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食的狗(1/2)
护食的狗
白微澜出了酒楼后,又在街上到处逛了逛,想要在过年期间给孩子们一个惊喜。
他又拿着自己的书案图纸问了几家家具铺子。里面的伙计以为他要做卖设计图纸的生意,说要谈这个生意得问老板,他不能接待。
白微澜问这个能不能做,伙计看了看,说得问问村里老木匠。城里卖的都是流水样式,这种灵巧劲儿足的,还得老手艺。
那伙计见白微澜要走,还问白微澜要不要卖设计图纸。
以他的了解,这张图纸的书案绝对受很多读书人的喜欢。
白微澜拒绝了。
他想给宴绯雪的,都是独一无二的。
临近年末,街上气氛很浓。
白微澜在城里逛了一圈,来到一个铺子前,想给一家老小添一身新衣。
给家人买买买的情绪很强烈,就是钱袋子很干瘪。
钱袋子里只有四两银子了,更何况这钱还是问宴绯雪要的。
拿媳妇儿的钱给一家老小添新衣,白微澜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但是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他心里也不得劲儿。
“公子,这条发带最近在城里可受欢迎了,保管你买回去,夫人欢喜的不得了。”
白微澜面前的发带是落霞色,看似丝绸质地又夹着棉线钩织,既有丝绸华丽美观,成本上又降了很多。
“这是从海杭那边传来的新织布技术,款式也很多呢。”
那人看白微澜穿着非富即贵,便殷勤客气很多。要是换旁人来,他眼皮都睁不开,断不会透露这么多的。
“您看这上面的白鹭织纹,细腻入微,就连尾部羽毛都似仙子飘起来了,给您夫人戴正好合适。”
这条落霞发带点缀江汀白鹭,再加布料改良,确实还能看得过眼。
宴绯雪戴这个一定好看。
毕竟他用粗麻条布扎青丝都有一种出尘不染的气质。
但是,白微澜还是犹豫了。
宴绯雪肯定会开口笑他,“借花献佛”。
那伙计见白微澜神情淡淡以为瞧不上,又接着说道,
“客人,这新款可是我们家独一份儿。要是等到春节元宵的时候,肯定会卖断货的。这拿货也不好拿,现在河帮都停运了,城里这些都是稀罕物呢。”
白微澜眉心一动,来了兴趣,“哦~那你们铺子还有什么卖的紧俏断货的。”
那伙计又给白微澜介绍了好些新奇玩意儿,什么各式各样簪子、玉冠、腰带、最后连胭脂水粉也掏出来了。
白微澜擡袖遮鼻,黏腻的气味太熏人了。
果然就是胭脂味,还是宴绯雪身上好闻多了。
最后,见伙计说的口干舌燥,他也打听到了有用消息,还是买了那条落霞色的发带。
“拿一个好看的木盒子装着。”
“好嘞。”
白微澜刚刚付了三百文,被身后一人喊住了。
他一回头,原来是万哥儿。
他穿着一件藕荷色袄子,腰间挂了一把铁亮的杀猪刀,莫名有些瘆人。而万哥儿旁边站着一位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也长得老实顾家。
“白兄弟,给燕哥儿买东西啊。”万哥儿看着还没装入盒子的发带道。
白微澜点头。
这种宴绯雪不在场的情况下,碰到他的朋友确实有点半生不熟的没话说。
万哥儿又把他身边的男人介绍给白微澜,说自家男人也来给自己买新衣。
白微澜又是点头,然后说几句就走了。
他走后,万哥儿的男人张石林不满道,“看他那张臭脸,一副高高在上冷淡的样子,还以为他多有钱,不过就是一个破落户而已。”
万哥儿道,“你怎么能这么瞎猜说人家,本来就是少爷脾气,或许对谁都这样吧。”
“这人是少爷?哪家少爷?我看你每次对燕哥儿掏心掏肺,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不然怎么不给你说他男人的身份?”
