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雪莲泣血慰风尘（1/2）
生死，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孙尚香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下坠落，刺骨的寒风如同刀片般刮过她的耳畔，心脏在失重感中疯狂擂动。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下方那个迅速放大的黑色洞口，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那双戴着黑色手套、萦绕着微弱青芒的手上！
近了！更近了！
就是现在！
“哈——！”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双臂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向前一探！
“砰！”
双手十指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那是指甲与岩石剧烈摩擦甚至可能翻折的痛楚！但她成功了！她的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抠住了山洞边缘一处凸起的、冰冷的岩石！
巨大的下坠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臂从肩窝撕裂，但她咬紧牙关，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那超越极限的意志力，腰部猛地发力，双腿顺势向上蜷缩、一蹬！
“咕噜——”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她的整个身体险之又险地翻进了那个仅能容身的狭小山洞！
就在她的靴跟刚刚没入洞口的刹那——
“轰隆隆——！！！”
如同万马奔腾，又如同天穹倾塌！大片大片的积雪混合着冰块、碎石，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从洞口奔涌而过！原本还能透入一丝微光的洞口，刹那间被厚重的、密不透风的雪墙彻底封死！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耳边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颤抖、震动，仿佛整座山峰都在雪崩的怒吼中战栗。冰冷的雪沫和尘埃从洞口缝隙呛入，带来一股混合着土腥和冰寒的气息。
孙尚香蜷缩在洞窟最深处，双手抱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能感觉到外面那毁灭性的力量，每一次震动都让她以为这个小小的避难所会随时坍塌，将她活埋在这雪山腹地。
时间，在这片隔绝的黑暗与轰鸣中，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外界的轰鸣声终于渐渐平息，震动也慢慢停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纯粹的黑暗，包裹着她。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取代了之前的恐惧。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粗糙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蒙蒙的雾气。
极度的寒冷再次开始侵蚀她的身体，之前的剧烈运动和惊吓让她消耗了最后一点热量。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过去！
她强打精神，盘膝坐好，尽管手脚依旧冰冷麻木，她还是努力运转起体内那几乎枯竭的内功心法。
一丝丝微弱的、带着暖意的青绿色气息开始在她周身经脉中艰难地流转，如同即将熄灭的篝火被小心地吹入氧气。
这过程缓慢而痛苦，冻僵的经脉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但她坚持不懈。
内力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流，开始驱散那刺骨的寒意。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优先护住心脉和重要的脏器，然后才慢慢向四肢百骸扩散。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恢复体力，活下去，把药带回去。
她又从包袱里摸索出一些之前采集的、能够快速补充体力和热量的药草根茎，也顾不得苦涩，胡乱嚼碎咽下。
药力化开，配合着内功的运行，她感觉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僵硬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部分知觉。
在这不知日夜的黑暗中，她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
只能凭借身体的恢复程度和内息的运转周天来大致判断。
当她感觉体力恢复了大约五六成，手脚不再麻木，内力也能较为顺畅地运行时，她知道，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摸索到被积雪封住的洞口，运起掌力，小心地、一层层地将堆积的冰雪推开、震碎。当第一缕微弱的天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清理出了一个可供她钻出的洞口。
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但新鲜的空气，看着虽然依旧灰暗但广阔的天空，孙尚香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感。
她不敢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开始了小心翼翼的下攀。
下山的路，依旧充满危险，但或许是否极泰来，或许是她更加谨慎，后续的路程虽然艰难，却再也没有遇到致命的意外。
她的体力在缓慢恢复，动作也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当她的双脚，终于、结结实实地踩在平坦、坚实的地面上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狂喜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她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连忙用剑拄着地面才稳住身形。
抬起头，望着远处绵延的雪山，再低头看看自己满是伤痕、污泥和冰碴的双手和衣袍，一种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成功的喜悦！
她做到了！她真的从那个死亡绝壁上，带着救命的药材，活着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用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解下背后那个比她性命还重要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各种珍稀药材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朵被妥善保护着的雪莲花。
