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蟹宴融暖(1/2)
二人刚回到府里,朱成康就去了野草堂看书,他刚才在威平王府原就没正经吃几口,此刻腹中空得发慌,却也懒得讲究,只唤来罗成顺,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的冷意:
“随便弄些小菜来,应付填填肚子便罢,别弄那劳什子繁琐的排场。”
罗成顺素来怕他,忙躬身应了,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匆匆往厨房去了。
这边贺景春本是要往唤兔居去,恰好见罗成顺匆匆往厨房方向走,略一思忖,便招手叫过丰年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温和的叮嘱:
“你快去与罗总管说要添副碗筷来,少时我与王爷一同用饭。”
丰年垂手应诺,转身时不忘替他拢了拢被风掀起的衣摆,自去传话了。
朱成康刚在案前坐定,手中捏着支紫毫笔,正在砚台里细细舔墨,他刚要在书页上圈点,眼角余光瞥见贺景春掀了帘子进来,不由略感诧异。
他缓缓放下笔,眉梢挑得极高,眼底藏着几分阴鸷的疑惑,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讶异,又端着几分疏离道:
“怎么来了?”
贺景春走到桌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他的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小心:
“刚刚看到罗成顺去厨房了,所以我让他添副碗筷,等下和王爷一起吃饭。”
朱成康重新拿起笔,在书页上随意圈点了几笔,那墨痕重重落在纸页上,像是要将纸戳破一般,朱成康的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贺景春脸上。
见他笑容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那笑意像是贴上去的一般,连眼尾都透着几分强撑的局促,眼神时不时往案上摊开的书页瞟去。
他蓦地想起昨晚之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淡淡道:
“我倒没什么要紧,只是你向来是贵人多脾气,昨日还对着我摆脸子,今日若是再闹些不快,倒不如各吃各的,省得碍了彼此的眼,败了我的胃口。”
贺景春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像被寒风吹散的烟,渐渐淡了,他忍了又忍,终是缄口不言。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多说多错,倒不如沉默。
朱成康低头等了半晌,没听见他出声,那沉默像是让他愈发烦躁,却又偏要装出几分漫不经心,抬手指了指书架,语气里带着几分施舍般的冷意:
“那书架上有几本杂志怪谈,你师父先前与我说过,你从前除了钻研医书,也爱忙里偷闲瞧这些个志怪故事。我这房里的几本想来你或许会喜欢,不妨拿去看看,也好打发时辰。”
贺景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书架,那书架上的书排列得整整齐齐,多是些案件和记录,怪谈只占了一隅,封面上印着些奇诡的图案,墨色浓淡不均。
贺景春目光在书脊上停留片刻,随即又转过头,目光落在仍低头看书的朱成康身上,斟酌片刻,轻声问道:
“王爷,我师父常与您见面么?”
朱成康依旧低头看着书,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寻常琐事,可那话语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
“之前在金池桥见过两次,每次都是他主动过来,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你的事。那地方人多眼杂,我不好驳他面子,便耐着性子听了几句。”
贺景春一想到大婚之夜的药,还有院子里的匾额,心里便一阵揪着疼,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在这个疯子面前撂下了一辈子的颜面,低声下气求了情。
贺景春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像笼着一层雾。
朱成康眼角余光瞥见贺景春那双含着水汽的眸子,却像见了猎物般,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病态的光亮。
他大抵猜到贺景春心里在想什么,心底那股扭曲的快意又渐渐冒了上来,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住心脏,他就爱看贺景春这般失态,看他从温和自持变得脆弱无措。
他故意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刻意的沉重,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节奏慢得让人心慌,在那添油加醋:
“你屋里今年的春联,还是他托人送到我这儿来的。我本是不想要的,谁知他竟要当场跪下来求我,那老骨头抖得像筛糠,说若是不收,便是嫌他这老东西碍眼。我实在不好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便只好收下了……”
每个字都像是在拨弄贺景春的心弦,他说这话时,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话还没说完,贺景春猛地抬头看向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没有血色,嘴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乱了,眼中满是愕然与慌乱。
朱成康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这般不加掩饰的失态,心里竟生出几分兴奋,那兴奋里还掺着几分狠毒的期待,像猫见了老鼠般。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景春,像是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的模样,想知道他会如何发脾气,如何求自己。
“王爷,”
贺景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满是恳求:
“我师父年纪大了,身子骨经不起这般……”
话未说完,膝头微微一弯,便要对着朱成康跪下。师父年纪大了,若是真受了这般委屈,他如何能心安?
可他膝盖刚要着地,朱成康的靴子便轻轻顶住了他的膝弯,那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跪不下去,也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动弹不得。
朱成康看了他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冷淡覆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藏着几分玩味:
“罢了,他并未真的跪下,我也不会让老人家受这份委屈。不过是见他渐渐年迈,不愿落个欺负老人的名声罢了,你倒不必这般急着替他求情。”
他一向看不惯这种惺惺作态。
朝堂不说,就是在办案的时候,那些官员互相求情,哪一个不是官官相护的,都是为了利益,以及风波不要扯到自己身上的手段罢了,哪里来的半点真心实意。
他不禁想起齐国安第一次来看贺景春时,见贺景春满身伤痕,也是要对着自己下跪求情;如今贺景春听闻师父为自己低声下气,亦是要跪下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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