奇异气息。一场大雨让娟娟溪流挣脱了束缚,在嶙峋的山谷和千年的林木夹缝间,奔腾、嘶吼。

李乐山、韦雪、鹿呦呦三人,便在这浓得化不开的绿与震耳欲聋的激流中,沿着蜿蜒山道盘旋而上。此行为赴那雁荡武林大会,群雄毕至,暗流早已在层峦叠翠间悄然涌动。

灵峰奇崛,远方已有人影如蚁,沿着陡峭栈道攀附,点点色彩在巨大的青灰色岩壁映衬下,渺小如芥。

峰回路转,地势渐深。一种声音如沉雷滚动,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撼动着脚下的大地,鼓噪着耳膜——那是大龙湫的咆哮。

那咆哮骤然撕裂了山林的寂静,层层叠叠地荡开,撞击着连绵的翠嶂。宣告着这片灵山秀水,即将迎来一场席卷江湖的惊涛骇浪。

空气陡然变得湿润沉重,饱含着亿万颗细微冰凉的水珠,劈头盖脸地扑来,瞬间打湿了鬓发与衣襟。转过一道巨大的屏风岩,眼前豁然洞开,天地为之一夺!

千仞绝壁,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一道深不可测的裂隙。一道磅礴无比的白龙,自那裂隙顶端、云雾蒸腾的苍穹尽头,挣脱一切束缚,悍然俯冲而下!那水势挟裹着九天之威的轰然坠落,水雾升腾弥漫,覆盖了半座山谷,阳光穿透其中,瞬间折射出数道巨大而清晰的七彩虹霓,横跨幽谷,宛如神人架设的拱桥。

轰隆——!

瀑流砸入下方深不见底的墨绿色龙潭,发出持续不断的巨响。呼吸间全是凛冽清寒之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涤荡神魂的空灵与蛮荒之力。

“好一个…大龙湫!”李乐山抹去满脸水珠,仰望着那自九天垂落的狂龙,眼中映着水光与虹影,胸膛微微起伏。这毁天灭地般的自然伟力,让他体内沉寂的刀意竟隐隐嗡鸣起来。

韦雪立于他身侧,杏黄衫子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身姿。她凝视着那飞珠溅玉、虹霓横空的奇景,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这喧腾的瀑布,看到了长安城某个冬日滴落在新雪上的刺目鲜红。水汽氤氲在她长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鹿呦呦则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脸上露出严正以待的严肃和兴奋:“好生精纯的水木灵气!”她眼尖,已瞥见湿滑岩壁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几丛石斛,青翠欲滴。

龙湫是在一片山谷之中,此时瀑布前的草甸子上已经站满了人,草甸中央摆着一个擂台。原来各大门派都已到齐,只等着“雁山盟”宣布武林大会开始。

乐山展目一望,人群中有熟悉的身影,更多陌生的面孔,却唯独不见史天赐,正迟疑间却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乐山!”

乐山一扭头,只见林间走出一人,那人身形隐在一身洗得泛白的旧袍里,清癯的面容,乍看如幽潭无波,可那双眼睛却深不见底,清澈却淡漠。

“龙大侠!”乐山脱口而出,想不到龙梦云也来了。

“雪儿,呦呦,快些来见过龙大侠!”

韦雪和鹿呦呦闻言,赶紧上前拜见,她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龙梦云的真容。

“这是晚辈的两位妻子,没想到会在这雁荡山遇到龙大侠!”看见龙梦云,乐山悬着的心突然感到了一丝安慰,仿佛遇到了能够呵护自己的长辈。

“我听说江湖人上有人借湛卢宝剑兴风作浪,便来看看热闹。”龙梦云微轻描淡写的说道,眼神还是淡薄的将一切纷扰隔离在遥远之外。

乐山于是便把与史天赐的纠葛,湛卢的秘密简短的说与龙梦云听,直到他说完,龙梦云才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看来我没来错,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乐山欣喜过望,俯身便拜,龙梦云还不及将他扶起,已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教主!”乐山起身一看,来者正是青城派的张琴。

“师兄,我哪里是你们的教主!”乐山与张琴抱肩相认,又为他做了引荐。

“没有你和韦姑娘,青城派哪得重建,师弟自然是我们的教主!”

