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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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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的是公主,说假话的也是公主。而这样的公主真的讨人喜欢吗?林馥儿丝毫不觉得,从太后的纠结,帝后的漠然和孟夫人的一脸嫌弃中她能看得出来,说假话的公主此刻并不得人心。

所以,倒不如实话实说。顾轻幼不是一直这样对自己这样说吗?坦白自己的心意,或许别人未必高兴,但至少自己是舒服的。

想到这,她淡淡一笑,看着赵浅羽道:“回公主的话,臣女相信臣女的父亲与渭北侯并无关联。就算有关联,那也是朝政上的事,与臣女无干。”

“说得好。”赵裕胤赞着,又略显嘲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赵浅羽脸色一沉,语气也冷得如眼前的冰碗一般:“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去和亲了?”

“并不是。”林馥儿坦然再答。

“你……”赵浅羽的火气腾腾从心头窜起,只觉得林馥儿是在戏弄自己。可她正要发火,擡眸已然见到赵裕胤眼中的冰冷,她心里倏地一虚,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犯下的错,不由得语气也低缓了许多道:“那你什么意思?”

林馥儿纵使胆大,此刻也是有些忐忑的。所以她深吸了两口气,才大大方方走了两步,站在殿中央道:“前些日子孟府中的庭轩哥哥不愿意进骁骑营。臣女有心劝说,却不知道从何劝起。太傅府的顾姑娘就帮臣女找了不少书,书中讲的都是卫青霍去病等名将之事。”

说到这,林馥儿的脸上有一丝羞赧,但她很快又轻声道;“因为想把这些书送给庭轩哥哥,所以臣女便先读了一遍。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慢慢想来,却忽然觉得通透了许多道理。”

擡眸见众人都正色听着,林馥儿抿抿唇,心间多了一股勇气道:“天下兴盛,身为女子,可享其成,享其福。而天下有难,为何女子不能投身其中,为国解忧呢?古有卫青霍去病以身犯险,为国征战,亦有昭君出塞,入史载册,为人称道。难道我今人便比不上古人吗?臣女想不是的,大誉男儿历经锦平越江两乱,不知多少忠骨埋于山间。如今,既然男儿的功夫用不上,便该是女子立功的时候了。所以,不就是渭北嘛,臣女愿意去,臣女能去。跟臣女的父王母亲都没干系,臣女就是自己想去。”

……

哪怕是长安宫,也极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候。朱紫殿门四敞大开,阳光洒在平金砖地上,让人心生平和。因是炎炎夏日,金珐琅的小薰炉里也没有焚香,只盛了不少桂花瓣,散着幽幽气息。

“馥儿姑娘,你可知那渭北是什么地方吗?”皇后的声音温柔无比,并不曾有身为中宫高高在上的威严,似乎是怕吓着林馥儿。

“臣女知道,王府曾经请过一位姑姑,与臣女讲过渭北的事。而且那些兵书里也说过边关之景。许是苦了些,但臣女不怕,既然渭北人能在那好好活着,臣女又有什么不能的?”林馥儿挺着小小的胸脯,原本有些稚气的眉眼此刻竟也显出三四分气度来。

这样的一番话让所有人愈发侧目。

“可一旦你去了渭北,往后想再见睢王与王妃就难了。”皇后柔声道。

林馥儿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黯然,但很快又擡眸道:“这就是臣女最舍不得的了。书中曾说忠孝不能两全,臣女今日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不要紧,若臣女一人能换回大誉百姓的太平日子,那也是值得的。至于父王和母亲……我……我还没想过……”

说到后来,她的目光又低垂下来,十分失落地看着脚下的平金砖地。似乎在砖地上看见什么可怕的光景,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伤感而难过。

雕梁画柱,飞金刻银的大殿上,她如小小的一只兔儿,乖巧而谨慎。广远而平阔的砖地上,她又如一棵小小的蒲苇,坚韧而刚勇。

谁能不动容呢?

