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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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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主子的话说得挺真心的。青鸢挺高兴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这才发觉她的指甲戳得掌心都通红一片了。

……

不过,显然顾轻幼是信了的。她莞尔一笑,阳光照耀之下,赵浅羽甚至能看清她脸颊细密如新鲜水蜜桃般的绒毛,是那样自然旷达的美,根本无需妆容修饰。她望得心中一惊,忽然有一种不安的念头袭来,若顾轻幼说得都是真心话,那自己又如何招架这样一尘不染的小姑娘呢?

不可能的,这张脸,这幅性子,全都是假象罢了。

回到太傅府时,已是晚膳时分。红木八角雕云纹的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光是主食就有四样,枣泥山药糕,南瓜牛乳粥,豆沙麻团,另有一碗粳米饭。

瞧着顾轻幼进门,沉如山峦的李绵澈面上便有了笑意,一身银缎外衣衬得躯体更加挺拔。“可累了?”

顾轻幼摇摇头,这才瞧见膳桌旁边不远处还坐着一位身穿官袍的大人,白面青须,四十左右岁年纪,此刻眼观手,手紧攥,似十分紧张。

膳厅里从来没有外大臣进入,这倒让顾轻幼有点纳闷。但小叔叔一如既往地温和,又对此人置之不理,她也就撂下不多问,只是摇摇头说不累,之后便把目光都聚焦在了眼前的豆沙麻团上。

她喜欢软糯可口的甜豆沙。

李绵澈笑着将那碟麻团全都推到她这边,又懒懒瞧着她浣了手,这才道:“这回的红豆是从南州买来的,大概比之前的好吃。你吃了若觉得好,之后我再安排人去买。”

“用船吗?”顾轻幼问。

“那有些慢。”李绵澈笑笑,修长的手指拎起筷子。

香甜的豆沙入口,顾轻幼已经顾不得再问,又夹了一筷子绿茶虾仁,只觉得满口生香,一时胃口大开,更不在意旁边有外大臣的事儿。

坐在一边的是仓场侍郎柏世明,此刻不敢擡头,心里却比方才放松了许多。似乎这位少女进门之后,太傅大人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趁机擡手擦了擦鬓边的冷汗。

“晚淮。”李绵澈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柏世明惊觉这句呼唤与自己相关,茫茫然擡起头来,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一碟狍子肉已经被递到自己眼前的小案上。他正心里一松,却见那位黑衣铁面的晚大人一拔长剑,顿时一道银光闪在眼前,随后脖颈间一片冰凉。

那剑,竟已架到自己的脖颈上。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命丧于此,可这毕竟是太傅府上,以这位大人的性格,倒也难说能做出什么事来。

“大人……”他柏世明慌得手抖心颤,擡眸去瞧太傅,却见往日冷若冰霜的李太傅此刻言笑晏晏,正与身边的少女说着什么。

那少女眉目清丽,此刻见状不过稍稍蹙眉,却也没有搭救自己的意思。

好在,晚大人总算有提点的意思,凑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大人想想,眼前的这碗狍子肉您能不能吃到?”

想吃是能吃到的。可就怕脖子上的剑顺势划下来,到时候即便肉进口中,又有何用?

“是啊,能赚来狍子肉,却没命吃,岂不可怜。”晚淮没有收回剑的意思,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这狍子肉就好比送到眼前的银子,的确诱人。不过,大人您想想,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呢?”

这话一针见血,方才还大喊冤枉的柏世明此刻忽然心头冰凉一片。怕是,太傅大人已知道自己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了吧。不对不对,此事已经才刚筹谋,以太傅大人的本事,怎会如此快知晓?

柏世明又糊涂起来。

“对了小叔叔,什么时候能去春狩呀?这些日子我的骑术可是好多了。”那位少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或许是错觉,柏世明觉得太傅大人的目光很是柔和,连语气也与平日的冷冽浑然不同。“再有半月也差不多了。对了,春狩的位置在誉州临近

的景县麓山。据说顾医士眼下已经到了景县,到时候我们在麓山回合。”

“义父回来了?”那位少女开心极了,以至于手腕上的银丝缠翠玉镯都叮当作响。柏世明微微擡头觑着,只觉得诧异。自己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银丝缠翠玉镯是上回越王献上来的,被皇帝珍重赏赐给了太傅大人。没曾想,此刻这桌子竟被这少女如此随意地戴在手腕上。

偏偏太傅大人对少女这一身好像并不满意似的,竟撂下筷子笑道:“顾医士若瞧见你这幅穿戴,怕是要怪我苛待你。”