“我离开青城山的时候便说了,青城派交给师兄你了,你才是教主!”

“现在是什么关头了,你二人就不要在这推辞了,师兄到的早,可有摸清状况?”韦雪打断了二人,向张琴询问情况。

“青城派收到英雄帖,我知那湛卢与师弟有关联,便速速带着弟子们赶来了。”闻听韦雪的问话,张琴转身指着山谷中的各大门派对众人说道,“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有二十几个门派,有少林、武当、塞北飞沙帮、苗疆灵蛇帮、阎罗门、路博帮、宝林寺、海富帮、华山派、泰山派、中原逐鹿会、三清丹鼎派、太行无极门、南海凤城帮、东湖帮、丐帮,还有苍南退竹帮。除了这些门派,幽州卢龙节度使李怀仙、成德节度使李宝臣、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相卫节度使薛嵩,也都派了自己的人来。“雁山盟”的人还没出现,不过时辰也快到了。”

“真是越来越热闹,那几镇节度使拥兵自重,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却又相互掣肘,怕是想看看何人得了武林盟主,能为他们所用吧。”

几人正说着话,耳畔却传来了鼓声,那鼓声竟如冰冷的铁锥,悍然刺穿了水幕的轰鸣的屏障。

咚!咚!咚!

那鼓点沉重、蛮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自瀑布侧后方的山道上,由远及近,步步紧逼。每一声都像是巨大的铁锤砸在人心上,与瀑布的轰鸣分庭抗礼,甚至隐隐盖过了几分自然的喧嚣,透出一股强行楔入的霸道。

鼓声骤急,如同骤雨倾盆!

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弥漫的水雾与飞溅的珠玉中破出,一左一右,分立通道两侧。

左首一人,身形奇高奇瘦,裹在一袭深不见底的玄色宽袍里,袍袖纹丝不动,仿佛吸纳了周遭所有的光线。他面上覆着一副鸟形的面具,无口无鼻,只余两个深不见底的眼洞,冰冷的目光从中透射出来,不带丝毫活气,被他扫过之人,只觉一股寒气自脊椎窜起,血液都要为之冻结。他垂在身侧的双手,肤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青白,指甲却泛着幽蓝的冷光,仿佛淬了剧毒的冰棱。想来他便是无为口中的“寒水使”。

右首一人,身形却矮胖滚圆,偏生穿着一身刺目猩红、绣满扭曲火焰纹路的短褂,当是幽火使。他也带着一张鸟形面具,只是那面具更宽大,而面具里露出的眼神里却跳跃着狂热与残忍交织的光芒。他双手拢在袖中,十指灵活地捻动着什么,袖口随着他的动作,竟不时逸散出几缕惨绿或幽蓝的磷火,无声无息地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如同鬼魅的萤火,带来一股令人心悸的焦糊与硫磺气息。这暖与寒、笑与毒,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鼓点陡然一收,化作几声沉凝的重锤,仿佛为真正主角的登场定下最后的基调。

几十名雁山盟的门徒鱼贯而出,分列两道,一名精赤着古铜色上身、筋肉虬结的巨汉,推着一架宽阔的四轮木车,稳稳踏出浓雾。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岩石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车上铺着厚厚的玄黑熊皮,一人端坐其中。

那人的脸苍白瘦削,不见一丝血色。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两口千年古井,藏着能将人魂魄都吸进去的漩涡。

那人,正是史天赐。

史天赐裹在一件华贵异常的紫貂大氅里,厚厚的皮毛几乎将他整个陷了进去。他手中捧着一个精巧的铜制暖炉,在这闷热的谷雨季节,炉口逸出几缕若有若无的白烟,散发着浓烈的药草气息。一阵山风卷着水汽掠过,他猛地弓起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单薄的身躯在宽大的紫貂氅里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散架。那咳嗽声嘶哑空洞,在瀑布的轰鸣与方才鼓声的余威中,显得格外脆弱,又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不祥。