何止是动容呢?那一双赤诚与果敢的眼眸,简直如烙印一般,让殿内的所有人铭感震诧。

“不愧是我大誉子民。”沉吟半晌后,赵裕胤的声音响彻大殿,眼神中难掩激赏之意。他原本认定林馥儿会拒绝此事,那么自己身为

帝王,自然也不会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却不曾想,这睢王养出来的女儿有如此血性,倒是让他意外之余,更多了十分感动。

身旁的皇后亦是连连点着头,眼神里既有心疼,又有喜欢。

端敬太后本任由身后的姑姑揉着薄荷油,此刻不由得也推开那姑姑的手,冲着林馥儿叹道:“你这孩子也常来哀家这请安,哀家竟没看出你有这样的心气。不错,真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是啊。这样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见地和勇气,实在是难得。”柔太妃连连感叹道。

而坐在最下首的孟夫人,此刻亦是诧异连带着感动。她不是不知道,馥儿这孩子一向喜欢轩儿。可自己,自己心里多少是有些嫌弃的,毕竟林馥儿的脾气秉性不好,这样的媳妇怎么配得上轩儿呢。

可此刻,孟夫人完全转变了心思。那可是渭北啊,吃食拥堵瘠乏就不说了,处处都是蛮人,谁家的贵女有这样的胆气,愿意只身和亲呢?若是自己年轻二十岁,那也是万万不敢的。

而若馥儿是被公主要挟的也罢了,偏偏这孩子是仗着一股子勇气应承下来的,浑然没上公主的当。

是个有勇有谋的好孩子。孟夫人也不由得暗自赞叹。与此同时,她也在唏嘘着,这一份孤身犯险的勇气,不正是自家轩儿所欠缺的吗?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馥儿与轩儿还真是配得很。只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是晚了。

孟夫人看向林馥儿的目光愈发怜惜,像是在打量自己买不起的一个宝贝一般。

“近前来说话。”太后一边笑着,一边顺手从手腕上摸下一串殷红如血的珊瑚手串,示意身边的姑姑给林馥儿戴上。

赵浅羽远远瞧着,心里不由得一疼。这手串是母后多年的爱物了,自己求了几回都未曾到手,如今却被这样轻易地送给了林馥儿。

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眸如远山间的一湖秋水,被蔼蔼雾气轻轻遮住。指尖冰冷的护甲划过绣纹细密的缎裙,逐渐收缩,握成拳。

纵使林馥儿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是意料之外的事。可这一切,也真真是在按照自己想要的结局在发展。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呢?赵浅羽的呼吸微微有些困难,耳畔混乱而温和的声音交织着。

大约都是围绕林馥儿的,不过是那几句话,夸她有勇气有见识。赵浅羽很是不屑,但却也压不住心底那渐渐升起的不甘与嫉妒。

她的手掌渐渐松开,却又忍不住抓紧自己原本平滑光亮的缎裙。

“母后……”赵浅羽低低唤了一声。她可以断定,纵然母后没听见,可她身边的姑姑却是定然听见了的。然而,疼爱自己多年的平姑姑此刻却也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继续赔笑着与林馥儿说话。

她有心唤一声皇弟,可少年帝王的双眸此刻远如山岚,纵然掠过自己,也不过是淡淡扫视一眼,并不多加停留。

“瞧着林姑娘喜欢吃口味辛辣一些的,吩咐御膳房换几道菜色来吧。”一向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皇嫂此刻噙着温柔的笑意吩咐着身后的丫鬟。

可这宴席分明是为自己而设的……赵浅羽心中不甘,却无力替自己争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甜食被一道道换成了浓油赤酱的菜肴,然后任由手心变得微凉而潮湿。

她乌黑的睫毛轻轻低垂,掩住黯然的双眸。连唇畔的殷红亦变得突兀起来,与那惨白的脸庞并不相称。

“为什么要对我这般态度,我又何尝高兴了呢?”赵浅羽嘴上呐呐念叨着,心里一个劲儿泛着苦水。她想不明白,分明替自己遭罪的人已经有了,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呢?

是因为自己之前做过的错事吗?难以抑制的,赵浅羽觉察到心里的愧疚如海涛一样涌来。是因为林馥儿的坦然与果敢吗?想想人家方才的一番话,赵浅羽自己也有些瞧不上自己了,威逼,利诱,真是很不堪的事儿,哪里像是一位公主的举止呢?

也怪不得母后与皇弟不想搭理自己。面前的菜色油腻而辛辣,没有一道甜食,除了一道刚才自己唤上来的西瓜冰碗。

可在这铺了嫣红的织金铁锈红水缎的桌案上,这道西瓜冰碗的处境像极了此刻的自己。尴尬,多余,甚至红得让人有些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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