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不请自来（2/2）

李长生负手立于一旁，目光沉静地看着徒弟演练，眼中不时闪过一抹嘉许。然而，就在某一刹那，他眉头骤然锁紧，眼中那丝闲适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逝、却足以冻彻星河的凛冽寒光！

他感应到了——即便相隔无尽空间，即便那隔绝手段高明玄妙到几乎完美地融入了天启城本身的气运洪流之中，但他与许悦、小蝶之间那缕由无数次生死与共、漫长岁月沉淀下的无形羁绊，依旧在他道心深处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警示。

那是两股极其熟悉的气息，被一股晦涩、强大、却带着一种古老雍容气度的力量，强行拖入了一方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微小天地！那波动极其短暂，细微得如同沧海一粟，但其中所蕴含的那一丝不容抗拒的“请”的意味，却瞬间点燃了李长生眼中的厉色。

“玄都，”李长生声音依旧沉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你自行练习，凝神感悟，勿急勿躁。”

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踏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脚下的万丈山崖甚至没有丝毫晃动，唯有他原本站立之处的云海，被一股无形巨力骤然排开，形成一个瞬间的、绝对虚无的真空地带，下一刻才被汹涌的云雾重新填满。

而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山巅。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天启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处，一片常年被淡薄雾气笼罩、人迹罕至的普通竹林之外，空间如同静水投石般漾开细微涟漪，李长生的身影凭空迈步而出。

在他那双看透万法本源的眼眸中，眼前这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竹林，却笼罩在一层极其纯净、极其凝练的青色灵光之中。这灵光与外界的天地方圆格格不入，自成一体，构成一个完美无瑕、循环不息的圆，法则严密，无懈可击，将内部的一切气息、波动尽数封锁，几乎与外界彻底隔绝。

李长生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多看这精妙绝伦的结界一眼，只是径直向前迈出一步，意欲踏入林中。

就在他脚步即将落下的瞬间——

嗡！

整个竹林结界如同一位从亘古沉睡中被惊醒的巨人，发出了恐怖无比的咆哮！无数隐藏于竹身、地下、虚空中的符文、阵眼瞬间被激发，爆发出璀璨夺目、令人无法逼视的炽烈光芒！亿万道纤细如牛毛、却凌厉无匹、足以轻易斩杀元婴修士的青色剑气自每一根竹子上迸发而出，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死亡之网；大地之下，浑厚沉重的土黄色玄黄之气冲天而起，化作重重山岳虚影，碾压而下；更有无数迷离幻象凭空滋生，心魔窃语、修罗战场、极乐仙境……纷至沓来，欲要迷惑心神，困锁神魂，将一切闯入者彻底碾碎、同化！

这结界竟是集幻、杀、困、禁于一体，近乎道境的恐怖手笔！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渡劫修士手忙脚乱、甚至饮恨当场的惊天攻势，李长生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轻不可闻，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第一道雷霆、又似无上道旨颁布、言出法随的——

“哼。”

一声轻哼。

仿佛时光停滞，又似万象更新。

刹那间，所有奔腾咆哮的璀璨光芒、撕裂虚空的凌厉剑气、厚重如山的玄黄之气、光怪陆离的心魔幻象……就如同烈阳下的冰雪，又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尘埃，寸寸碎裂，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还原为最本源的灵气粒子，纷纷扬扬地重归于天地之间。

肆虐的能量风暴顷刻平息，毁天灭地的景象消失无踪。竹林依旧翠绿，微风依旧拂过沙沙作响，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李长生那一步，终于从容不迫地踏在了林间的白沙地上。

他的身形也随之模糊，消失在竹林外沿。

……

竹海空地处。

那抚琴的年轻人正欲再次开口，或许是继续劝酒，或许是解释缘由，脸色却猛地一变！他一直从容淡泊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霍然抬头，清澈深邃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芒，死死盯向许悦与小蝶身旁某处。

只见那里的空间，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掀开的华丽帘幕，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一道身影迈步而出，粗布灰袍，腰悬一柄看似平凡无奇的铁剑，神色平静，眼神淡漠，正是李长生。

他目光如冷电，先极快地扫过安然无恙、只是面带惊愕的许悦与小蝶，随即那淡漠却重若万钧的视线，便牢牢锁定了青石上已然站起身来的抚琴青年身上。

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足以压垮万古青天、令星辰失色的无上重量：

“是你，把我的人，‘请’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