然而,当他终于喘息稍定,缓缓抬起头时,那双深井般的眸子扫过全场,方才因咳嗽而生的脆弱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生杀予夺的冰冷威压。那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肃立的寒水使、幽火使,还是两旁垂首的盟众,皆如芒刺在背,头颅垂得更低,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四轮车缓缓停在瀑布水潭前最开阔的巨石上。史天赐裹紧了紫貂大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暖炉光滑的铜壁。他微微抬起眼帘,目光越过蒸腾的水雾,投向那飞流直下、势若崩天的瀑布,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意,倒像是对眼前这自然伟力的一种无声的、冰冷的丈量与评估。

寒水使如冰雕静立,幽火使袖中磷火诡谲明灭。唯有那惊天动地的水声,与史天赐手中暖炉里药香的气息,在这肃杀的氛围中交织、弥漫。雁山盟的意志,已如这沉雄的鼓点与冰冷的车驾,沉沉地压在了大龙湫前。

众人一阵骚动,除了乐山等人,其他门派都是第一次见这“雁山盟”的盟主,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雁山盟的人马在潭前一字排开,一个长着孩儿脸的侏儒高声宣布,那声音竟然压住了瀑布的喧嚣,可见内力非同一般。

“欢迎各门派的英雄豪杰齐聚雁荡山,参加武林大会!”

“你们雁山盟是何东西,有什么资格召开武林大会?”立刻有门派的人发声质疑。

“我雁山盟虽然成立不久,却是凭势力说话,今日把武林各大派的抗鼎人物请到这里,就是为了一证高下,以后便可同气连枝,有福同享。”

“话说的好听!”

“凭什么听你们雁山盟的?”

“快把湛卢宝剑拿出来!”

各门派议论纷纷,那侏儒也不在意,一清嗓子立刻盖住了众人的声音。

“各位英雄,难不成已经忘了,天宝之乱前,就是因为各门派各自为政,江湖一盘散沙,才被朝廷分化瓦解,各个击破。如今我们联合起来,守望相助,谁还敢动我们分毫?”

此话一出,人群中却也有人点头,但谁来当这个武林盟主,却都是心怀鬼胎。

“今日武林大会,获胜的门派便是武林盟主,不仅可以号令江湖,还可以拥有湛卢神剑。若有背信弃义者,盟主和其他各门派皆可诛之!”

“湛卢神剑在哪,给我们看看!”

“对,把湛卢拿出来!”

史天赐冲着寒水使用了个颜色,那瘦高个走到四轮车的背后,从车架上取出一个匣子,交到主人的手上。

匣子打开,露出湛卢的剑柄和剑穗,只是剑鞘已经重新打造过,不似以前的古朴模样。

“湛卢!”

“这就是湛卢?”

“真的假的?”

人群中再次发出骚动,大多数人都是只闻湛卢其名,从未见过真容。

“你见过嘛?”

“没有!”

“听说它能召唤幽冥鬼神?!”

“都是传说!”

“你们不是为了它来的嘛?”

“我们是为了武林正义!”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只见史天赐一抬手,湛卢脱鞘而出,一道寒光划破天地,飞落在龙湫瀑布前的一块大岩石上。

“湛卢,湛卢!”

“真的是湛卢!”

那宝剑便插在岩石上,闪耀着古拙却摄人心魄的光芒,将瀑布的飞流映出一道彩虹。

龙梦云看了看乐山,乐山默默的点了点头,那正是在海上遗失的湛卢宝剑。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怎么比?”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打破了骚动。

“很简单,各门派做对比试,赢的便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获胜者便的武林盟主!”侏儒环视群雄,高声宣布着规则。

“谁跟谁比怎么定?”

“抽签决定,我已经算过了,今天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共二十个门派,若是有我漏算的,还请速速报上名来。”

“每轮比试只能派一个人嘛?我海富五鬼每次对敌可都是五个人一起上!”

