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兽大夫劝裴峦寻个地儿埋了算事，他不晓得裴岱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裴峦在医馆待了不足一刻钟，便是离了去。

兽大夫亦是没再见到裴家四少爷了。

四房的管事多番问询，着重是问裴岱此后去了何处，兽大夫一直是摇首，裴岱并未交代过自己要去何处，仅是带着山雀的尸体就离开了，这个过程当中，裴岱一直都很缄默，神态上不见矜喜。

如此，裴岱所拣到的那一只山雀，很快就逝世了，他没有在医馆之中多有滞留，少时便是离开了。

这一种情状，教人弥足匪夷所思。

宋枕玉仔细地忖了一忖，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送了又松弛开去。

她的脑海当中，浮起了诸多的心念。

裴岱身上确乎有很多疑点。

在此后的光景之中，他也没有回关中书院上课，他究竟去何处？

为何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为何要特地拣起那一只负伤的山雀？

从兽大夫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它的噩耗与死讯，他当时心中，在想着什么事呢？

这会掀起他一些难以释怀的记忆吗？

因是如此，才不愿归家？

宋枕玉无法确证这些事，细长的眸稍稍地深敛了起来，在一片如蚕食桑叶般的瓢泼雨声当中，目色投向了裴丞陵：“那目下的光景里，吴夫人那边寻人的情状如何？”

裴丞陵仍旧摇首：“没有寻到。”

这就是，裴四少爷下落不明的意思了。

宋枕玉下意识擡眸看了一眼天色，暮秋初冬的时节，天色暗得前所未有的早，未至傍夕，夜的羽翼便是覆盖满了长安城的整一片穹空，加之近些时日雨水颇多，原本晦暗的夜穹，更是浓稠不已，浓稠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

墙隅处的箭漏，滴答——滴答——，指向了酉时末刻，这般晚了，裴峦竟是还没有归府，这不免教人有些担虑与忧心。

裴岱的行踪，仍旧是下落不明，这根本不契合常理，更不符合裴岱的为人处世之道。

虽然说，宋枕玉平素与裴岱打交道的时间很少，她同裴四少爷的接触时间亦是很少，但她对他还是有些印象在的。

唯一印象深地就是，在第一回公试结束以后，老太夫人看到裴峦的排名，气得容色铁青，勒令他去祠堂罚跪与罚抄。

靳氏薛管事将裴峦拖走了。

当是时，宋枕玉看到了裴峦那一刻的眼神，俨似一只遍体鳞伤的幼兽的眼神。

——彷徨、无助、黯然、无措、恹嫌、憎恶。

少年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个人间糟糕透了，我不想再待了。

从今岁第一场公试，直至最后一场公试，裴峦的排名与成绩，是一落千丈。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如一头黑色鲸鱼，跃出了宋枕玉的脑袋之中。

裴峦可能不是突然下落不明，而是蓄意为之。

思绪回溯过来，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陡地起身，不行，她要去寻溯裴岱，必须要寻到他，否则的话……

就怕这个少年会做什么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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