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破裂(2/2)
“教令院留不下你的。”
他这样说着,同时也对着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
“你的才能不该被束缚在此……所以,你要不要成为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去至冬”
阿娜尔:“……”
少女神色一滞,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我是真心邀请,阿娜尔小姐,”多托雷耐心极好地补充道,“那里有适合你施展才华的土壤,也能为你提供一切研究所需,你在那里是自由的,也会拥有真正理解你的同伴。”
女孩的表情倏然变得微妙起来。
这是……
在教令院的地盘上,在她导师的办公室里,直接当着她本人的面开始挖墙角了……
她眨了眨眼,收起自己有些恍惚的思绪,试探着问道:“如果我说不行的话……”
“哦,那么我会在这里处理掉你。”多托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他语调平和,与他开口邀请阿娜尔前往至冬的语气没有任何区别:“我不否认有些可惜……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吧把你这样的天才留在教令院,无论他们是否能注意到你的能力,对于至冬来说都是相当危险的。”
这是个很可怕的威胁,大概。
阿娜尔沉思几秒,还是无比真诚且严肃的拒绝了多托雷的邀请:“还是不了。”
多托雷曲起手指,轻轻敲动了几下自己的膝盖,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后才问道:“……因为你的父亲”
“我不否认这个理由,”女孩很干脆的回答道,“我前半生积累的人际关系全部都在这里,我的亲人,我的友人,我视作人生重要组成的一部分都在这里……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眼下最着急的理由。”
博士很耐心的问道:“是什么”
阿娜尔:“毕业证。”
博士:“……”
博士:“……你刚刚说什么。”
“毕业证呀。”阿娜尔很乖地又重复了一遍,她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方块,很体贴的解释道:“就那个毕业论文审核通过以后再走几天手续,最后就能收到的那个方方的,小小的,可以拿来证明我是个完整的教令院毕业生的小东西。”
“我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也不用这么煞有其事地和他比划!
多托雷的声音终于有些沉了,唇角的弧度也有些拉平,他像是做了个幅度并不明显的深呼吸,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是说,愚人众执行官的第二席亲口提出的邀请,在你眼里还不如教令院发出的一张毕业证明么”
“您这话说的。”女孩的神色谦逊,还带了些相当微妙的无奈,“如果按着您先前的说法,您这位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不也是中途退学没拿到教令院的毕业证么我没说错吧学长”
且先不说可以稳定到手的学历证明和只是画饼的入职邀请的区别到底在哪里……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她还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时候,也没见她的那些学长学姐因为学校图书馆附近有黑色之人出没徘徊的传说就不去蹲点排队啊。
多托雷:“…………”
愚人众执行官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太矛盾,也太过奇怪,这种矛盾对于多托雷来说大概比梦中那未知的黑暗和星象的拼图还要难以理解……她应该是个彻底的疯子,却又相当喜欢享受自己作为普通人的一面;她发自内心地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教令院学生,却又不介意用超出常理的手段来解决一些特殊的麻烦。
……难以理解。
多托雷有些遗憾地想着。
算了,干脆不要理解了。
站在这里的多托雷已经算得上是脾气温和的类型,时间和阅历将他年轻时的锋芒和狂妄沉淀成了另一种内敛的形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彻底成为了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只是大部分时候这样的态度可以省略掉很多麻烦避免浪费时间,所以他也从不吝啬这样去做。
可他本质还是多托雷,还是愚人众的第二席,还是那个被故土满怀厌恶地驱逐出境,被如今的同僚视作疯子的男人。
于是他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论文手稿,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少女的面前。
她很娇小,很安静,手脚是学者最常见的那种长久不去锻炼的纤细无力,女孩的身上没有神之眼,更没有邪眼一类可以灵活操控元素力的道具;不要说是元素力的流动,就连最细微的元素反应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不是武者,甚至对于多托雷的靠近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反应。
女孩下意识地顺着靠近的执行官仰起头,露出她毫无遮掩防备的雪白脖颈。
……真可惜呀。
多托雷静静地想着。
还有那么多的秘密没有解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解。
但是更加可惜的是……这样的“宝物”,只能停留在“可惜”这一步上了。
他的脚步还未等在阿娜尔的面前站定,另一只脚还没有跟上步伐,男人已经默不作声地擡起手,少女只感觉到一阵微凉的风划过面前又擦过她的喉颈,阿娜尔无声地睁大了眼睛,她的呼吸忽然被迫停止,大量温热的液体覆盖了喉咙处若有似无的寒意,她下意识擡手按住喉咙,却无法阻止血液的汩汩流出——
与此同时,多托雷后退了一步,错开了倒地的少女身前最后一抹飞溅的血色。
那蜿蜒的红缓缓浸透了办公室的地毯,这一次他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血腥味,但是没有恐惧,没有未知,没有无法掌控的本能不安。
有的只有再熟悉不过的,愚人众执行官对力量的掌控和游刃有余的轻松感。
多托雷俯下身蹲在了少女的身边,她徒劳的用双手捂住被划开的喉咙,身体止不住的痉挛颤抖,漂亮的金发更是早已被血污淹没,令他稍显惊奇的是,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和扭曲的慌乱,她的表情仍然是安宁的,平静的,连一点点对现状无法理解的不解和委屈都没有。
……若她不是个无法理解的孩子就好了。
多托雷不无遗憾地想着,他静静看着,等着最后的颤抖终于停止下来,鬼使神差一般擡手拂开一缕黏在少女脸颊旁边的发丝。
这个动作难以避免地在他手上沾了一点血,博士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随手将帕子收入怀中后便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愚人众士兵的气息在身后泄露出几分,多托雷没有回头,平静吩咐道:“处理掉吧——这房间里一切粘上痕迹的地方都全部销毁掉,不必留下什么。”
他有思考过是否要留下点什么日后研究,但是想了又想,还是算了。
再怎么说也是他真心看中想要邀请过的孩子……就算现在的“自己”能够足够珍惜带回去的样本,也不敢保证其他的切片是不是会动用一些忍耐范围之外的手段。
愚人众的士兵手脚自然足够利落,因为多托雷的额外吩咐,他们只是将那仿佛沉眠般的少女扔到了须弥的雨林深处,随后便匆匆离开。
用不着特别再做点什么了。
——在这无人涉足的雨林深处,死域的痕迹正在缓慢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