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37】你陪我睡（1/2）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裴烁打架？”

海边风有点大，叶咏欣一头大波浪被吹得乱舞，钟俊豪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尤其不真切。

她一把按住头发，咬下腕间的头绳，三下五除二扎了个高高的髻。她摇摇头，两边的大耳环来回摆动，更衬得纤细的后颈线条优美：“有什么奇怪的，我以为你俩早就干过架了。”

“你听他说的？”钟俊豪皱眉，狭长的眼被风吹得成一条线。

不知道裴烁在背后说过他多少坏话，本来心里就不舒爽，这下更堵了。

“不啊，猜的。”见他一脸不相信，叶咏欣又补了一句：“其实阿烁很少提起你，又或者说，除了妹妹嘉怡，他压根都不愿意谈论你们钟家人，包括兰姨。”

“是么？他没跟你告状说我整日找人把他往死里打？”钟俊豪冷哼一声。

“你？找人打他？”叶咏欣突然咯咯大笑，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别说他从未讲过，就是他说了，我也不信啊！”

“为什么？”

“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钟俊豪心头一暖，低下头在沙子上漫不经心地划了两个圈：“我是，怎样的人啊？”

“你？表面上是腹黑又势利、讲银不讲心的老狐狸，实际上是行事老派、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幼稚鬼……”

“得了。”钟俊豪偏头打断。

什么表面上实际上，叶大状嘴里哪里会有什么好词，还不如不问。

“被我说中了？你看啊，你喜欢喝茶、开车听电台，这都是很久以前auntie的习惯啊。而你从小到大在血雨腥风的商业战场中耳濡目染，必定比别人少很多感情用事，你会权衡过利弊与胜算才会行动。所以对于阿烁……”叶咏欣看着远远的大海，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到唇边：“背地里打他一顿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估计是被人做局了吧，目的是加深你俩罅隙。”

钟俊豪看了一眼叶咏欣，没有作声。

没想到这小妮子三言两语便说出了重点，这让他有点意外。

“你若真要拿他出气，绝对不会只是暗地里找人打他一顿，你会捉住他的七寸要害，让他真的痛不欲生。”叶咏欣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在他心上跳跃。

是啊，他一早就知道，纪年是裴烁的七寸。

“只不过呢……其实你最后发现，这种报复到头来，好像也没有多开心。”她边说扭过头来看他，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

钟俊豪的心剧烈地跳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胸口裂开一条缝，有光照了进去，让他所有龌龊的、乌糟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部无所遁形。

“嘁，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他撇撇嘴，在后面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忍不住捏了一掌沙子。沙子绵软，像抓住了，又没抓住：“我今晚可是狠狠揍了他一顿，开心得很。”

“因为你就是个幼稚鬼啊，你早在心里揍了他千百遍了吧？”叶咏欣笑笑，大眼睛看着他，像是洞悉了一切：“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发现自己居然做了好多无用功，还不如打一架畅快。”

“好了，别说了。”钟俊豪说不过牙尖嘴利的她，干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内心的一切都被看穿，他此时此刻只觉得有什么在失控，在坍塌。

叶咏欣却不依不饶：“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年在囍帖街有好多事打破了你的固有认知，原来人和人的关系是可以如此亲密无间、彼此信任。其实你，挺羡慕阿烁和纪年他俩的吧。”

“叶咏欣！”

钟俊豪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她，只求她别再说了。

而她并不打算放过他，似乎，也不打算放过自己。

“我反正，是挺羡慕的。你是不是也觉得，如果当初也能勇敢一点……我是说，如果我俩不跟自己父母怄气……”

突然，她的腰被用力一揽，整个身子朝前一倾。没有任何预警地，一个不由分说的吻乘着海风袭来，将她还未说完的话尽数吞下。

钟俊豪将叶咏欣箍在怀里，像撒气似的粗暴地肆虐她的樱唇。他没辙了，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完全全夺走一个金牌律师的话语权。

叶咏欣的身子微微一僵，本能的反应让她试图后退，但钟俊豪的吻热烈而强势，仿佛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像是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灵魂，让她双手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脖子。

