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拒权位以安帝后,守北境而谋远方(2/2)
太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点了点头又追问:“那往后之事呢?”
吴天翊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语气坦诚:“臣此次进京,一来是为燕藩弟兄献捷,二来是为嫂嫂洗清‘通敌’的冤屈。”
“如今两件事都已办妥,京中局势也渐稳,臣只想尽快带着两万狼骑回燕藩——北境蛮兵虽退,却仍虎视眈眈,臣需回去守好边境,不让蛮人有可乘之机!”
他话锋又转,添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青涩,语气也柔和了些:“另外,臣与沈家小姐、林家小姐的婚约早已定下,此前因战事与曹党之事耽搁,如今也该回去筹备婚事,早日完成大婚,不辜负两家的期许!”
这番话既表明了“无争权之心”,又以“守边”“筹备婚事”为由,给了离开京城的合理理由,既让帝后放心,又保全了燕藩的体面,可谓滴水不漏。
“好!”太后听罢,脸上的探询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大悦。她捻着佛珠的手指加快了几分,凤眸里满是赞许,连声音都比先前轻快了许多:“说得好!‘守边护土’是燕藩本分,‘成家立业’是少年正途,你能有这份心思,哀家与陛下都放心了!”
她转头对着小皇帝笑道:“陛下你看,吴世子年纪虽轻,却这般懂事知礼,既不贪功,也不恋权,满脑子都是大乾的安危与燕藩的责任,这般忠勇之人,实属难得啊!”
小皇帝也跟着点头,看向吴天翊的目光满是欣赏:“吴世子心怀社稷,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太后随即抬手召来内务府总管,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哀家懿旨,赏燕藩世子吴天翊赤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南海珍珠一串、东珠十颗,还有云锦百匹、绸缎两百匹,再选十名医术精湛的太医,随吴世子回营调理伤势——他这伤,可不能再耽搁了!”
说罢,她又看向吴天翊,语气重新变得温和:“你重伤未愈,又熬了一夜,眼下事情已了,就先回营好好休息,不必再拘着朝礼。”
“待你伤势好转,离京之前,哀家与陛下还会为你设宴,为你饯行,也为燕藩的功劳庆功!”
内务府总管躬身领旨,忙不迭地去筹备赏赐。
殿内百官见太后与陛下对吴天翊如此厚待,又听闻他即将离京,先前对燕藩的忌惮也消了大半,看向吴天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重——毕竟这般有能力却不贪权的少年英雄,谁不佩服?
吴天翊再次躬身谢恩,声音依旧平稳:“谢太后、陛下赏赐,臣定不负厚望,守好北境,不辱使命!”说完,他便在林霄的搀扶下,缓缓退出了太和殿。
走出殿门的那一刻,他才悄悄松了口气——这场朝堂博弈,他总算险胜一局,燕藩也终于能安稳退回北境了!
此时清晨的冷风裹着寒意扑面而来,吹得吴天翊月白锦袍的衣角微微翻飞。
他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后腰的伤口,那股撕裂般的疼虽未消散,心头的重压却终于卸了大半,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林霄快步跟上,看着眼前这身形单薄却脊背挺直的少年,眉头拧成了川字,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小王爷,咱们这次好不容易揪出曹党核心、清了影卫隐患,连陛下与太后都对您另眼相看,难道就这么简单地离开?京中权力空缺正好可借,若能……”
吴天翊闻言转过身,没等林霄说完,忽然仰起头,任由冷风拂过脸颊,吹散额角因忍痛渗出的薄汗。
他望着远处渐亮的天光,嘴角勾起一抹淡却锐利的笑,声音里没了殿内的低哑,反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疏朗与豪迈:“林将军,不离开,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邵明城里争那一官半职,或是按太后所言得一块半块封地不成?”
他转头看向林霄,眼神里多了几分沉凝:“林将军,你似乎太小看太后了!”
“那位凤椅上的人物,执掌后宫、制衡朝堂这么多年,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他抬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今日她赏金银、许恩宠,笑得越是温和,心里的算盘就打得越精,看似是厚待燕藩,实则是在试探我们的野心!”
说到“野心”二字时,他加重了语气,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仿佛能看穿宫墙后太后的心思:“若我们真接了封地、要了权位,往后燕藩在她眼里,便不是‘功臣’,而是第二个‘曹党’,是需要时时提防、处处制衡的眼中钉!到时候,北境的铁骑再强,也架不住朝堂里的明枪暗箭!”
他抬手拂去肩头沾染的晨露,语气里带着几分通透的冷意:“古人说得好,‘人心之不同,如其面焉’,这邵明城里的人心,比北境的草原更难揣测!”
“她能容我们今日除奸,是因为曹进忠挡了她的路,我们不过是她借刀杀人的‘刀’——”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可她绝不会容燕藩在京城扎下根,更不会容我们染指她手里的权力!”
“所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这世上从没有一味往前冲的道理!”
他向前迈了半步,迎着冷风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远方的天地,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在我眼里,此时的‘退’又何曾不是将来的‘进?’避开了太后的猜忌,守住北境的铁骑!”
“等将来时机成熟,凭着燕藩的实力闯出去——”他抬手指向北方,眼底闪烁着壮志凌云的光芒,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豪迈,“那里的天地,可比这方寸宫城大得多得多!”
此时林霄望着他眼底的光芒,听着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的疑虑瞬间消散,只剩下满腔的敬佩。
他忽然明白,眼前这少年的格局,从来就不在这京城的权力漩涡里,而是在那能让燕藩铁骑纵横驰骋的万里河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