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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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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内间,也悄无声息地落进了一线光到幔帐内。

光线偏转,渐渐地变了方向。

就同那滴滴往下坠的漏钟般,告诉着陆卿婵这时光究竟过去了多久。

她看向头顶的承尘,也看向那缕照进来的光。

目光失神,凝聚不到一处去。

陆卿婵的手指微蜷,她的额前覆着一层薄汗,眉也紧紧地蹙着。

点漆般的眸子湿漉漉的,浸透了水光,她的脸庞也是湿漉漉的,更显皎白。

唯有朱唇依然像浓艳的花束般嫣红,带着几分瑰丽。

陆卿婵一垂眸,泪水就同花露般扑簌簌地往下坠。

柳乂将她从榻上抱起,幔帐飘动,荡起阵阵柔软的波浪。

陆卿婵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她眼睛通红,哑着声说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睡袍的末梢坠着一圈流苏,落在腿边,像是缕缕雪穗。

柳乂的衣襟端正,连丝毫的褶皱都未有。

他吻了吻陆卿婵的脸颊,轻声说道:“阖上眼睛,先休息片刻。”

她的脸庞仍是滚烫的,被他一吻,就像是含羞的花朵般别了过去。

柳乂刚想要掰过她的脸,陆卿婵的身躯便颤抖了一下,似是有些惧怕,她声音低哑:“你说了,我可以休息了的。”

她的眸光颤抖,柔美的面容微微皱着。

柳乂见她如此害怕,也不由地生出些歉意和怜惜,他抚了抚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嗯。”

陆卿婵复又垂下眼帘,等到了净房后才悄悄擡起眼。

“我自己洗。”她执拗地说道。

而后她便从柳乂的怀里跳了下来,她性子温婉,从不与人置气,此刻却怎么也不肯给柳乂好脸色。

柳乂自知理亏,只温声嘱咐道:“洗好了唤我一声。”

这话说的,好像他要给她做侍女一般。

陆卿婵没有理会他,等他离开后便解下衣带,走进了水里。

方才还好,一浸到水里后她就觉得难受。

陆卿婵的腿弯颤了一下,差些就要坠到水里,她咬着唇撑着浴池的边侧,才没有身子倾倒。

饶是她这样好脾性的人,也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脏话。

缤纷多彩的花瓣将浴池里的水染得泛红,遮掩住了水下的光影。

柳乂过来将陆卿婵抱起来时,亦有些诧异。

他几乎不能相信那细弱的请求声是她发出来的,但看清她膝上的痕印,他忽而明白了过来。

“疼吗?”柳乂轻声问道。

他将陆卿婵放在软榻上,单膝跪地抚上了她的膝头。

她愠怒地看了他一眼,压着声说道:“哥哥觉得呢?”

方才被迫唤了太多声“哥哥”,她竟没改过来。

柳乂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情绪,只取来药油倒在掌心,待到抹开后,再轻轻地涂在陆卿婵的柔膝上。

裙摆被推至大腿之上,露出大片嫩白的雪肤。

陆卿婵按住裙角,凝神看向红肿的膝头,烦闷地说道:“该走不了路了。”

“不会的。”柳乂轻声说道,“幼时你从马上坠下那回,也只休息了半月便全好了。”

他要是不说,陆卿婵都快忘了这回事。

她小时常常摔伤,也就是靠这与柳乂渐渐熟悉上。

他那时候就极为持重,全然没有孩子气的顽劣与调皮。

柳乂虽然不喜她骄纵,但见陆卿婵受伤,每每还是会妥帖地为她处理伤处,然后将她抱回去。

“那时候还小,自然好得快。”陆卿婵使着性子说道,“现今这年岁了,指不定要多久才能好。”

她继续说道:“还说要给我赔罪,这下好了,更难受了。”

陆卿婵说话一直带着脾气,眉也一直拧着,既娇气又任性,摆明了就是给柳乂脸色看。

但他心中却生不出半分的不满,反倒是有些难言的舒快。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就是应该这般。

“下回就好了。”柳乂擡眼,轻声说道,“要是还不成,就换成……”