“一人上或几人同时上都行,只是若输了便是输了,不可再换人做车轮战。若是赢了进入下一轮,则可换人。”

“那便开始抽签吧!”

“莫急,待我先把今日到场的各大门派报一遍,以免疏漏!”

“雁山盟、少林、武当、青城、无极门......”侏儒开始报起各大门派的名字,却没有北冥神教。

“北冥神教在此!”乐山等他念完,用内力传音,众英雄闻之色变。

“北冥教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这位英雄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乐山冷笑一声,扔出了手中的北冥教令牌,史天赐明明就是在等自己,还要装模做样。

“很好,北冥神教也来了,今日的武林盟主才是实至名归!”侏儒接过令牌,在手中的竹简上记上了一笔,随即抬起头问道,“还有谁?”

“龙梦云!”龙梦云发出低沉的声音,却再次引起群雄的议论纷纷。

“龙梦云?他不是早就消失了嘛?”

“龙梦云是谁?”

“连龙梦云都来了,今天有好戏看了!”

“龙大侠,没想到您也来了!”听到龙梦云的名字却似乎出乎侏儒的意料,他扭头看了看史天赐的眼色,阴阳怪气的说道,“您是代表什么门派?”

“世人皆知,我无门无派。”

“今日是选武林盟主,当选的门派要统领整个江湖,有很多的职事。您若是孤身一人,无门无派,恐怕并无资格参加!”

侏儒的话不无道理,龙梦云一时为之语塞,正不知如何,乐山和张琴交换了一下眼色,张琴上前一步道:

“青城派愿奉龙大侠为教主,请龙大侠代表青城派出战!”

侏儒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出,再次望向史天赐,向自己的主子请示。

龙梦云也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随即哈哈大笑道:“好,我和青城老道也算是莫逆之交,今日便当这个临时的教主!”

龙梦云代表青城派并不违反规则,侏儒无奈,只能在竹简上又记上了一笔。

“还有骊山派!”侏儒的眼睛还没从竹简上抬起来,却突然又传来了鹿呦呦的声音,这一声却让乐山和韦雪都吃了一惊。

“呦呦,你做什么?”乐山和韦雪同时拉住鹿呦呦问道。

“我本就是骊山老母的传人,今日的情形,多一个门派便能多一份胜算!”鹿呦呦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郎君和阿姊放心,我如今天机神功已经练到第八重,功力已经不在师傅之下,正可代表师傅她老人家,也为郎君多分担一些。”

“这位姑娘如何证明自己是骊山派的人?”不远处传来了侏儒古里古怪的问话声。

“江湖皆知,骊山派一脉单传,骊山老母的天机神功只有她的传人才会。”鹿呦呦推开乐山和韦雪的手,上前一步说道,“我相信在场的英雄也有人见识过天机神功,一会我对战的时候,我若使的不是此功法,将我逐出龙湫便是!”

“好吧,骊山派。还有嘛?”

这一次,四下无人再回应,侏儒将手中的二十二张竹简整理了一下,说道:“时辰已到,武林大会现在开始!”

“第一轮对战的门派如下!”鼓声再次想起,侏儒大声念出了抽签的结果“

“雁山盟对路博帮,少林寺对阎罗门,武当派对永康帮,飞沙帮对北冥神教,宝林寺对泰山派,灵蛇帮对青城派,太行无极门对南海凤城帮,海富帮对骊山派,华山派对东湖帮,丐帮对三清山丹鼎派,中原逐鹿会对苍南退竹帮。”

鼓点停息,武林群豪各展身手,群英裂瀑。

第一场,少林戒律堂凡音大师对战阎罗门血海判官阎大磬。

凡音大师乃少林戒律堂首座,也是如今少林寺武功数一数二之人,四十多岁已经成为少林武学的顶梁柱。他身披灰色僧衣,枯瘦身形稳如山岳,一双肉掌翻飞,隐现金刚琉璃之色,掌风过处,空气发出沉浑嗡鸣,震得龙湫水雾倒卷。他每一掌拍出,都似蕴藏降魔大力,直击要害。对面阎大磬,一身猩红判官袍,手中那杆粗如儿臂的判官笔,笔尖竟不断滴落粘稠如血的真气!笔走龙蛇,点、戳、勾、抹,招式刁钻狠辣至极,专破护体罡气,笔尖带起的血芒与凡音大师的金刚掌力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水雾中弥漫开淡淡的铁锈腥气。