潮水一波又一波，一浪接一浪。他的动作逐渐放缓，变得轻柔而深情，像是在亲吻月光下的一件圣物。

当他们的唇终于分开时，叶咏欣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而紊乱，嘴唇因炽烈的吻而泛起红晕。钟俊豪的呼吸同样急促，他轻轻地抚过她那被吻得微肿的唇，低沉的嗓音落入她耳边：

“还放不放烟花了？”

-

月亮像是害羞了，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不忍睡去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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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去放烟花了吗？”纪年蹙着眉，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次：“你和人打架了？”

“他伤得比我厉害。”裴烁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

在纪年的记忆里，裴烁对外人都是一副懒理的表情，不关心，也不爱凑热闹，世间纷扰与他无关，置之度外，更别说与人产生冲突。所以身边人都会戏谑地称他为“拽王”、“饼少”，说他恃帅冷漠。

只有她知道，他对自己不一样。

他总是为了她义无反顾地冲进风暴中心，迎向冲突的漩涡。

一次，是纪强朝自己抡起了白酒瓶，他拎起根扫把从对门大喊着闯进来。

一次，是她向纪强举起了菜刀，他不管不顾地将她拦腰抱住。

一次，是他也打了枚耳骨钉，与她一同并肩站在旗杆下罚站三天。

一次，是林亚瑞对自己出言不逊，他一拳挥过去将其打倒在地。

一次，是纪强发疯地向她挥动木棒的时候，他从后飞扑过来护住她的头部。

……

这些她通通都知道，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

-

裴烁打开房门，将纪年轻轻放在床上，转头去倒了杯温水。

“吃药。”

纪年看着他手里那袋瓶瓶罐罐，拧了拧眉：“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吧。”

裴烁“嗤”地笑出声：“这可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回哪儿？”

纪年环顾了下四周，脑子发懵，这才反应过来要给前台打电话要房卡。手刚伸出去，电话却被另一只手摁下了。

“好好躺着。”裴烁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回枕头上，扭头拿杯子。

突然，纪年伸手从后撩起他的白衬衣下摆，裴烁条件反射扣住她的手腕，吸了口气：“你做什么？”

纪年在床上歪歪头：“看看这么多年了，你还有没有腹肌。”

“开什么玩笑？”裴烁扯回衣角，梗着脖子道：“怎么不见你给我看？”

“好啊。”没等他反应过来，她被子一掀，撩起衣服打了个结，露出常年打拳练就的人鱼线，动作快得他完全来不及阻止。

“到你。”纪年哑着声音抬了抬下巴，一副“别玩不起”的神情。

裴烁怔住，看着她脸烧得通红，迷蒙着眼却挑衅地望着自己，简直要怀疑钟俊豪是不是给她喝了假酒。

他赶紧把被子拉到她下巴，在她注视下只好也撩起蹭了鞋印的衬衣下摆，像接受检阅的士兵似的站得笔直，屏气凝神。

纪年无声地做了个“wow”的嘴型，被子下伸出手指戳了戳。

指尖传来的痒让他差点泄了口气，连忙放下衣角转头：“好了……”

可是她似乎并不满足，低低地嘟囔：“你说过给我看的。”

裴烁低下头去，对上她的眼睛，又听她补了一句：“纹身。”

叹了口气，他默默背过身去，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耳骨上那一枚星环在灯下无比耀眼。

纪年轻轻扯了扯他颈后的衣领，没了两颗扣子的领子轻松地被拉了下来。

-

Youareyfire.

-

她终于看到他的纹身了。

原来，竟是这一句啊。

-

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掀了她的头纱，低头吻在她的嘴角。她在悸动的恍惚间，却升起满满的迟疑。

然而下一秒，她却又不管不顾地迎上去，与他热烈地亲吻。

窗外是backstreetboys浅浅的呢喃，而她当时满脑子都是“Youareyouareyouare…Youareyfire.”

他何尝不是。

“痛不痛？”纪年的指腹轻轻抚过那些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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