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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佰玖拾玖 英雄落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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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路途,远比去时更为沉闷。

赵德一行人如同铁桶般护卫着,又或者说,看守着凤遇竹。昼夜兼程,除了必要的歇马,几乎不作停留,也无人与她交谈。她曾几次想从赵德及其随从口中探听出一丝风声,最后皆以失败告终。

一切的一切,都让凤遇竹感受到了这件未知事件的压力。

而越是接近京城,那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浓重。

已然立冬,官道两旁本该绚烂的风景也已枯败,落在凤遇竹眼中,更显萧瑟。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无声的呜咽。

一股莫名的烦躁将她笼罩,心中的不安如同初冬的冷风,一点点将她浸润透骨。她试图从赵德那张如同面具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但一无所获。

抵达京城那日,天色是阴沉的铅灰色。城门守卫显然早已接到命令,验看过赵德出示的玉珏后,便无声地放行,甚至没有按惯例查验凤遇竹的关防。

凤遇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街道上似乎也比往日肃静许多,市井的喧嚣被一种诡异的安静压制着,连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空洞。

马蹄踢踏前行,但出乎凤遇竹所料,队伍没有前往皇宫,而是径直驶向了凤府的方向。

明明是最熟悉的回家的路,可在今日,越是靠近,凤遇竹就越是心慌。

府门前一切依旧,匾额依旧鲜艳,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严。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正常得有些过分。

这份“正常”却透着诡异。府门紧闭,门前冷清得不见一个闲人,连往常守在侧门等候吩咐的门房都不见踪影。整座府邸像一座被抽空了生气的巨大坟墓。

赵德翻身下马,对着府门微微躬身:“凤小将军,请。陛下在府中等您。”

皇帝在臣子府中,门外却没有任何皇帝到访的迹象。

凤遇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推开门,熟悉的庭院映入眼帘,一切如常,但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小厮丫头们低头垂手站在廊下,如同泥雕木塑,无人敢抬头看她,空气中只有一种被极力压抑后的、细微的颤抖。

她穿过前院,直奔正堂。

堂上,皇帝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中堂那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那是她父亲最喜欢的画。

凤擒天此人,爱好单一,喜欢世上一切勇猛的东西,猛兽、猛禽,包括勇猛之人。

画上的白额吊睛虎便是他最喜欢的猛兽,喜欢到但凡是他常待的地方,都会挂上一幅这样《猛虎下山图》

凤遇竹曾问过凤擒天,为何家中画上每一只都是下山虎,而无其他形态。

凤擒天答:“寻常人画虎,不过三种。一为上山虎,二为卧山虎,三为下山虎。上山虎为饱食归山,卧山虎为养精蓄锐,下山虎为饿虎扑食。”

“世人多以下山虎凶恶,而挂上山虎与卧山虎,意求安宁富足。”

凤遇竹不懂:“既如此,为何家中没有这两种画?”

凤擒天只答六字:“虎不恶,何谓虎?”

听到脚步声,皇帝缓缓转过身。在明黄色的龙袍之下,连那只所谓恶虎也不得不收敛锋芒。

皇帝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却沉重如铁。

凤遇竹俯身叩拜:“臣,凤遇竹,叩见陛下。”

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起来吧。”

他的声音平稳,不高不低,恰好能在这寂静的堂内清晰地传入凤遇竹的耳中。

凤遇竹依言起身,垂首立于下方,目光落在皇帝袍角那精致的云海纹样上。

“凤卿,”皇帝再次开口,语气是一种刻意放缓的沉凝,“你此番前往云岭,路途艰险,事务繁巨,辛苦了。”

凤遇竹心头微动,她可不会蠢到认为皇帝特意召她回京是专程慰问夸奖自己。她谨慎应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皇帝微微颔首,指节无意识地在身侧紫檀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细微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能顾全大局,在落鹰峡前果断分兵,保下粮草根基,后又稳定云岭局势,朕,心甚慰。你与你父亲,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他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语调愈发低沉:“正因如此,朕才急召你归京,将这件事告知于你。”

“遇竹,”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莫要太过伤怀。”

此话落,凤遇竹预感到不妙,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

在一片寂静中,上位者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沉痛,仿佛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悼词:

“镇国大将军,国之柱石,功勋卓着。此番于回京途中,因战场余伤,于驿馆不幸薨逝。朕,心甚痛惜。”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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