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利刃逼账房吐密产,粮草解长安君王之忧(2/2)
三日后,张大账房果然不负所望,将那些未收回的银子悉数收了回来。足足装了二十大箱,银灿灿的晃人眼目。紫云也信守承诺,没有取他性命,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自寻生路去了。张大账房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一溜烟便跑了,生怕紫云反悔。
经此一事,紫云的车队足足扩大了一倍有余。每一辆大车上都堆满了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用厚厚的帆布盖着,却也挡不住那偶尔透出的珠光宝气。其中不乏稀世珍宝:孔孟二位先师的真迹各一幅,纸张虽已泛黄,却墨迹如新,笔墨间尽显圣贤风骨,读之令人肃然起敬;秦始皇写给吕不韦的书信一封,字迹雄浑苍劲,力透纸背,字里行间承载着当年的朝堂风云,让人仿佛能看到那金戈铁马的战国时代;王羲之的《兰亭序》摹本一幅,笔法飘逸灵动,如行云流水,堪称书法绝品,便是宫中也未必有这般珍品;还有汉高祖赏赐给张良的墨宝一幅,字迹洒脱,见证着君臣相知的佳话,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
紫云看着这些珍宝,心中已有了计较:将这些稀世珍品,再加上三百万两银子、近千车粮食一同进献给皇上,以解朝廷燃眉之急;余下的银两,一部分留作娘子军的军饷,改善弟兄们的伙食和装备;另一部分则用于木刺山与紫云庄园的建设,让那里的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消息传到吴县令耳中,他本打算组织全县百姓出城十里,敲锣打鼓地欢送紫云的车队,也好在百姓面前博个好名声。却被紫云一口回绝了。
“这般劳民伤财的蠢事,本帅断不会做,你最好也别掺和!”紫云的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她素来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排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多想想如何造福百姓。
吴县令闻言,连忙拱手告罪:“下官知错!下官知错!其实下官也不愿做这等事啊!只是……只是这是惯例,下官也是怕怠慢了大将军。”他脸上满是尴尬,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哈哈哈哈!”紫云朗声大笑,笑声爽朗,震得帐顶的灰尘都掉了下来。她心中清楚,这般劳民伤财的虚礼,别说吴县令,换作任何人,怕是都不情愿做的,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吴县令不必如此,你只需好好治理地方,让百姓安居乐业,便是对本帅最好的迎接了。”
吴县令闻言,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对紫云愈发敬佩。这位女将军不仅英勇善战,还如此体恤百姓,真是难得的好官。
为了不惊扰沿途百姓,紫云传令下去:伙夫三更天便起身造饭,五更天准时出发。天还未亮,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只有几颗残星挂在天边。庞大的车队便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前往长安城的路途。车轮滚滚,马蹄声轻,队伍绵延数里,在朦胧的夜色中如一条巨龙般缓缓前行。前路漫漫,他们离那繁华的帝都,也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皇宫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纵观华夏数千年帝统,唐代宗李豫约莫是顶顶倒霉的一位君王了。安史之乱刚刚平息,吐蕃又趁虚而入,攻破长安,他只得带着嫔妃大臣仓皇出逃。待他从兵燹之中九死一生重返帝都,昔日金碧辉煌的大明宫早已沦为断壁残垣。殿宇楼台半数被烽火吞噬,雕梁画栋烧成了黑炭,内府珍宝更是被乱军洗劫一空,连御座旁那对重达千斤的鎏金铜鹤都被拆去熔铸兵器,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底座。
彼时的长安城,饿殍载道,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屡见不鲜。便是宫墙之内,也早已断了炊烟。御膳房的米缸见底,只剩下几把发霉的小米,御厨们整日愁眉不展,竟是到了吃了上顿无下顿的境地。代宗和嫔妃们每日也只能喝些稀粥果腹,往日里那些山珍海味早已成了奢望。
重建大唐盛世绝非旦夕之功,当务之急便是筹措粮草与银两。虽已传檄各州调运粮秣,可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最快的粮队也需五日方能抵达长安。偏那御厨总管颤巍巍地来报,宫中存粮仅够支撑三日,若三日内粮草不至,便是御膳房也只能停工断炊了。
金銮殿上,代宗身着洗得发白的龙袍,坐在那把修补过的御座上。他面色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圈,望着阶下幸存的文武百官,强打精神道:“诸位爱卿,皆是国之柱石,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傍身!如今大唐江山百废待兴,正是尔等各展经纶之时!朝廷亟需粮草银两救急,哪位爱卿能解燃眉之急,速速奏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了期盼。
话音落地,殿内一片死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众臣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垂首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出。方才还挺胸叠肚、一副忠臣模样的官员们,此刻竟都成了泥塑木雕,无人敢应声接话。有的官员盯着自己的靴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绝世美景;有的官员则摩挲着手中的朝笏,眼神躲闪,不敢与代宗对视。
代宗面色微沉,眉头紧锁,又追问道:“既无人能筹粮,那谁能尽快筹措银两?哪怕十万两也好!”