三十招之后,凡音大师卖了个破绽,阎大磬以为得了便宜,判官笔破罡气而入,直插凡音的前胸。谁料笔尖还未贴近大师三分,凡音一侧身,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判官笔。

大力金刚指!

任凭阎大磬如何用力,那判官笔却是纹丝不动,阎大磬急火攻心,左手拍出一掌,却正中凡音下怀。凡音举掌相迎,阎大磬的内力又哪里是大师的对手,被震飞数丈,而判官笔也留在了凡音大师手中。

“阿弥陀佛,阎施主承让!”凡音道了一声法号,走上前去将判官笔交还。阎大磬却是满脸通红,狼狈不堪的起身就想离开。

“阎帮主,请留步!”不远处传来那侏儒的声音,立刻有雁山盟的人把阎大磬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阎罗门的人也不甘示弱,眼看双方就让兵戎相见。

“武林盟主选出之后,各门派都要以他为尊,歃血为盟,无论赢的人还是输的人,现在都不能走!”

侏儒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阎大磬无奈,只能带着阎罗门的徒弟们站在了一边。

“第一场,少林凡音大师胜!第二场武当掌门许不凡对阵永康帮帮主秦一平!”

许不凡一袭朴素道袍,立于擂台中心,渊渟岳峙。他并未拔剑,只以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作剑诀,剑指所向,身前厚重的瀑布水汽竟被无形气机引动、凝聚,化作一道道旋转不息的透明“水剑”!这些水剑柔韧绵长,却又锋锐暗藏,随着他指尖牵引,或刺或缠,将秦一平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尽数接下、化去。永康帮主秦一平,手中一对镔铁八角紫金锤,舞动起来真有开山裂石之威,锤风激荡,发出沉闷的呜呜声。他每一锤砸落,都似要将擂台击穿,却被许不凡指尖引动的水剑或卸开力道,或黏住锤身,如陷泥沼,一身惊天巨力竟有七成落空,憋得他面红耳赤,须发戟张。

“这许不凡虽然心术不正,剑法却也不差。”乐山想起了当年在武当山目睹这许不凡欺师灭祖的一幕,恍若隔世。

“剑法不差,却也不高,乃是那秦一平不堪一击。”韦雪却想起了长安光复前,在长乐驿遇到永康帮、东湖帮那些乌合之众的情景,有浑水摸鱼的机会,这些人真是无处不在。

“第二场,武当掌门许不凡胜!第三场飞沙帮塞北人屠郝连鹰对阵北冥神教李乐山!”

乐山青衫微拂,仿佛从未动过手,郝连鹰的九环鬼头刀却被九点凝练如星、剑气内蕴的水珠悍然击穿!郝连鹰踉跄后退,面如金纸,死死盯着刀背上多出来的九个孔,喉头滚动,一口逆血“哇”地喷溅出来。

“何苦伤他?”乐山下了擂台,韦雪问道。

“我未伤他,是他急火攻心。”

二人正说着,鹿呦呦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师傅?”

乐山和韦雪抬头望去,原来下一场代表太行无极门出战的不是别人,正在在武当山时已经“死去”的宇文及!

“他不是已经死了嘛?”二人面面相觑,脑海里还是武当山上被猿猴四分五裂的肢体。

“难道当时死的并不是他?”

