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石语无言（1/2）

逍遥界在时空乱流的撕扯中呻吟。

外部晶壁不断剥落，裸露出内部星核上蛛网般蔓延的裂痕，玉帝锁链的黑色残片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吸附其上，丝丝缕缕的暗沉气息正从中渗出，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这方世界的根基。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星核表面的裂痕似乎又加深一分。仙舟在无形的风暴中剧烈摇摆，舱内器物滚落一地。

陈丽斜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灰白色的石化痕迹已经无情地爬过了她的下颌，像一层冰冷的死亡面具，正向着耳根和太阳穴侵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尚未完全石化的咽喉，发出细微而令人心碎的“嗬嗬”声。

她无法再开口说话。

只能用最后残存的神识之力，凝聚成一线微不可察的波动，艰难地穿透混乱的时空能量，在张玄的识海中轻轻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石般的重量：「玄…若需献祭…勿犹豫…」这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以及对张玄的嘱托。

张玄猛地转头。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陈丽那被灰白覆盖的下颌，看着她那双依旧清澈、却因窒息而微微泛红的眼眸。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脚底直冲头顶，握着弑圣弩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弩臂上，仅存的两枚血色光点幽幽闪烁，像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这一切。剑匣在旁边的案几上不安地震动，匣体表面那些诅咒铭文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暗沉的光，冥河老祖阴冷的残念如同毒蛇，在匣中嘶嘶作响，蛊惑的低语直接钻入张玄的脑海：“看到了吗？这就是代价…用那石躯祭匣，你就能拥有真正弑圣之力！她已无救，何必让她徒增痛苦？”

“闭嘴！”张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跳，强大的神识之力狠狠撞向剑匣，试图压制那作祟的残念。剑匣剧烈一颤，表面铭文光芒暴涨，发出刺耳的嗡鸣，几道凌厉的剑气不受控制地溢出，嗤嗤几声，在坚硬的舱壁上留下深深的刻痕。扣肉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剑匣旁，他紧闭着双眼，眼睑下却残留着未干的血痕，那是过度使用时空锚定留下的代价。

“稳住！”扣肉低喝，他虽然暂时失明，但周身时空感知异常敏锐。他伸出双手，掌心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点，并非完整的锚定纹路，而是如同星辰碎屑般的光尘，轻柔却坚定地笼罩在躁动的剑匣之上。那些狂暴溢散的剑气如同撞入无形的粘稠泥沼，速度骤减，最终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扣肉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眉头紧紧蹙起。

“扣肉，你的眼睛…”张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死不了！”黑发少年咬着牙，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灵果，循着陈丽微弱的气息递过去，“丽姐，补充点…灵气。”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指尖触碰到陈丽冰凉石化的手臂，动作微微一顿。

陈丽无法抬手，甚至无法摇头。她只是极其轻微地转动眼珠，看向扣肉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暖意和歉意。她的神识再次微弱地拂过张玄：「护好…扣肉…逍遥界…」

张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猛地低头，避开陈丽的目光，视线落在弑圣弩上。弩臂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那仅剩的两点猩红，刺得他眼睛生疼。冥河的蛊惑和玉帝锁链残片的低语在耳边嗡嗡作响，与陈丽平静的嘱托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他想起刘芒残魂消散前，那万剑冢中千剑悲鸣的景象，最后一点魂火注入剑匣时留下的血色箴言——“弑圣者，必承其孽”。这孽，难道就是看着至亲至爱之人，为了这该死的弩，为了这渺茫的希望，一点点化为冰冷的石头？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张玄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那无处不在的低语。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神识沉入体内的《混沌星典》。这部得自神秘残碑的功法，包罗万象，可模拟万法。浩如烟海的符文在他意识中流转，佛门的金刚伏魔咒意蕴、儒家的浩然正气精要、甚至娲皇补天时引动的造化轨迹…无数玄奥的片段飞速掠过，他疯狂地推演着，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能逆转石化的可能，一丝能替代陈丽精血镇封剑匣反噬的方法。

然而，每一次推演到了关键处，都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至高位格诅咒筑成的高墙。那诅咒根植于弑圣的本质，缠绕在剑匣核心，恶毒而顽固。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冰冷的弩臂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气。

“没用的，张玄…”扣肉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他依旧维持着对剑匣的压制，金色的时空微尘在他指尖明灭不定，“那石化的力量…源头太高了。娲皇血延缓了它，但无法根除…除非…”

“除非什么？”张玄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扣肉沉默了片刻，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除非…我们能彻底抹掉玉帝恶念留在这弩和匣上的烙印…或者…找到超越这烙印的力量…”他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超越玉帝恶念？那几乎等同于挑战整个被扭曲的天道规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剑匣再次毫无征兆地爆发！

这一次的暴动远超之前。嗡——！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神魂的厉啸从匣内炸开！整个匣体瞬间变成刺目的血红色，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狂猛地喷射而出！这些剑气带着冰冷的杀意和诸圣的诅咒怨念，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切割，它们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留下道道短暂的、不稳定的黑色裂痕。

目标不再是舱壁，而是直指仙舟的核心动力法阵以及控制中枢！

“小心！”扣肉厉声示警，反应快到极致。他双手猛地向前一合，十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口中发出一连串急促而古老的音节。那些悬浮在他周身的金色光尘骤然明亮，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在他身前交织、凝结，形成一片薄如蝉翼、却布满复杂玄奥纹路的淡金色光幕。这光幕甫一出现，周围狂暴的时空乱流仿佛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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