阶下依旧鸦雀无声,唯有殿外的风声呜咽而过,吹得殿门“吱呀”作响,更添了几分凄凉。众臣们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代宗强压怒火,抛出重赏:“朕在此立誓,不论卿家当前官阶高低,只要三日内能筹得粮草银两,朕即刻加官进爵,赏千金!若能筹得百万两以上,朕便封他为侯,世袭罔替!”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足以让任何官员心动。
即便如此,朝堂之上仍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咳嗽声都听不到半声。代宗见状,胸中怒火直窜天灵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都泛了白。可转念一想,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这些大臣虽无大用,却也别无替代,若是把他们都得罪了,朝堂之上更是无人可用。他只得硬生生将火气咽了回去,只觉得心口发闷,一阵头晕目眩。
他哪里知晓,这些所谓的“忠臣”,早在乱军破城之前,便已将家中的粮米银两藏匿妥当。有的埋在地下密室,有的伪装成货物运出城外,还有的甚至寄存在寺庙道观之中。劫难过后,他们重返长安,私下里依旧过着灯红酒绿、珍馐罗列的奢靡日子,每日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只不过对外皆装作清贫度日,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吃着粗茶淡饭,生怕露了富。他们并非无粮可献,只是怕露了富——乱军洗劫了皇宫与全城,为何独独放过了他们?此事一旦暴露,定会引来皇上与同僚的猜忌,届时恐有杀身之祸。所以即便有心相助,也不敢贸然出头,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焦急万分。
眼见朝堂之上一无所获,代宗长叹一声,颓然道:“罢了罢了,看来今日朕与诸位爱卿都要挨饿了。来人,传旨御膳房,今日便与诸位爱卿一同喝碗面汤果腹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悲凉,听得众臣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却依旧无人敢说话。
古往今来,皇城与皇宫一同陷入饥荒挨饿的窘境,实属罕见。代宗只觉自己倒霉透顶,这般下去,饿死人事小,若激起民变或军变,后果不堪设想,心中愈发焦灼。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连坐都快坐不稳了。
正当他一筹莫展,腹中饥肠辘辘、头晕眼花之际,内侍省的总管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喜色,连声道:“启禀陛下!大喜!大喜啊!颜真卿大人求见,说有天大的好消息要禀报陛下!”
代宗闻言,心中纳闷:颜真卿素来是个两袖清风的老实官,家中定然也无余粮,他此时求见,莫非有别的要事?虽心有疑惑,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吩咐道:“快!速速宣颜爱卿觐见!”心里暗自期盼,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些好消息,哪怕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喜讯,也能让他稍稍宽心。
“臣,颜真卿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颜真卿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朝服,大步流星走入殿内,跪地行礼。他虽年近花甲,却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颜爱卿平身。”代宗急切地问道,“爱卿此来,可有带些吃食?朕与诸位爱卿都快饿坏了。”他实在饿极了,见人便先问吃食之事,也顾不得君王的体面了。
颜真卿直起身,满面喜色地奏道:“臣虽无吃食奉上,却给圣上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足以解朝廷燃眉之急!”
“哦?快快讲来!莫要卖关子!”代宗一听“好消息”三字,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前倾身子,眼中满是期盼。阶下的众臣也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向颜真卿,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能让这位老臣如此激动。
颜真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高声奏道:“紫云姑娘回娘家来了!”
代宗闻言,龙颜大悦,他知道紫云姑娘绝不会空着说回娘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