陆卿婵受不得他说这种话,慌忙地掩住他的唇。

“你别说了。”她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我不要你的赔罪了。”

柳乂的眸色晦暗,声音低哑:“那可不成。”

他的声音低低的,唇擦过陆卿婵的掌心时,让她快要泛起战栗。

想到他未说出口的那个词,她的耳根都烧了起来。

陆卿婵如惊弓之鸟般撤回了手,撑在软榻的边沿,指节微微打颤。

她心底恼怒,看柳乂越加不顺眼起来。

但他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轻轻地帮她涂抹着药油。

药油泛着茉莉的清香,被推开时甘甜的香气会四散开来。

柳乂的动作轻柔,将那药油涂过陆卿婵膝头的每一处,然后再缓缓地揉开,偶尔会加重力道,将那淤红给推散。

他边为她涂药,边低声问道:“舒服些了吗?”

陆卿婵抿着唇,垂眸看向柳乂,闷声说道:“舒服些了。”

他低笑一声:“还不高兴?”

柳乂擡起眼眸,直直地看向她。

视线相撞的刹那,陆卿婵本能地想要错开。

她的眸子望向博古架摆着的兰花,心中愈加愤愤不平,分明是他单膝跪在她的膝间,陆卿婵却觉得处于危地的是她自己。

柳乂很惹人讨厌,连花分夺的注意都要抢回来。

他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她的柔膝,将陆卿婵的视线拉回。

柳乂漫不经心地说道:“要不现在就试试?”

光天化日之下,这说的是什么话?

陆卿婵觉得自己快像猫儿般炸毛了,她颤声说道:“不、不必了,哥哥。”

柳乂的那双眼清澈,此时却像是燃着暗火一样,既灼灼又骇人。

再看向他搭在她膝上的手时,陆卿婵更是觉得她像个兔子,被凶狠的狼给死死地衔住了脖颈。

怎么会有人这样?

表面上谦和有礼,背地里却跟个衣冠禽兽似的。

柳乂指节轻动,将陆卿婵垂在锁骨前的碎发捋至而后,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离得近时能看清手背下的青色血管。

那是一双克制有礼的手,也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

在柳乂的指尖碰到脸庞时,陆卿婵仿佛能闻嗅到那残留的花香。

花朵稚嫩,被轻轻地挑开,只是被风细微地抚弄,便会如蝶翅般颤抖起来。

柳乂抚了抚她的眼尾,说道:“若是累了,就继续睡吧。”

他理了理衣襟,站起身来。

“今日忙碌,我晚些时候再回来,阿婵记得按时用膳,文书我会遣人过些时候送过来。”柳乂对着铜镜,将发冠扶正,“你在府里也可以传召人,就是暂时先别出去。”

听他软下口吻,陆卿婵的心绪也好转许多。

但眼见柳乂又要离开,她还是有些惊愕。

她拽了下他的衣袖,睁大眼睛说道:“你不休息片刻吗?”

昨夜闹腾得本来就晚,柳乂五更不到又去了书阁,一直议事到清晨,回来后也没有片刻的休歇。

副官和侍卫还有几班可以轮换,他却是少有闲暇的时候。

柳乂回过身,握住陆卿婵的手:“已经休息得很好了。”

他的眉眼清湛,却隐隐带着些餍足的意味。

陆卿婵的脸庞泛起薄粉,她将柳乂的手推开,身子向后仰躺,把眼睛也遮住了。

她小声说道:“那你走吧。”

裙摆向下垂落,掩住了膝头的红肿,更将那纤白的小腿也一并拢住。

陆卿婵躺下的刹那,小腿无意识地晃了晃,使睡袍尾部的流苏也荡起了层层涟漪。

她这幅模样就像是个尚在闺阁的少女,没有烦扰忧愁的事,从容又自在,最大的烦恼就是明日该穿什么衣衫、用什么簪子。

她不必去考虑繁杂的俗务,也不必思索旁人的想法。

见柳乂迟迟未走,一直凝神盯着她,陆卿婵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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