几人还在狐疑之间,宇文及已经将南海凤城帮的蓝玉冰逼下了擂台,使用的还是那对分水峨嵋刺,除了头发完全白了,并没有多少不同。

“师傅没死?”鹿呦呦望着乐山,心中充满了疑问。

“一会找机会问问他便知真相。”乐山在鹿呦呦耳边轻声说道,“希望他看在你们师徒往日的情分上,站在我们这边才好。”

鹿呦呦悲喜交加的点点头,她心中知道,宇文及若是为了复兴无极门,真的让他放手,又谈何容易。

宝林寺方丈宝林大师和泰山掌门高学君的比试已经开始。

“这宝林寺是什么来历?”韦雪见那宝林大师年纪不大,却一身佛光浩然,不禁扭头问张琴道。

“据说这宝林大师本是禅宗北派的律师,因禅宗南北之争,一路从洛阳南下,先到江宁牛首山,又至天台山国清寺,最后去了岭南传教。因为沿途独自行脚,为防盗匪而习武防身,却没想到是个武学奇才。十几年的功夫,竟然练的一身好本领,在岭南建宝林寺后,不仅传播佛法,还教授武功,在南方声名鹊起。”

宝林大师手持一串深褐色念珠,僧袍鼓荡,周身隐隐透出一层柔和却坚韧的金光。他并不主动进攻,只是挥舞着宽袍大袖化解着的泰山掌门高学君的进攻。高学君面色肃穆,手中一柄古朴厚重的松纹古剑,剑法大开大阖,每一剑劈出都带着五岳独尊的雄浑气势,剑光凝重如山岳。然而他的剑势每每递进宝林大师身周数尺,便被宝林浑厚庄严的内力所阻,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剑光激荡,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震响,却难以寸进。两人一个以气慑敌,一个以力破法,正陷入僵持之时,只听宝林口诵佛号,声如洪钟大吕。每一个音节吐出,都似有实质的金色梵文在虚空中一闪而逝,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不断扩散。这蕴含着精纯佛门狮子吼功力的音波,带着洗涤心神、镇压邪祟的沛然正气,一瞬间将高学君震的倒退三步,松纹古剑顾影颓然。

接下来的龙梦云、鹿呦呦、华山双剑曾辰、曾暮也很快战胜了各自的对手,终于轮到雁山盟的“寒水”“幽火”二使对战路博帮帮主刘仁。

路博帮帮主刘仁的双刀,名唤“断浪”,刀身狭长,隐有霜纹,此刻映着大龙湫弥漫的水汽,吞吐着慑人的寒芒。他站在擂台的中央,瘦削的身躯像一块被海浪冲刷千年的礁石,面对雁山盟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背脊挺得笔直。寒水使如冰雕静立左侧,幽火使脸上那凝固的孩童笑容在右侧跳跃,一股无形的寒热交织的涡流,已然将刘仁死死锁在中央。

“哼,装神弄鬼!”刘仁双刀一错,刀光暴涨,如两道撕裂浓雾的银色闪电,分取寒水幽火二使!刀势雄浑,隐隐带起风雷之声,正是他赖以成名的“裂涛九斩”起手式,一往无前,欲以刚猛破开这诡异的合围。

寒水使动了。他并非闪避,只是那深不见底的玄袍袖口,极其诡异地向前拂了一下。没有破空声,没有劲风,只有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到极致的惨白寒气,如同一条活过来的冰蟒,贴着地面疾射而出,精准地撞向刘仁下盘奔涌的气劲。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刘仁那刚猛绝伦、足以裂石分金的刀势,撞上那道惨白寒气,竟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万年玄冰!雄浑的气劲瞬间被冻结、迟滞。更可怕的是,那寒气并非被击散,反而沿着刘仁灌注于双刀的内力,逆流而上,疯狂侵蚀!刘仁只觉双臂经脉传来刺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钢针顺着血管直刺骨髓,连血液的流动都为之凝涩。他闷哼一声,脚下生根般的步伐第一次出现了踉跄,双刀上吞吐的寒芒也骤然黯淡下去。

就在他气血翻腾、动作迟滞的瞬间,幽火使动了。他袖中拢着的双手闪电般探出,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弹动,指缝间竟甩出数十点惨绿、幽蓝的磷火!这些磷火并非直射,而是在空中划出扭曲诡异的弧线,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毒虫,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扑向刘仁周身大穴!

