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她所述的前半截话,是跟吴钩的回复一模一样的。
裴丞陵的心,即刻凉了大半截,整个人仿佛跌入深谷之中。
原来,在宋枕玉的心目之中,自己与吴钩,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心中始终燃烧有一簇不甘的爝火,这种冲动,驱策着他说话:“我知晓我的学识不够渊博,人生的阅历沉淀得不够多,待人接物,也不够成熟,我还不如朱元晦这般厉害,所以……”
他行近前去,小幅度地揪了揪她的袖袂:“玉娘,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会长大的,我会变得跟朱元晦一样厉害的。”
话至尾梢,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委屈巴拉的,但态度又是偏执得不行。
小世子说罢,脑袋埋得很低很低,仿佛一腔尊严,都卑微到了尘埃之下。宋枕玉越是听,越是揪心,心窝子都要化开了,但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偏偏就要硬起心肠子来。她静默半晌,郑重其事地道:“世子爷不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般低,你不需要成为谁,你只消成为你自己,就足够了。”
“可是,你说喜欢朱元晦那样的男子。”裴丞陵擡起眸,一错不错地盯紧她,“我投其所好,这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宋枕玉不容许少年再执迷不悟下去,她用端穆的口吻轻唤了一下对方的名字,“裴丞陵,很遗憾,不论如何你成为谁,我都不可能会接受你。”
话音甫落,空气陡地撞入一阵长久的死寂当中,氛围僵硬到了冰点。
裴丞陵的眼眶慢慢地熬红了,他顺着宋枕玉的袖裾抻手,攥握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道:“玉娘当初不是说过的,让我走得慢些,这般一来,就能让我们人生的节奏保持一致……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愿意等我?”
宋枕玉揉了揉眉心,意欲挣开裴丞陵的手,怎奈,少年的膂力竟是大得很,她的膂力虽然比寻常女子都要好,但面对近乎成年男子的力道,两厢抵牾之下,她终究挣脱不得,只得妥协言说道:“理由有二,其一,是为你的学业。其二,是你我之间的身份。”
宋枕玉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明白了,裴丞陵一直是个聪明的少年,举一反三的话,他定是能够明白她所指何意。
裴丞陵鼻翼轻微地翕动着,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他揪紧了宋枕玉的衣袂,轻声道:“玉娘,我很自律的,我一定不会落下学业与功课,塾师的课我都有认真在听,功课亦是一桩都未落下。”
只不过,这几日,因为一直纠结给你送礼物的事,好不容易筹备好了,但不慎将情书暴.露在你面前,我的心,从未想如此忐忑不安过,是以,课也难免上得心不在焉。
裴丞陵顿了顿,又道:“至于你我之间的身份,早在身契归还给你的时刻,我们已不是母子关系,我也不欲你守着我父亲的灵牌,过一辈子。”
这个过程,小世子说得克制且隐忍,宋枕玉静谧地立在他近前神情专注细致地听着,平心而论,少年这一番洋溢着炽热滚烫之意的话辞,她听着,确乎很是动容与摧心。
她确乎是拿回了身契,重获了自由之身,但按照她的原计划,是打算辅佐小世子金榜题名、成为一代贤相,此后,才事了拂衣去。
但人算弗如天算,小世子已经将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清算得泾渭分明,宋枕玉感觉,这与原书的剧情脱轨了,剧情线是不是已经提前了
宋枕玉感到一丝有些不妙的预感,但她不能在裴丞陵面前显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她试图去直视裴丞陵,不过,少年的眼神灼烫且炽烈,俨若一团沉渊般的爝火,颇有一种『尽皆过火,尽皆沉沦』的感觉,她一旦与之对视,便是随时皆有陷落的危险。
在这般特殊的情境之下,『对视』这一物事,反而成为了一种弥足危险的东西,一个不慎,便是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宋枕玉出于一种逃避的本能,便是将擡首偏目,视线的落点聚焦在西次间影壁上的一株墨梅之上,小幅度地摆了摆手,道:“不是因为这个缘由。”
裴丞陵凝着眸心,袖袂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嗓音蘸染了一丝哑涩,凝声地问道:“不是因为这个理由,那是因为什么?”
宋枕玉其实也道不出具体的、强而有力的缘由,裴丞陵针对她所提出两个理由,关乎学业,关乎身份,他逐一进行了辩驳与承诺,有理有据的,教她一时哑口无言。
但她横竖就是不能答应裴丞陵。
绝对不能答应。
她的原则和底线就摆放在那处,前世不会改变,今生更不会改变。
前世,她绝对不会跟学生,发生超出师生范畴之外的关系。
这一世更是如此,她绝对不会跟
“若是世子爷真的要让我做出回应,”宋枕玉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只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了。”
“为了你的学业和声誉,我会离开归义伯府,到外处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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