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掷(1/2)
午时暖阳穿透枯黄的枝叶,筛下斑驳碎金,懒洋洋洒在长秋宫的庭院里。
游廊之上,淳娥斜倚在摇椅中,椅身轻晃,她一手抚着微隆的小腹,眉目间带着孕中女子特有的慵懒,正安然养胎。
远处,希儿敛衽缓步而来,行至摇椅前立定,屈膝行了一礼,声线轻柔,“娘娘,锦妃求见。”
淳娥心中正盼着阿狸到访,闻言嘴角噙起一抹浅淡笑意,语气从容,“让她进来。”
“是。”希儿领命退下,不消片刻,便引着阿狸与荷香沿游廊走来。希儿复又对淳娥行过一礼,才垂手立在阿狸身后,以备差遣。
阿狸与荷香齐齐屈膝叩礼,阿狸声音温婉,带着几分恭敬,“妾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淳娥抬了抬眼,笑意和煦,“起来吧。”
二人直身站定,阿狸含笑开口,语气亲昵又带着歉意,“娘娘,前几月听闻您有了龙嗣,妾身满心欢喜,本想即刻前来探望,奈何琐事缠身,一直未能成行。今日难得有空,便特意过来给娘娘请安。”说罢,她轻唤一声,“荷香。”
怀中抱着木盒的荷香应声上前几步,立在阿狸身侧。
阿狸抬手轻启盒盖,一方精致的金锁赫然映入眼帘。
这金锁以纯金锻铸,方寸之间,麒麟送子的纹样雕刻得栩栩如生,周边还缀着小巧的银铃,静静卧在锦缎衬垫上,流光溢彩。
“娘娘,这锁是妾身特意为您腹中龙嗣打造的。”阿狸柔声解释,眼底满是诚挚,“妾身恭祝皇长子福泽深厚,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淳娥抿唇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暖意,“妹妹有心了。”
话音刚落,希儿便上前接过木盒,转身吩咐宫人妥善收好。
一番寒暄过后,阿狸话锋一转,神色添了几分郑重,“皇后娘娘,今日妾身前来,除了探望您,还有一事相求,望娘娘成全。”
淳娥心中了然,面上却摆出几分疏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无需拘谨。”
阿狸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皇后娘娘,贵妃宫中有名唤德业的小太监,此人头脑活络,做事妥帖,妾身十分赏识。不知娘娘能否开恩,将他调至长春宫听用?若能如愿,妾身定当感激不尽。”
淳娥等的正是这句话,却故作难色地蹙了蹙眉,“妹妹这话可就为难本宫了。本宫虽为后宫之主,凡事讲究公允,但德业并非长秋宫的人,归贵妃管辖。妹妹若想要人,理当去与贵妃商议,问她是否愿意割爱才是。本宫若擅作主张调人,岂不是平白得罪了贵妃?”
阿狸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皇后娘娘,那不知您可认识一个名叫江漓的小倌?”
“住口!”
淳娥做贼心虚,闻言心头一震,下意识厉声喝止,语气中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这一声呵斥,不啻于不打自招。
阿狸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语气也添了几分胁迫,“看来娘娘果然认识。娘娘,妾身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德业入长春宫,他身上若少了一根汗毛,妾身心里不痛快,后果怕不是娘娘能承担的。”她顿了顿,字字清晰,“娘娘只有一夜时间考虑,明日午时,王上会驾临长春宫用膳,还望娘娘好好斟酌,莫要自误。”
这番话字字诛心,淳娥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立刻下令将阿狸拖下去严惩,以解心头之恨。
可她又深知,阿狸是周铮放在心尖上的人,自己动她不得分毫,只能强压着怒火,眼睁睁看着她气焰嚣张。
阿狸说完,不再多言,带着荷香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留下淳娥独自一人坐在摇椅上,气得胸口阵阵发痛,双目圆睁,指尖死死攥着椅柄,指节泛白。
晨光熹微,林间薄雾未散,百鸟啁啾之声此起彼伏,将静谧的清晨衬得愈发清幽。
树下立着一道修长身影,正是经凡。
他身着一袭白衣长袍,素色衣袂在微风中轻拂,胜雪般洁净,宛若不染凡尘的谪仙,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倏然,一只信鸽振翅而来,盘旋两圈后稳稳落在经凡食指上。
他指尖轻捻,取下鸽腿上绑着的密信,随后抬手将信鸽放生。
展开信纸,容雅的字迹跃然纸上,表意清晰决绝——若想促成合作,必须交出兵权。
经凡阅罢,眸色微沉,将信纸妥帖收好,刚要转身,一名侍卫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大人,有军队正往龙城方向而来,已近城郊。”
“探清领军之人与军队归属了吗?”经凡声音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侍卫拱手应道:“领军者面生,未曾见过,但观其军卒甲胄样式与阵型,应是铁浮屠无疑。”
“铁浮屠……”经凡低声重复,眸光骤然一亮,心中暗忖:终于来了。
经凡当即沉声道:“传我命令,点一百精兵,打着淳家军旗号迎上去,佯装厮杀,边战边退,务必将他们引至淳锘的营帐附近。”
侍卫领命,应声而去。
与此同时,龙城外的淳家军大营中,淳锘正端坐案前翻阅兵书,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滑动。
忽闻帐外传来嘈杂声响,嘶吼声、哀嚎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甚至夹杂着士兵临死前的惨叫,源源不断地传入主帐。
淳锘猛地起身,手按腰间刀柄,刚要掀帘而出,帐门却被人从外撞开,经凡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只见经凡发髻散乱,衣袍上沾着尘土与血迹,神色慌张,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奔逃而来。
淳锘见他这般狼狈模样,正要开口询问,经凡已喘匀气息,急声道:“大事不好!铁浮屠突然攻营,前营已然沦陷,你快些撤离,再晚就来不及了!”
