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最后的名字,烧给活人看(2/2)
因为我知道,它已经上钩。
那团残念被阵法反向牵引,像一条被倒吊的蛇,从井底强行拖出,卷入焦土深处。
它尖叫,不是用嘴,而是用千百个曾被它吞噬的名字叠加成的声波,在我颅内炸开。
那些名字——“公子”“逆贼”“尘哥”“主人”——全都扭曲变形,像在烈火中熔化的铁皮。
它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逃亡。
这是清算。
我站在阵眼,任由伪心最后一块残片融化。
它曾是我为自己伪造的身份,是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最后一点执念残渣,也是我用来混淆它感知的烟雾弹。
现在,它烧尽了。
黑焰顺着我的手腕爬上来,像藤蔓,像锁链,像某种古老契约的烙印。
我不再用“知识洞察眼”。
那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此刻已浑浊如死水。
不是坏了,是我封了它。
因为接下来的事,不需要“看”。
需要“焚”。
我站在阵眼,伪心的最后一块残片在我胸腔深处熔化,像一块烧到极致的炭,无声无息地崩解。
黑焰顺着血脉爬上来,缠上手腕,钻入指节,仿佛千年前埋下的契约终于苏醒,要将我拖入它早已写好的结局。
可我知道,这一次,执笔的不是它。
“知识洞察眼”已封。
不是失明,是主动闭合。
那双曾看穿人心、窥破谎言的眼睛,此刻沉入黑暗。
我不再需要“看”——因为真正的真相,从来不在别人心里,而在名字背后那股贪婪的欲念。
它用“公子”束缚原主,用“逆贼”污蔑我身,用“尘哥”操控曾瑶,用千百个称呼编织成网,让人在被命名中遗忘自己是谁。
它靠“被呼唤”而活。
而现在,没人再喊了。
我举起火把,火焰在无风的荒岭上笔直燃烧,蓝底泛黑,像是从地底抽上来的魂火。
我将它按向那团被“倒悬阵”钉在焦土中的残念。
接触的刹那,整片大地震颤了一下,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秩序的根基裂了一道缝。
火焰腾起,却不是寻常的橙红,而是墨色翻涌,如同倒流的河。
火中浮现出无数张脸——扭曲、重叠、嘶吼。
有原主生前跪拜时的谄笑,有敌将临死前的诅咒,有百姓在饥荒中哭喊“救救我们”的绝望,更有曾瑶一次次唤我“尘哥”时含泪的眼眸……全都熔在一起,像一张被反复涂抹又刮去的皮。
“我们是规则!”它们齐声尖啸,声波刺入颅骨,“没有名,人便是兽!没有称谓,世间再无秩序!”
我冷笑,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可你们忘了——规则得有人信才叫规则。”
“而现在……”我抬眼,直视火焰核心那团不断收缩的黑影,“没人信了。”
火势猛地一缩,随即炸开。
万千名字在高温中崩解,化作灰烬雨般洒落。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井”的哀鸣——那口吞噬千魂、刻写万姓的虚妄之井,正在崩塌。
不是被摧毁,而是被遗忘。
当最后一个执念松开对“名字”的执掌,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火焰渐熄。
余烬飘散,像一场黑色的雪。
曾瑶缓缓睁开眼,站起身,目光落在我脸上。
风拂过她苍白的侧脸,发丝轻扬,眼神清澈,却空无一物。
她轻声问:“你是谁?”
我没有回答。
不是不能,而是不必。
名字在此刻已成累赘。
我伸出手,她迟疑了一瞬,然后本能般地,将手放进我的掌心。
那温度,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颤。
我们转身,向岭外走去。
三里路,我始终没有回头。
但我知道——那朵血花活了。
它没重生。
它是“续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