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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她口中,真真切切的说出来了。
室内一瞬间陷入凝滞,跪坐在程娇娘身后的两个婢女已经有些忍不住微微颤抖了。
为什么自从坐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心惊肉跳
那些几乎是一句也听不懂的话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尽管听不懂,但还是觉得浑身僵硬呼吸困难。
如今没有人说话了,但她们却并没有得到解脱,反而如同陷入了一潭死水中,身子无休无止的坠下去,坠下去。无法描述的恐慌,无法描述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住的绝望。
救命
救命
她们错了。
以往见半芹常常这样安静的坐在娘子身后,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话也不用说,甚至连添茶倒水都很少做。觉得当这样的贴身婢女简直太容易太舒服了。
她们错了。
这根本就不舒服不容易,太痛苦太可怕了。
“你想做什么”
就在婢女们几乎要伸手掐脖子的时候,秦弧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秦弧问道,挤出一丝笑,“你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
“不为什么,就是成亲。”程娇娘说道。
这句话一定还有别的意思。想一想,快想一想。
秦弧伸手按了按额头。
“成亲,成亲的办法也是好办法。”他抬起头挤出一丝笑说道,“至少把消息放出去还能或许就”
他结结巴巴说到这里,猛地转身狠狠对着外边的虚空打出一拳。
去他娘的也许还能或许如果
这又不是过家家,这又不是唱杂戏。今日说定,明日又一场新戏重来
这消息放出去,怎么可能成空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姓之好人论大事,难道是让天下人看笑话的吗
室内再次陷入凝滞,两个小婢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秦弧低声问道。垂手在身侧没有回头。
“秦公子,这是小事,对我来说,嫁给谁都一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程娇娘的声音淡然的传来。
是的,她说过很多次,也做过很多次。
王十七也能嫁,高小官人也能嫁,晋安郡王自然也能嫁
“那我呢”秦弧转过身,上前一步,看着那端坐的女子,“你嫁给我,嫁给我。”
程娇娘摇摇头微微一笑。
“秦公子,你不一样。”她说道。
这时候他就不一样了为什么这时候他就不一样了
秦弧看着她,手又紧紧的攥起捶了下腿。
因为她治好了自己的腿,就因为她治好了自己的腿,所以他在她眼里心里就是不一样的,就是跟那些人,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将他隔开了推开避开
“还有我那还有我”
周箙的声音陡然响起,自从进门问出那一句话之后就陷入呆滞的年轻人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你嫁给我。”他喊道。
程娇娘看着他笑了笑。
“只是,我昨日先应下他了。”她说道。
昨日
周箙一愣,想到自己站在路边看着那个下马迈入门内的年轻人
就差那一步
如果当时自己抢先进去,抢先说了这话,是不是
这怎么可能只是这样吗
他要说什么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事实上自从进门听到这件事后他的脑子就乱了,说什么听到什么都迷迷瞪瞪似真似幻。
“比先来后到吗”秦弧说道,看着程娇娘又一笑,“程昉,我,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认识你的,不是他,不是他。”
程娇娘摇摇头。
“不是,我是先认识他的。”她认真说道。
、第一百章念念
不是,我是先认识他的。
不是,她又在说不是。
“不是,他没说这些话。”
“不用解决的,这不算什么事,我和他已经说定了。”
“不是,是我先认识他的。”
自始至终从头到尾,她都在否定自己,她都在承认他。
她在承认他。
秦弧看着眼前依旧端坐的女子,这个厅堂是程娇娘的厅堂,比不上外边正厅大,虽然程大老爷和程二老爷回江州了,但遵规守矩的程娇娘并不会用家主所居的宽敞的厅堂。
窄小的仅有一步之遥,居高临下的看去,视线里的女子却越来越远。
从来都没近过,从来都没有。
秦弧笑了。
“原来如此啊。”他笑道,“我也不知道,让你见笑了。”
“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事,不可笑。”程娇娘说道。
秦弧还是笑了。
怎么不可笑,挺可笑的。
他抬头看着门外的夏景,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女子的笑声。
“真的真的,秦郎君,我们姑奶奶家的事就是这样的”
“那个傻子是我们老夫人给起的名字呢,就叫娇娘娇娇娘”
娇娇娘,从并州独自回到江州的娇娇娘。
他伸出手,在棋盘上划过一道。
是个什么样的娇娇娘呢
“把半芹用过的本子捎过来,又给新的丫头起了半芹的名字呢。”
他看着满池的荷花笑。
娇娇娘,是个很小气很记仇的娇娇娘呢。
“娘子,那个脱光光的人又来了。”
他抬起头隔着飞飞扬扬洒洒一片白茫雪雾,看着那个深袍大袖,乌发垂垂的女子。
那个被弃道观近十载,一朝独行千里归、那个人前笑我呆,素手酿新人、那个厌茶精食,任尔来去我不留的娇娇娘啊。
那个未见人知其人的娇娇娘啊,那个要你先死去再活来的娇娇娘啊。
“不是,是我先认识他的。”
秦弧看着她,摇头,摇头,又失笑。
怎么可能
不,也许,原来,曾经
那时候她终于答应要给自己治腿了,要自己做这个做那个,那时候有些欢喜还有些焦急,当然后来他知道那不过也是她在为自己治病而已,算起来,那反而是她主动对他说话最多的时光,再也没有的时光
秦弧摇头,那时候,就是那时候她说要尝尝普修寺的茶,于是他靠着一盘棋从明海老和尚那里挖来了一棵茶树。
这课茶树如今就在她玉带桥的小宅里生长的很好,这大概也是他送她的唯一的礼物吧。
那一次,对,就是那一次。
他送茶树进来,看到她面前摆着的茶具,几案另一边还有明显客座的蒲团。
她那时候在京城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且能这样来与她对坐吃茶的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