“铁浮屠……”淳锘眉头紧锁,瞬间了然。
周铮终究是容不下淳家,竟派铁浮屠前来龙城赶尽杀绝。
淳锘不再多言,绕过经凡,大步踏出营帐。
帐外早已乱作一团,淳家军卒虽奋力抵抗,却难敌铁浮屠的悍勇,尸横遍野,血染黄沙。
而敌军阵前,一名将领骑着高头大马,甲胄鲜明,正是扈思温。
淳锘神色淡然,缓步走出阵前。
扈思温见他现身,勒紧马缰,厉声喝道:“淳锘,你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已是板上钉钉!今日若束手就擒,随我回桓州领罪,尚可留你全尸;若敢顽抗,休怪我刀下无情!”
这番话如烈火烹油,彻底点燃了淳锘积压已久的怒火。
他本无反心,一心护国安邦,奈何周铮猜忌成性、步步紧逼,如今竟要对淳家斩尽杀绝。
“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淳锘一声低喝,单手握住腰间刀柄,猛地拔出。
长刀出鞘的瞬间,银光乍现,划破晨雾,凌厉的刀风裹挟着寒意,直逼扈思温。
扈思温不敢怠慢,迅速抽剑格挡。
剑光如电,与刀光在空中交汇,“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淳锘手腕翻转,长刀横扫,势如破竹;扈思温则剑走轻灵,辗转腾挪间,长剑封挡、直刺、斜削,招招狠辣。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在营帐前交织,激起阵阵劲风,卷起地上的沙尘与血污。
淳锘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劈落时似要将空气斩断;扈思温剑术绝顶,剑招奇幻多变,时而轻巧闪躲,时而迅速化解,剑锋三尺之内,锐利无比,剑气四溢,逼得淳锘不得不凝神应对。
激战中,淳锘抓住扈思温一个破绽,长刀骤然下劈,精准斩断马腿。
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扈思温反应极快,借势从马背上飞身而下,落地时剑尖点地,借力腾空,避开了淳锘的追击。
两人落地后,依旧缠斗不休。
百余个回合过去,双方都已体力不支,身上布满伤口。
淳锘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不断渗血,染红了衣襟,额头因剧痛渗出细密的冷汗,却依旧紧握着长刀,眼神凌厉如旧;扈思温伤得更重,唇瓣血迹斑斑,全身上下被刀划得千疮百孔,手臂微微颤抖,只能靠长剑支撑着勉强站立,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扈思温试图动用内力,可稍一用力,浑身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紧了紧手中淌血的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准备与淳锘决一死战。
就在此时,他突觉心脏猛地一痛,仿佛被重物击中,尚未反应过来,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在空中溅成点点血花,如碎玉般滴落地面。
扈思温身体一软,重重倒在地上,至死都未看清身后之人。
而他身后,经凡正手持短刀,素色衣袍上沾了几滴血迹。
方才,经凡趁两人激战正酣,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挪移而来,扈思温的注意力全在淳锘身上,竟未察觉身后的杀机。
经凡见扈思温倒地,上前捡起地上的长刀,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此一战,淳家军损失十万,而铁浮屠则全军覆没。
夜幕深沉,秋意携风悄至,明月孤悬,残星寥落。
长春宫里,阿狸一人端坐在椅子上,跪在地上的是身穿宫服的德业。
淳娥如今受制于阿狸,不得不把德业送来。
德业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阿狸从椅子上起身站好,她缓步走到德业面前,才弯腰将德业扶起,德业虽起身,但对阿狸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阿狸伸手抚摸德业的脸,德业不敢反抗也不敢后退,就直直愣在原地,强忍心里的恶心任她轻薄。
阿狸轻声道:“德恩,你受苦了!以后入了长春宫,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德业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句,“多谢娘娘!”
阿狸听着他疏远的语气,心里一凉,她哽咽问道:“德恩,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德业立马回应道:“奴不敢!”
阿狸轻叹一声,她一伸手便猛地一把抱住德业,德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的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反抗挣扎道:“娘娘,您快松开奴才,这要被人看到了,会毁了娘娘名声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