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的恶意(1/2)
潜藏的恶意
张姨后半夜没睡好,准确的说,是没睡着。
半夜三点起夜时,她注意到了次卧门缝底下透出的微光。住在一起多年,她知道这是丁仲失眠的标志。
上次碰到这种情况还是国庆假期期间,她料想大仲还没从伤心状态中走出来,晚上睡不着,白日里也心不在焉的。可假期结束上班之后,似乎就好了。
她还以为忙碌的工作多少转移了大仲的注意力,可两个月后的今天,怎么又失眠了?
一早做好早饭,张姨果然见到洗完脸的丁仲,眼下两笔浓重乌青,言语间也没了平日乐呵呵的神态,拿着筷子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扒拉起碗里的白粥。
张姨本想说些什么,可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敢在丁仲面前提起易安,甚至都没敢私下和易安偷偷联系。
作为过来人,她最懂被亲人欺骗和背叛的感觉。
目光担忧地目送丁仲出门,张姨无助地看向神情木讷的高月姿,最终仍只有默然叹了口气。
*
老市区的早晨总是鲜活而喧闹,小区门口进进出出都是赶着上班或者赶着早市买菜的人,吵吵闹闹间,没什么人注意到门边靠着围墙根站着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朴素的黑色羽绒服,肘弯袖口早已磨损得厉害,些许绒毛钻出来,被冷冰冰的晨风一刮,就像被剥去一层温暖似的,整个人微微瑟缩一下。
可与衣服相比,她的脸庞白皙得不像是这个岁数的女人,纵然有了皱纹,那皱纹也是细细淡淡的,好似岁月不忍在她脸上过重雕琢。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温婉乌亮,虽然隐隐透着某种急切,但一眼看上去依旧娴静淡然。
与脸庞相比,她的手明显苍老许多,被寒风冻得发红,手指横纹里还残留着淡淡发黄发褐的颜色——这是常年土里劳作的标志。
她叫柳静,曾经是个不温不火的三线女星,也曾在这个小区里住过半年时光。
离开小区后,她在申市城郊的私人农场种了将近十六年地。
无意间看到那个火爆一时的小视频后,她鼓起勇气给评论中透露出来的影楼打过电话,没有问出结果,又亲自去烟火公园的白帐蓬里问过。
可年轻漂亮的女老板十分客气地拒绝了她的请求,一次又一次。
也许,这个无意中看到的小视频,既是上天对自己的怜悯,也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柳静心想,落寞地回到城郊租住的小家。可积蕴了十六年的思念如同跗骨之蛆,日日夜夜啃食着她的心。
见一面,只要见一面,这辈子她就没有任何挂念了。
到了地底下,也能坦然对丈夫说一声:我们的儿子长大了,长得很好,和你一样高大帅气。
虽然,她丈夫从未能给过她一个真正的名分。
柳静拿着手机,视线从一张张进出小区的人脸上扫过,时而快速低头看一眼屏幕上定格的视频。
申市很大,只凭借一个视频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直觉地,踏上进城公交的一瞬间,她想到的就是这个小区。
这是她们母子最后租住的地方。
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她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满怀希望的心,被冷风一点点吹凉。
突然间,几个途径小区门口的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视线落到同一处地方。
柳静循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半低着头,正朝外面走来。
她眼睛蓦然睁大,迅速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几番确认后,才确定视频中另一个白西服青年,就是这个年轻人。
柳静忙迎上前,还没斟酌好怎么开口,那年轻人却像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过来,正好把她撞了个踉跄。
将倒未倒间,年轻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见柳静怔怔看着自己,丁仲道歉的话声小了下去,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越过她,往前走远。
从米国回来后,小区里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的不是少数,他知道是因为小视频传开的原因。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又能解释什么?
丁仲心想。
类似的目光,早在齐氏兄妹因为张姨的事闹开后,他已经承受过不少。
不耽误自己一家三口继续过日子。
年轻人身高腿长,等柳静回过神来,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
她向来不习惯高声说话,即便放开嗓子喊,路上吵吵闹闹的,丁仲也不一定能听见。至于追上去,前面不远就是地铁口,看年轻人的样子正是往那去的,人更多,更追不到。
柳静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看四周,见小区门口还有个拎着一篮子菜的大妈,跟自己一样望着年轻人远去的方向。
她试探着过去:“请问,您认得那个年轻人么?”
大妈上下打量她两眼,然而警惕的眼神没耽误她嚼舌根的兴致。
“认得,怎么不认得。老丁家的儿子,丁仲。”
“说起来老丁这人也是命苦,老老实实一个男人,媳妇背着他搞同性恋不说,儿子竟然也跟着搞同性恋。得亏他死的早,不然也得被他们娘儿俩活活气死。“
柳静细细的眉情不自禁蹙了起来。
她不喜欢冲突,能避则避,能忍则忍。若是骂她自己也就罢了,可大妈骂的是她儿子。
既然这个姓丁的年轻人是她儿子的爱人,自然而然也等同于她的儿子。
她呼吸急促两分,沉下脸:“哪有你这么说别人的,别人背后这么说你你开心么?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同性恋怎么了?”
好吧,除了这两句,她也骂不出来什么难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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