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婉心困局（1/2）

西湖别业虽好，景致清幽，陈设华美，但于林婉儿而言，却仿佛一座精致的牢笼。尤其当她知道，那个她最厌恶的谢阿蛮和那个让她嫉恨交加的苏小小，正时常在西泠桥畔那座“寒酸”的小院里言笑晏晏，而自己却只能困守在这高墙之内，心中的憋闷与怒火便如同这盛夏的暑气，蒸腾不休，无处发泄。

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依旧娇美却难掩郁色的容颜，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这是她今日精心挑选的，本想着若表哥过来，能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可整整一个上午，除了侍女送来冰镇的瓜果，院外静悄悄的，连阮涣那个跟屁虫都没来打扰。

“苏小小……苏小小……”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凭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凭什么能得到表哥的另眼相看？凭什么能作出那样“妖异”的曲子？凭什么连谢阿蛮那个粗鄙武女和王珩那样清高的才子都围着她转？还有玉妹妹……一想到阮玉提起苏小小时那亮晶晶的眼神，林婉儿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痛。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一定要让苏小小也尝尝颜面扫地的滋味！可是，该怎么做？像上次秋千事件那样……不行，那次差点引火烧身，谢屹那骇人的眼神和表哥冰冷的审视，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在钱塘，她人生地不熟，不比在京中阮府可以借助母亲和舅母的势力行事。直接诋毁？那首曲子已被冠上“仙音”之名，贸然攻击只怕会适得其反，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她越想越烦躁，手中的绣帕被拧得不成样子。这种无处着力的感觉，比直接的冲突更让她难受。

就在她心绪不宁之际，侍女翠浓轻手轻脚地进来禀报：“小姐，谢……谢公子在外求见。”

谢屹？他来做什么？林婉儿心中一凛，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对于这位镇北将军府的表哥，她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厌恶谢阿蛮，连带着对谢家人都没什么好感，尤其记得谢屹在秋千事件后那凌厉逼人的气势。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完全忘记那枚被自己锁在妆匣深处的羊脂白玉佩，以及那张写着“见玉如晤”的素笺。那种被强大异性直接而沉默地关注的感觉，与她熟悉的京城贵公子们迂回含蓄的做派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性，让她在恼怒之余，心底又隐秘地滋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瞩目的悸动。

尤其是在此刻，在她感到孤立无援、满心愤懑的时候，谢屹的来访，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她混乱的心湖。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恢复了那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只是眉眼间依旧残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爱的郁色。“请谢表哥进来吧。”她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片刻后，谢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日未着劲装，换了一身玄色暗纹的常服，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却依旧显得挺拔刚毅。他步伐沉稳地走进来，目光落在林婉儿身上时，锐利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林小姐。”谢屹拱手一礼，声音低沉有力。

“谢表哥不必多礼，请坐。”林婉儿微微颔首，示意翠浓上茶。她垂着眼眸，不去看谢屹，只盯着自己裙摆上精致的绣花，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他的来意。是替他那好妹妹来示威的？还是……

谢屹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原地，神色带着几分郑重，开口道：“今日冒昧前来，一是探望林小姐，二来……是为舍妹阿蛮前日在揽月舫上的无状言行，向林小姐致歉。”

林婉儿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谢屹……是来替谢阿蛮道歉的？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看来，谢家兄妹都是一样的粗鲁无礼，谢屹更是眼高于顶，怎么会为了妹妹几句口角亲自来道歉？

她看着谢屹那张刚毅而认真的脸，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有被道歉后一丝微妙的舒坦，有对谢阿蛮更深的恼怒（看吧，连你兄长都知道你错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因为被郑重对待而产生的涟漪。

她迅速压下心绪，脸上露出一抹带着委屈却又强装大度的笑容：“谢表哥言重了。阿蛮妹妹年纪小，性子直率，我……我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她语气微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隐忍，“只是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终究是有些难堪罢了。”这话既显示了自己的“大度”，又点明了谢阿蛮让她“难堪”的事实。

谢屹看着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心中对妹妹的莽撞更添几分无奈，同时也对林婉儿生出了一丝怜惜。在他看来，女子之间有些口角本是常事，阿蛮确实做得过分了些。

“阿蛮被家父宠坏了，行事鲁莽，冲撞了林小姐，是我这做兄长的管教不严。”谢屹语气诚恳，“回京后，我定会严加约束。还望林小姐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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