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药身补气(1/2)
天刚过辰时,荣康王府里早已没了半分清晨的静谧,各处人声渐起,器物碰撞声搅在一处,倒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年节的热闹。
东角门内的杂役院,青石板被井水浸得发亮,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两个粗使婆子正围着半人高的大铜盆搓洗绸缎衣裳,盆里浸着昨日换下的绸缎衣裳,料子光鲜,绣纹细密,一看便知是主子们的物件。
皂角泡沫堆得老高,氤氲着皂角的清苦气,顺着铜盆边缘汩汩往下淌,溅得二人青布裤脚湿了好大一片,贴在腿上凉丝丝的。
“前头管事的张公公刚打发小太监来催,说王爷那件宝蓝织金袄,晌午前就得浆洗得挺括括的,你倒快点。”
张婆子却顾不上拧,手里的棒槌往石板上“咚咚”一敲,震得泡沫簌簌往下掉,她眼角扫着旁边慢手慢脚的李婆子,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急的催促着。
李婆子眼皮子连忙耷拉下来,脸上堆着几分苦相,手里的搓衣板却加快了速度,嘴里兀自嘟囔着:
“这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歇口气,昨儿跟着厨房的刘媳妇她们打牌,闹到半夜才躺下,今早起得比鸡还早,这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张婆子见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手里的棒槌也缓了力道,往四面瞧了瞧,见只有院角的老松树影影绰绰,才笑道:
“你也别抱怨,咱们把这些衣裳洗得干干净净晾好,就能回去歇着了。王妃体恤咱们这些婆子媳妇,特意赏了每人一日的假,说是年节底下,该回去同家里人热热闹闹聚一聚才是。”
李婆子脸上的愁容顿时散了大半,眉眼都舒展开来,手上的动作却慢了。
她飞快地扫了扫四周,见院门虚掩着,并无旁人走动,才趁势往张婆子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兮兮:
“要不说天下奇怪的事多呢,男王妃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桩,偏就让咱们遇上了。我这两个月没少打听,听说上头这位从前在太医院当差时,就是个好性儿的,待人温温和和,如今进了王府,瞧着也真是个没脾气的主,半点架子也无。”
“闭嘴!”
张婆子吓得脸色煞白,猛地捂住她的嘴,眼神里满是惊慌,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语气又急又重,却不敢高声:
“你这老货,不要命了?敢在这里嚼主子的舌根!”
李婆子被她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衣裳都掉在了铜盆里,张婆子松开手,四下打量确认无人,才喘着气斥道:
“前阵子那一群婆子丫头,突然就都告了假回家去,你当真是回家团圆了?我儿子在前院看马车,他偷摸听里头的人说,是那些人不知在王妃面前犯了什么禁忌,或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叫王爷知道了,连夜就给......”
她话未说完,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后怕。
李婆子吓得身子一软,差点瘫坐在湿漉漉的石板上,眼角的泪珠子“唰”地就飚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天爷啊,那可有不少人呢……”
她只想着王妃好性儿,倒把那位王爷忘了,那位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
这下子,她哪里还敢再提贺景春半个字,就连心里那点活络心思也吓得烟消云散,半点不敢外露,只顾着埋头搓衣,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穿过九曲回环的抄手游廊,远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厨房里更是热闹得紧,热气腾腾的白雾顺着窗棂往外飘,混着肉香飘得满院子都是。
两个小厨子踮着脚,费劲地往大砂锅里添着肥瘦相间的酱肘子、油光锃亮的烧鹿肉,锅里的高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乳白色的热气裹挟着浓郁的肉香,飘得满院子都是,勾得人食欲大动。
马厨子手里握着长柄铜勺,时不时往砂锅里搅两下,刚要转头叮嘱旁边切菜的小徒弟几句话,眼角余光瞥见丰收从外头走进来。
他忙放下铜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快步上前迎了上去,低眉顺眼地躬身道:
“不知丰收小爷这时候过来,可有什么别的吩咐?”
丰收穿着一身湖蓝色厚棉外袄,腰间系着青缎腰带,神色淡然地看了看锅里的荤菜,微微颔首道:
“晚上无需开火了,两位主子要出去吃。今日的早膳和午膳合在一处吃,不必弄那些繁复的,做简单些便好。”
马厨子忙不迭应下来,又转身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一盘桃条儿,双手递过去:
“小爷尝尝鲜,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丰收笑着接过,随意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便转身出去了,马厨子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小徒弟道:
“听见了?赶紧把这些荤菜收了,换些清淡的来,仔细伺候着。”
一群人便不敢再耽搁,转身又忙活起来。
唤兔居内却是一片静悄悄的,与外头的热闹截然不同。今日婆子媳妇们都得了假,府里清净了不少。
贺景春和朱成康都无事,却也没早起,灵昀和如杨一早就得了朱成康的令,各自带着两个二等女使和小厮去府里各处巡逻,免得有人趁乱偷懒。
贺景春昨夜被折腾得厉害,赤着身子躺了半宿,虽烧着地暖,也抵不住寒气侵体,整夜咳嗽个不停,虽不发热,身子却抖得像筛糠,一夜也没睡安稳。
今日辰时里醒了两回,每回醒来,都发现自己枕在朱成康的臂膀上,暖烘烘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悄悄挪回自己的枕头边,刚睡着没多久,就被朱成康伸手一捞,又拖了回去,强迫他的脸对着自己。
直至快到午饭时分,朱成康才算睡够了,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穿衣。
他刚换好一身常服,沉水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甜滋滋的桃溪小米粥走了进来,旁边还配着两碟小菜,雪霁炸丸子金黄酥脆,如意拌海带清爽可口,摆放在描金漆盘里,看着倒也可口。
紧接着,雁喜又带着两个小丫头,各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朱成康斜睨了一眼,见托盘里都是些汤药吃食,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关心,自顾自拿起勺子喝起粥来。
沉水轻手轻脚地去了内室叫贺景春起身,朱成康坐在桌边慢慢喝着小米粥,等他吃了一半,贺景春已经梳洗完毕,从内室走了出来。
今日不用见外客,贺景春打扮得十分家常。
头上只用一根银镶玉雕灵芝簪束着发髻,发丝柔顺地贴在鬓边,身上穿了一件竹月色素绫贴补石榴纹贴里,领口袖口绣着细细的银线,衬得他面色愈发清润,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未散的倦意。
他刚坐下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雁喜连忙给他端了一碗汤药过来,碗里是加了阿胶和麦冬的柴胡疏肝散,自己又去桌上布置饭菜。
朱成康坐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见桌上摆着苏叶杏仁鸡蛋汤、姜附羊肉羹、黄芪百合粥,竟都是些温阳散寒、健脾化湿的药膳,算不得正经饭菜。
他这才想起昨夜贺景春是赤着身子的,当时自己碰上去只觉得他身子冰凉,纵使屋里有地暖,想来也冻了大半夜,难怪会一直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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