张石林见他有些生气,立即道,“好了好了,不说他了,难得陪你出来逛街,给你看漂亮的衣服。”
伙计原本看脸生的万哥儿还没当回事儿,一看张石林来了,立马热情道,“哟,您来了。”
万哥儿见伙计对自己丈夫这么热情,有些疑惑,这家不卖男人的啊。
但是他很快就被琳琅满目的成衣和首饰吸引了。
最后万哥儿看中一件青绿色袄子。
一问价格两百多文。
张石林道,“太老气了,换一件。”
那准备包起来的伙计一顿,心想这回张石林怎么磨磨唧唧了。
最后,嫌弃人家落魄户的张石林花了三百文买了三件衣服,看得相熟的伙计都暗暗啧声。
另一边,白微澜出了临街铺子,又在街上摊位逛了逛。
他发现很多东西都和那家铺子卖的东西差不多,只是款式确实不够新,质量也很普通。
白微澜思索了会儿,摸着口袋里的银子,决定还是先赚点小钱。
和李家做的那笔生意,他虽然十拿九稳,但是款项到账肯定是要些时日的。得等路修完了,官府和李家清算费用后,李家再和他分成。
沾上官家生意,手续繁琐,这中间等的时间太久了,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五年都有可能。
他需要先赚点小钱。
摆地摊儿这种,白微澜不是很看好,风吹、雨淋,暴晒、寒冬,赚的都是辛苦钱。
不过,节假日这种客流量火爆的,还是可以挤上一挤。
快年节到了,街上张灯结彩,吆喝声不断,街边还添了很多孩童玩具。
白微澜给孩子买了些竹蜻蜓、陀螺,再带着给宴绯雪买的发带回去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还早。
或许昨夜暴雨,村头边的竹林都透着清冷的竹子味儿,林子外面围了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好热闹。
白微澜乍眼扫去,差不多有十来个,看着都高矮参差不齐,一个个裹的像个矮冬瓜似的。
视线中,呼的一声,只见一根弯腰竹子咻的弹起,竹子上面还趴了三个孩子,一排围观的孩子们惊呼的哇哇叫。
三个孩子胯在手臂粗的竹子上,脚尖一点,竹子弹升离地一尺高,那些站在地上的孩子双手张开,嘴里嚷嚷着“起飞了起飞了”。
其中一个孩子声音听的特别清楚,奶音脆脆的,正喊着,“放鹤哥哥飞的好高!”
弹升的竹子上,放鹤抱着竹竿,细细的腿在空中弹得十分得意。
白微澜看得额头突突的跳。
不止是白微澜,其余大人看到一群孩子又在抱着竹子玩,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天杀的说了危险还玩,摔破脑袋才能记事。
白微澜走近,一群孩子已经被大人拉下来了。此时拘束地站着,像一排排缩头缩脑的鹌鹑。唯独,放鹤抱着小栗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哟,要过年了,阎王爷门口也好热闹啊。”
“你们几个,是和阎王爷有过命的交情,有几条命可以捞?”
白微澜不笑,薄唇和锋利的眉眼很有震慑力,但是他说的话实在是逗得孩子们瞬间破功。都嘻嘻哈哈说自己是玉皇大帝,是黑白无常之类的。
雄赳赳的放鹤一看到白微澜来了,立马怂了。他讨饶似的,把怀里的小栗儿往白微澜身上塞。
白微澜擡手拦住花脸猫的孩子,嫌弃道,“别往我身上来,两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放鹤一脸求饶谨小慎微,小栗儿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眼里满是讨好。
“不买账。”
放鹤卖惨道,“澜哥,我们实在没有可以玩的了才来压竹子嘛,下次不敢了。”
那根竹子也是可怜,从第一年开始抽笋拔节的时候就被孩子们慢慢掰弯,别的竹子都长的笔直,就这根驼了背,被孩子们日复一日的压弯了腰。
“这压竹子也是你带头玩的?”