它依旧保持着那份冰清玉洁的姿态，花瓣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那淡淡的、清冽的香气似乎驱散了周遭所有的血腥与污浊。
看着这朵用近乎生命的代价换来的花朵，孙尚香青绿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
视线变得模糊，但雪莲的纯白和生机却清晰地印在她心底。
之前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在此时此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泪水顺着她肮脏却坚毅的脸颊滑落，但她却在流泪的同时，扬起了一个如释重负、充满希望的笑容。
“我的小刺客……”
她对着虚空，仿佛那个男人就在眼前，用带着浓重鼻音却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
“你等着……本公主……已经把所有的药材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回魏都……来救你！”
她仔细地、无比郑重地将包袱重新捆好，背在背上，仿佛那不是什么药材，而是整个世界。
然后，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抹去脸上的泪痕和污渍，目光投向魏都的方向，变得锐利而急切。
不再有任何停顿，孙尚香运转起恢复了不少的内力，身形如一道青绿色的疾风，向着来时的路，开始了不分昼夜的狂奔！
她掠过覆盖着积雪的荒原，穿过寂静无声的森林，越过冰冻的溪流。疲惫？被她强行压下！寒冷？被她用内力驱散！饥饿？啃几口冰冷的干粮！困倦？她不敢合眼！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早一刻回到魏都，早一刻将药材交给蔡文姬，司马懿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
日夜在她不顾一切的赶路中交替，风尘仆仆掩盖了她原本的秀丽，只有那双青绿色的眼眸，始终燃烧着执着的光芒，如同指引她前进的星辰。
清冷的月光如同退潮般悄然隐去，天际泛起鱼肚白，继而染上晨曦淡金色的光晕，驱散了长夜的沉寂与阴霾。光线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室内，也唤醒了沉睡中的司马懿。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那双惯常锐利如鹰隼的湛蓝色眼眸缓缓睁开，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意识回笼，昨夜那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情感冲击、幻境的沉溺与崩塌、以及最后在甄姬怀中那无声的崩溃与慰藉……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他微微侧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甄姬近在咫尺的、恬静的睡颜。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偶尔还会轻轻颤动。
苍白的脸颊在晨光中显得有些透明，却依旧无损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恭敬与疏离的眉眼，此刻在睡梦中完全舒展开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柔顺与脆弱。
几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畔，与她那略显凌乱的衣襟交织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疲惫与混乱。
司马懿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就是这个女子，见证了他从稚童到如今的蜕变，陪伴了他最无忧的童年，也目睹了他最狼狈不堪的昨夜。
她就像是一面活着的、承载了他所有过往的镜子，也是在这冰冷算计的世间，为数不多能让他偶尔卸下心防、感受到一丝真实温度的存在。
一股混杂着心疼、感激与某种难以名状依赖的情绪，如同温热的泉水，缓缓淌过他被仇恨冰封多年的心田。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抬起了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仿佛触碰易碎珍宝般，拂开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与他平日里的冷酷形象判若两人。
“有你在……”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包裹着他。
“……真好。”
这细微的触碰，尽管已经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还是惊扰了浅眠的甄姬。
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如同帘幕般缓缓掀起，露出了那双如同浸在冰泉中的蓝色眼眸。
初醒的朦胧水汽在她眼中氤氲，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娇憨与柔软。
她的视线逐渐聚焦，清晰地映出了司马懿近在咫尺的脸庞。
没有惊慌，没有羞涩，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确认般的微光，随即，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柔而包容的笑容，在她美丽的脸上缓缓漾开，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苍白。
她用那刚刚醒来、还带着一丝沙哑与慵懒，却依旧温婉动人的声音，柔柔地唤出了那个独属于她、也刻入他生命的称呼：
“少爷……”
这一声呼唤，不再仅仅是主仆之间的敬称，更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感——有关心，有陪伴，有理解，也有昨夜共同经历那场情感风暴后的某种亲密与默契。
司马懿的心弦被这声呼唤轻轻拨动，他凝视着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也褪去了往日的冰霜与算计，流露出一种罕见的、近乎纯粹的柔和。
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阿宓……”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晨光静谧流淌，将相拥而眠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祥和的氛围中，仿佛昨夜那场撕心裂肺的痛楚，只是黎明前的一场噩梦。
又静静地躺了片刻，感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司马懿终究是那个理智先于情感的司马仲达。
他率先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准备起床。
甄姬见状，也下意识地想要跟着起身服侍，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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