刘仁瞳孔骤缩,强提一口真气,双刀舞成一团泼水难入的光幕,试图绞碎这些妖异的火点。刀锋确实扫中了磷火,然而——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更加刺耳的“噗噗”闷响!那些磷火触碰到刀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跗骨之蛆般粘附上去,瞬间蔓延!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恶臭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猛然爆发。更恐怖的是,这磷火竟似活物,沿着刀身急速攀爬,贪婪地舔舐着刘仁灌注其中的内力!双刀“断浪”精钢打造的刀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红、软化、扭曲!

“呃啊!”刘仁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刀滚烫,几乎握持不住。那灼烧感并非仅仅作用于兵器,更是透过紧握的刀柄,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他的掌心,钻心地疼!内力被那诡异的磷火疯狂汲取、焚烧,经脉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寒水使那惨白面具后的眼洞,冰冷依旧。就在刘仁因灼痛而心神剧震、门户微开的刹那,他动了。身形如鬼魅般飘前,无声无息,玄袍拂动间,一只肤色青白、指甲泛着幽蓝冷光的手掌,毫无烟火气地印向刘仁因灼痛而微微敞开的胸膛膻中穴!

刘仁想躲,想格挡,但双臂经脉被寒气侵蚀得如同灌铅,内力又被幽火灼烧得紊乱不堪,动作慢了何止一拍!

“噗!”

那手掌印实了。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如败革的轻响。

刘仁浑身剧震,如遭雷殛!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寒,瞬间穿透皮肉、筋骨,直透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心脏仿佛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一层厚厚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惨白冰霜,以中掌处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覆盖了他整个胸膛,并向四肢百骸急速蔓延!他的皮肤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变得青紫僵硬,眉毛、须发上顷刻挂满了白霜,连口中喷出的热气都化作冰晶粉末簌簌落下。

然而,这并非终结。

“嘻嘻……”幽火使那孩童般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他双手猛地一合,十指如莲花般急速结印。

那些原本粘附在刘仁双刀上、灼烧着他内力的惨绿、幽蓝磷火,如同接到了号令的毒蛇,猛地脱离了已经扭曲变形的刀身,化作数十道细小的火线,精准无比地射向刘仁周身被寒冰覆盖、已然僵硬的各大关节要穴——肩井、曲池、环跳、膝眼……

“嗤嗤嗤嗤——!”

磷火入体!

极致的酷寒与焚髓的灼热,在刘仁僵硬的躯体内轰然对撞!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地狱酷刑!

“嗬…嗬嗬……”刘仁的喉咙里发出破碎不堪、不似人声的嘶嚎。他僵立在原地,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到极点的状态:被寒水使掌力冻结的部分,惨白僵硬,覆盖着厚厚的冰壳;而被幽火磷火侵入的关节穴道,皮肤却呈现出可怕的焦黑色,甚至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冰与火在他体内疯狂地角力、撕扯、破坏!他的肌肉在冰封下僵硬如石,又在内部的灼烧中痉挛抽搐;骨骼在极寒中变得脆弱,又被内部的高温炙烤得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他的眼球因剧痛而暴突,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却在极致的痛苦中放大、涣散。那张曾经豪迈刚毅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厉鬼,一半覆盖着死亡的冰霜,一半烙印着地狱的焦痕。

寒水使漠然后退一步,玄袍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幽火使则拍着手,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欣赏着自己精心炮制的杰作。

刘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冰壳在颤抖中碎裂剥落,露出最后一点水分,变得干枯龟裂。他的身体在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摧残下,正从内部开始崩解。

终于,伴随着一声如同朽木断裂般的轻响,刘仁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直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湿冷的擂台上。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细碎的冰晶和焦黑的碳末。

大龙湫的轰鸣依旧震耳欲聋,飞溅的水珠落在刘仁焦黑与冰白交织的尸身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一丝微不足道的白气,旋即被瀑布激荡的风卷散,再无痕迹。