柏世明虽然是男人,可妻子最喜好穿戴。此刻这顾姑娘的一身他也瞧得出来,那衣裳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应该是正宗的云锦蜀缎,发髻上的琉璃蝴蝶簪更不用说了,随便放在哪家铺子里都是镇铺之宝。

怪不得人家都说太傅大人倾全府的富贵养着一位救命恩人的女儿。

这姑娘还真是命好。柏世明扭过头来,感受到剑锋似乎更近了一些。他连忙收回心神,不敢再多合计自己性命身家以外的事。

不过,这顿晚膳结束后,柏世明还是听见太傅大人吩咐下人把库房打开翻找瞧得过眼的料子和首饰。

虽然不知道太傅大人所谓的瞧得过眼是什么意思,但柏世明觉得,往最贵了想就是了。

后头的事,柏世明根本没有心情再想了。因为那位少女一走,膳厅的氛围明显又凉了下来。只从太傅大人轻轻撂下茶盏的咯噔一声便能感受到。

“户部仓场侍郎,下设东、西、南、北、漕等各科,分掌各仓场。誉州共设十三大仓,是为侍郎亲督。然各州府的三十九大仓,亦由仓场侍郎协调监督。三十九仓之中,宇州有三仓。因处边界,皇帝四年前亲谕,此三仓之粮,除廒底成色米、扫收零撒土米和仓粮有余之外,不可擅动。”

身姿颀长的人即便是坐着,也有山峦般的镇压之感。虽然此刻脖子上的剑已然拿开,但柏世明却觉得脖颈间的凉意更浓了。他从不知,太傅大人对于这不起眼的粮仓一事,亦是信手拈来。

微微昂首,望着那一双澈然的墨眸,柏世明的头埋得更低了。“下官,罪该万死。”

“哦?”李绵澈饶有兴趣地看向柏世明。

柏世明咬咬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情义,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倾囊而诉道:“一个月前,眼瞧着渭北与宇州的驿道就要修缮完毕,允许两地互市的消息也已不胫而走。那宇州知府陈连科与我有旧,便与我传信,说是宇州如今地处边境,大部分的税银全用来养活兵将,以至于连孝敬陛下的珍宝都拿不出来。”

“于是,于是他便跟我提议,说是想从宇州三大仓中调一些粮米出来贩卖。您也知晓,那渭北地界茹毛饮血,哪有咱们这边的精米细面。我本不打算答应,可他说这买卖一本万利,将来赚回银子,再补些粮米入库便是。”

“那你呢?”李绵澈声音悠然,目光却洞察如炬。

豆大的汗珠从柏世明额头上滴下来,他吸了一口气,狍子肉的膻味让他一阵眩晕,赶紧道:“他说事成之后,所得之利与我三七分成。不过,不过我还没答允,便已经被大人您知晓了。大人您对朝政洞若观火,此等细末小事也没逃出您的法眼,可见您不愧为大誉第一太傅……”

“成了。”李绵澈不耐地打断了他,随即起身,巍峨般的身材立于柏世明的跟前,如毒蛇吐信般幽幽道:“柏大人,你说,此事果真是细末小事吗?”

一句话仿佛泰山压顶,柏世明顿觉压力袭来。他暗自懊悔自己不该将阿谀上司的那一套拿来用来太傅大人。想起同僚也嘱咐过,太傅大人跟前,除了说实话,旁的招皆是无用。

想起这一截,柏世明如醍醐灌顶,不敢再揣着什么心思算计,咬紧牙关道:“陛下说过,宇州三大仓的粮米一则保军心,二则保民心,万万不可出岔子。”擡眸又看见眼前的狍子肉,他顿觉明白,继续道:“否则,即便是下官或者陈连科等人赚了银子,也是没命享用的。”

分明眼前是一袭白绸锦衣,但柏世明却觉得如一团乌云,渐渐从自己跟前移开了。半晌,他才听见一旁紫檀桌案上响起咣啷啷之声,似乎是太傅大人正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除此之外,偌大的太傅府竟半点声音都没有,似乎连春日的蚊虫在这里都业已死绝。柏世明想起左右侍郎曾与自己说起过在太傅府回话时的感受,正如眼前,分明已没有剑,却依然觉得剑就在喉头搁着。

这种沉寂的气氛很难熬,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晚淮大人在身后道:“素闻户部仓场侍郎柏大人小心谨慎,恭心勤勉,大约此事也是被那宇州知府陈连科所设计。”

柏世明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磕头再次认错。“下官这一回是猪油蒙心,其实咱们大誉的官员俸钱比起前朝简直是天上地下,下官银钱宽裕,万万不该生了这贪心的念头。还望,还望太傅大人饶过下官这一回。往后下官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死以报陛下和太傅大人之恩……”

