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2)
第104章
怀舒是在傍晚时分回来的,他进京城,本就是临时起意的,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京城停留这么久。
好在怀舒每次出门都习惯性的灭灯,关水。
山间草木香味的清朗,寺院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临走前敬上的三炷香早已燃尽,风扬起些许香灰,散落在案台上。
怀舒仔细打扫了一番,重新取来香点上。
青烟袅袅在殿中升腾。
怀舒跪坐在偏殿的排位前,他低敛着眼眸,轻声念诵了一段经文。
平缓温和的声音和青烟交织,让眼前的画面变得朦胧且厚重。
待到香燃尽,怀舒缓缓起身,走向了一旁供着妻女牌位的小案几。
他伸手取下刻着“爱女纪菱”的灵牌,下意识的摩挲着那早已圆润的字迹。
他喃喃道:“阿楠,我找到我们的女儿了。”
“菱菱她长大了。”
……
怀舒在殿中一直待到了日光西斜。
他将这些年雕刻给女儿的东西全部装了起来。又收拾了一些衣裳。
陈王的事,一时半会怕是很难了结。
怀舒做好了在京城里小住一段时间的准备。
当然他也是想要和钟菱多相处一会。
虽然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和钟菱坦白,也不知道她能否接受真相。
只是,这样看着她,怀舒就很满足了。
来这一趟,除了怀舒也不打算空手回去。
正是初春时分,漫山遍野皆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怀舒和村民们买了两筐不同品种的时蔬,准备带回小食肆。
他披着夕阳,一手提着长棍,一手提着蔬菜,走在回京的路上。
他二十来岁的时候,每天操练完,便会迫不及待的奔回家去寻自己的妻女。
就如同现在这样…
一想到钟菱在店里忙活,等他到小食肆,说不定就能吃上钟菱捣鼓出来的新鲜吃食。
怀舒的心里便暖洋洋的荡开了涟漪,那似乎已经枯死的期待,重新焕发了生机。
……
有些出乎怀舒意料的是,他刚踏进小食肆后门的小巷,远远的便看见钟菱在后门站着。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仿佛延伸到了时间的尽头。
欢喜如同一颗细小的石子,跌进湖泊里,荡漾开名为欢喜的涟漪。
怀舒笑着加快了脚步,像是献宝似的,想要向钟菱展示手里的菜。
“小钟,我……”
“爹爹。”
怀舒的脑子轰得一声炸开。
古刹厚重的钟被撞动,荡漾开一圈一圈悠远的声响,激荡着他的理智。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顿住脚步,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幻境。
他无数次幻想过钟菱喊他的场景,可这一幕确切发生的时候,他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钟菱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美好的像是从他的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这一瞬间,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寺庙里坚定虔诚的男人,却起了退缩之心。
他生怕自己往前迈一步,眼前的钟菱就是消失不见。
他贪婪的希望,时间永远在这一刻定格。
怀舒内心汹涌澎湃,钟菱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父女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川泽。”
眼前的画面,是被一声轻唤打破的,钟大柱从后院中走了出来,他站在钟菱身后的,昏黄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
他轻声道:“她都知道了。”
怀舒哽咽了一下,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被满腔的情绪堵得死死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擡手抹了一把脸,掌心一片湿漉。
“我……我们进去说吧。”
钟菱也像是刚被钟大柱唤回神,她小跑着上前,想要去接怀舒手里的菜。
怀舒自然不会叫钟菱去提菜,他忙背过手,企图将菜藏起来,不给钟菱。
二人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钟大柱出手,接过了菜,怀舒提着衣裳,钟菱抱着长棍,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众人正忙得脚不沾地。
就连韩师傅也都在炒菜的空余间隙,开始片肉。
一切的起因是今天下午屠户送来了三斤的牛肉。
耕牛在古代属于重要农耕财产,是不可以随意斩杀的。
听说是附近村有一头牛在上山的时候碰上了塌方,牛受了惊吓后,脚下不稳跌,跌下了山崖。
屠户闻讯而去,收购了一波。
而钟菱馋牛肉很久了,她隔三差五的就会问屠户有没有牛肉。
于是得了牛肉后,屠户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食肆,第一时间就给钟菱送过来了。
牛肉量不多,钟菱也没打算卖,就准备和店里大家一起吃一顿解馋。
择日不如撞日,钟菱就定了今日。
结果谁曾想,钟菱意外的得知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这一顿原本安排好的夜间烧烤,也就成了认亲宴了。
照理说,认亲宴应当风光大办,菜品要齐全,起码鸡鸭鱼一个也不能少。
但是架不住钟菱兴致勃勃,钟大柱没有意见。
主厨韩师傅在小食肆半年,也是习惯了店里行事风格,加上他实在是好奇,能让钟菱描述的时候手舞足蹈起来的烤肉,得是什么味道。
于是他也决心积极配合钟菱。
小食肆今夜会提前关门,众人一起吃烤肉!
钟菱之前便寻得了一块薄石板,因为觉得很适合用来炙烤,便买下来了,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肉都用石板烤,钟菱专门把摊煎饼的铁板找了出来,专门给怀舒师父烤素菜。
巧的是,怀舒带回来的一背篼的菜里,居然有生菜。
在钟菱的印象里,生菜应该是已经加入本朝人民日常食用的菜单中了的。
但是时间也不早了,她也抽不出空来,便也没有专门去购买。
谁能想到,她下午还在用犹豫要不要去跑一趟村里,问一问有没有生菜。
晚上的时候,怀舒就带着生菜回来了。
似乎,他们一直都很有默契。
这难道就是刻在血脉里的能力。
钟菱将生菜一片一片掰开,浸入了刚打上来的井水里。
她忍不住朝着柴堆的方向看去。
怀舒和钟大柱一站一坐,一人手里拿着柴刀,一人手里拿着斧头,时不时说些什么。
他们身边的柴火,堆得老高。
似乎……血缘关系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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