刘仁在江湖中虽以卑劣著称,但死法如此之惨烈,还是让台下的众人看的触目惊心,更是对雁山盟的武功惊惶不已。

路博帮的人上台收拾起刘仁的遗骸同时,乐山等人对视了一眼,今天果然是一场硬仗,不要说史天赐了,连这“寒水”“幽火”二使都不好对付。

“寒水”“幽火”的杀一儆百让剩下的三场比试变得异常的紧张,四个门派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赢还是该输。输了没有争夺武林盟主的机会,但是即便赢了,下一轮若是对阵雁山盟,自己又有多少把握能够获胜,还是会成为下一个惨死的刘仁。

丐帮帮主顾飞鸿赢了三清山丹鼎派葛清风,中原逐鹿会的陆日华胜了苍南退竹帮的沈志睿,最终十一个门派进入了第二轮。

“第一轮胜出的是:少林、武当、青城派、雁山盟、骊山派、北冥神教、华山派、太行无极门、丐帮、宝林寺和中原逐鹿会。”鼓声再起,侏儒大声宣布道,“请获胜各门派上台抽签,决定下一轮的对阵顺序!”

第二轮对阵的顺序是:雁山盟对武当,骊山派对太行无极门,宝林寺对北冥神教,丐帮对少林寺,华山派对中原逐鹿门,青城派轮空。

大龙湫的轰鸣依旧,但山谷中的空气却比首轮更添几分粘稠的血腥与汗意。水雾被罡风搅动得更加混沌,裹挟着木屑、碎石、以及某些难以名状的焦糊气味。擂台上血迹未干,第二轮鏖战已然爆发!

许不凡的道袍依旧朴素,渊渟岳峙般立于擂台中心。然而,对面那玄衣赤袍的两人甫一登台,空气便骤然扭曲!

寒水使双掌一合,十指如兰花绽放,指尖萦绕的冰蓝寒气瞬间暴涨!大龙湫上空垂落的厚重水帘,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撕扯,无数水流被凌空摄来,在他身前急速凝聚、压缩。不再是尖锐冰棱,而是化作一柄长达丈余、通体剔透、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巨型——冰矛!矛尖所指,擂台地面“咔嚓嚓”蔓延开蛛网般的厚厚白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冰裂声。

与此同时,幽火使周身赤袍猎猎鼓荡,如同燃烧的旗帜。他双掌虚抱成球,掌心之间,一点刺目的赤红光芒疯狂旋转、坍缩!周遭弥漫的水汽被这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发出“滋滋”的哀鸣。那赤红光球急速膨胀,化作一团直径数尺、内里流淌着岩浆般炽白流质的——焚天火球!火球表面的热浪扭曲了视线,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噼啪爆响,与寒冰巨矛散发的绝对冰寒形成诡异的对冲。

冰火尚未相击,仅仅是两股极致能量的对峙,已让许不凡身周那片由剑意牵引、旋转不息的水剑漩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水剑的流转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下来,边缘部分甚至开始凝固成冰屑,又在靠近火球的方向瞬间汽化消失。

就在众人以为许不凡会成为下一个刘仁之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噗通!

一声沉闷的跪地声,武当掌门许不凡,竟双膝一软,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向着“寒水”“幽火”二使的方向跪了下去!双掌向前平伸,掌心向上,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布满霜花的铁木擂台上!

“无量天尊!”他清朗的声音此刻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穿透了冰火湮灭的余波,清晰地响彻全场,“二位使者神通盖世,冰火合击,已窥天地造化之威!贫道这点微末伎俩,万不敢再撄其锋!认输!贫道认输!”

“五体投地!武当派为雁山盟马首是瞻!”

整个山谷,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大龙湫的轰鸣都似乎在许不凡额头触地的瞬间,短暂地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无数道目光,从其他激烈交战的擂台上愕然转来,死死钉在主擂那个匍匐在地的青色身影上。武当掌门!号称天下道门执牛耳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对手跪地求饶?!

只有乐山和韦雪不以为奇,这许不凡的无耻嘴脸他们早在当年的武当山上便已经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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