膳厅内似乎并无动静。

柏世明恍然擡头,这才发现海棠木长背椅上早已空无一人。身后旋即响起晚淮旁若无人的笑声。“柏大人,太傅大人已走了。”

“可我这……”

“下官也猜不透,大约您是无事了?!”晚淮笑着说完,眼见着柏世明松了一口气,但果然眉心依然存着一股郁然之气。显然,警钟长鸣的效果绝对已经达到。

眼瞧着柏世明拖着潮湿无力的身子走出了太傅府,晚淮胸前抱着剑暗自冷笑,其实大人何曾会饶过这等货色,无非是因为如今要稳住渭北候的心,所以一时半会不打算擅动罢了。

乘着自家的平顶小轿,柏世明脚步虚浮地进了府门。想自己为官几年,还是头一回如此丧气。但瞧见自家妩媚富贵的夫人已然出门相迎,他便竭力把方才的心惊肉跳全都按捺住,尽量给夫人一张笑脸。

毕竟夫人是无辜的。

从公主的宴席上退下来,李氏早已换了一身衣裳。她今日见那顾轻幼穿清淡的颜色好看,便也想换一件浅颜色的试试,所以此刻穿了葱绿纱缎的中衣,外头则是月白的薄缎褙子,下人们都说好,她便乐不得的出来找丈夫显摆。

“大人看我这一身衣裳好不好看?”李氏笑盈盈道。

柏大人虽说不想连累妻子,可不想妻子也没有半分体谅自己的意思,一时心有些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不错。只是这葱绿色需要皮肤白一些,你得再擦些粉。”

李氏脸色一沉,想今日顾轻幼倒是白得很,一时对这衣服倒是没了兴致,上前给自家丈夫倒了一盏人参蜂蜜茶水,瞧他一饮而尽,才兴致勃勃继续道:“大人,今日公主梨园设宴,可是发生了件趣事。”

“什么趣事?”柏世明想去更衣,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但妻子一脸眉飞色舞,他决定再忍一忍。

“顾姑娘的趣事呗。我今日算是看出来了,公主可真是不喜欢她。今日她因为送礼物的事还被公主好一顿排揎呢。”

“什么顾姑娘?”柏世明忍着不耐问。

“就是太傅家的那个,哎呀我跟你提过的,我说山里来的那个,她父亲还是什么人救了太傅的那一位,啧啧,头一回见她的时候,只觉得连咱们府里的小丫鬟都比她瞧着金贵些。如今我最瞧不上她了,仗着太傅大人的身份,穿得比谁都好,据说吃得也整日鲍鱼燕窝之类的,连轿子都是三驷的,真是不成规矩,拿自己当什么人了。”李氏一股脑道。

柏世明听得眉心都跳了。太傅家的顾姑娘,难道是今日自己遇上的那一个?倒是不像妻子说得那般连小丫鬟都不如,不过穿戴吃用的确是精致。他有了几分兴致,反问道:“为什么说公主不喜欢她?”

李氏嗤笑

一声道:“公主最喜欢规矩的姑娘,还得是世家出身的,怎么能看得上她?别说公主了,我也不喜欢她啊。凭她的身份,根本不配跟咱们坐在一起听戏啊。哎,我还是跟大人说今日的事,今日这位顾姑娘给公主送礼物,据说那礼物是从太傅大人库房里直接拿的,你说这事办得恶不恶心,那太傅库房里的东西,不都是皇家赏的吗?她穷就算了,也不能这么送人情吧。”

“所以呢?”柏世明攥了攥拳头,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所以公主不高兴了呗。我也没惯着她,当即就说了她好几句。”李氏眼神有些得意,“大人您还不知道嘛,公主一向待咱们柏府还不错的,既然公主不喜欢她,我肯定顺着公主的话说啊。公主那样得宠,将来提拔提拔大人您也是有的。”

“你说什么了?”

李氏说得起劲,浑然没注意到柏世明的神情已经变了。

“我就说她不懂事呗,让她好好学个乖。”李氏笑道:“她倒是还算明白事,竟然半句都不反驳。不过后头也找了由头,说是什么礼物不是出自太傅府,是她自己赚的银子,我没耐烦听,谁信呢。”

“当着众夫人的面,你对那位顾姑娘言语不客气了?”柏世明想起今日李太傅对那顾姑娘客客气气的模样,心里忽然一凉。

“对啊。”瞧着丈夫神色不对,李氏扑哧乐了:“大人莫不是觉得我对顾姑娘不客气便是得罪太傅大人吧,您想多了,听讲太傅大人都不管这位顾姑娘的,无非是搭些银钱罢了。再说了,是公主不满意顾姑娘在先,我不过是顺嘴说几句话罢了,那小姑娘还未必知道我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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