放鹤老实交代,神情还有些得意,“嗯嗯。”
这村里,你踩人家田梗都要跑来骂你一嘴。还真有大度到放任自家竹子被糟蹋的?
“压人家竹子,就没人找上门来骂你们?”
“这是我们家自己的竹林啦。”小栗儿也骄傲道。
白微澜语塞,“你们这平时都玩什么?连竹子都玩的起劲儿。”
放鹤道,“冬天没什么可以玩的,没事就去荒地田里捉捉野兔子,套套山雀,然后跳跳田坎,或者玩你追我赶。”
别的都可以理解,这跳田坎是什么游戏?
“就是站在高处往低处跳。”
放鹤说起这个的时候神情自豪,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敢选最高的跳,旁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白微澜道,“就是跳水?你们这是,跳田?”
“差不多吧。”
“你们可真是闲的到处找鬼门关。”
“可真的没什么可以玩的嘛,冬天真的好无聊。”
放鹤走在后面可怜兮兮的诉苦,企图能打动白微澜的恻隐之心。
白微澜一路走在前面不说话,瞧背影高大颀长,侧脸五官给人不好惹的冷锐。
放鹤也不敢出声了,使唤小栗儿上前。小栗儿头发像是炸毛的小奶猫,低头看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摇摇头,父亲喜欢干净的孩子。
最后,放鹤见离屋越来越近,忍不住小声开口又求白微澜不要告密,说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白微澜却问,“你们过年压岁钱多少?”
放鹤有些短暂的懵,而后看鬼似的看白微澜,“不会吧,因为这个你要扣我压岁钱?”
“说,多少?”
“五十文。”
“村里其他人家孩子有多少?”
“有的二十,三十,四十也有。就是没有五十的。”
白微澜看着一脸紧张的放鹤,“紧张什么,这次就算了。还有下次直接断腿。”
放鹤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白微澜问,“想不想要其他人的压岁钱?”
放鹤张张嘴,小栗儿已经拧眉严肃道,“偷钱是不对的!”
白微澜轻轻弹了下儿子额头,“谁要偷了,我是带你们赚钱。”
“不过,你反应这么快,你们中间谁偷过钱了?”
小栗儿立马捂住嘴,放鹤一脸憋的通红,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
放鹤吭哧吭哧道,“别问,问就是谁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白微澜噗嗤笑出了声,“对,你说的对。”
“竹蜻蜓和小竹马,还有陀螺,你们都没玩过吗?”
放鹤道,“就玩过陀螺,还是打的别人的。”
“行,今天都买回来给你们玩。”
白微澜说完,像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了竹蜻蜓和陀螺。两个孩子的心情,瞬间从提心吊胆的冬天冲向惊喜欢快的春天,雀跃的像是枝头的麻雀。
白微澜带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回到院子,宴绯雪和谷雨正在屋檐下晾晒白菜。
放鹤见到后,立马洗手,加入帮忙。白微澜不知道这白菜还可以晾晒,有些好奇。
“白菜干炖肉炖大骨头汤都很好吃,丢锅子也好吃。”宴绯雪看白微澜啥都不懂,开口解释道。
宴绯雪把从大伯母砍的白菜都做成了白菜干。白菜一刀切四分,在沸水里烫软,然后过一遍冷水后就可以挂在绳子上,过个半月就成白菜干了。
他在屋檐下两端拉了绳索,在上面晾白菜干也不怕下雨下雪,省时省力很方便。
“宴宴好厉害,这都能做。”白微澜洗完手,也准备搭把手。
他一凑近,宴绯雪鼻子微动,然后擡眸看了眼白微澜,浅褐色的眼眸染上一层琢磨不透的笑意。
“你身上花露胭脂味儿好重。”
白微澜正仰头挂白菜,闻言他把手里的白菜重新丢簸箕里,其实挂在绳索上更快,但是他下意识丢开,低头闻了闻自己胸口领子。
“啊,逛铺子的时候那伙计给我闻了,估计沾染了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