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天穿余韵(1/2)
正月廿三,天色未明,窗外便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比前日更绵密了些。贾姨起身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室内的昏暗,她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絮叨:“今日是‘天穿’日,这雨下得倒是应景。”
天穿节?我倚在床头,于林晓的记忆里搜寻,只模糊记得似是纪念女娲补天的日子,具体习俗却不清了。待到起身,见贾姨并未如往常般生火煮粥,而是在灶间忙碌着调制面糊,又取出一口平日少用的浅底平锅,心下便有些了然。
“今日不食粥,要煎‘天穿饼’。”贾姨见我好奇,笑着解释,“老话讲,正月廿三,女娲娘娘补天穿。煎些甜饼,既是供奉,也是祈求新一年风调雨顺,不漏屋,不破衣。”她将和好的面糊舀一勺倒入刷了薄油的锅中,手腕轻转,便摊开一张圆如满月、薄如蝉翼的饼皮,边缘微卷,色泽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麦香与甜香。
我站在灶边看着,只觉得这习俗朴拙而充满寓意。以食为祭,以饼象征补天,将宏大的神话融入日常的饮食,这便是民间最质朴的信仰与智慧了。与现代那些形式大于内容的节日相比,这般带着烟火气的古老仪式,反倒更显真切。
早膳便是这天穿饼,佐以清茶。饼身柔软,带着淡淡的甜味,入口绵韧。贾姨特意多煎了些,让我给陈老先生送去。
雨势未停,我撑着油伞,提着装有温热火饼的食盒,踏着湿滑的青石板路走向城西。雨水敲击伞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街道上行人稀疏,显得格外清冷。
叩响陈老先生的木门,良久,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和迟缓的脚步声。门开了,先生披着那件深色旧袍,脸色比昨日更差,唇色也有些发白。
“先生,今日天穿,贾姨煎了饼,给您送些来。”我将食盒递上。
陈老先生接过,道了声谢,声音沙哑:“难为你们记挂。”他侧身让我进屋,屋内比室外更显阴寒,炭盆似乎熄了许久。
“先生,您这咳症……”我担忧地看着他。
“无妨,咳咳……年纪大了,天气骤变,难免如此。”他摆摆手,不欲多谈,目光落在食盒上,“天穿饼……倒是许久未吃了。”他打开食盒,拿起一张尚且温热的饼,并未立刻食用,只是看着,昏黄的眼中似有一丝追忆,“幼时,家母亦常在此日煎饼……”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默默地将饼撕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神情,不像是在品尝食物,倒像是在咀嚼一段泛黄的时光。
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和手中那简陋的饼,心中酸涩。这位清贫自守的学者,他的世界似乎除了满屋的书卷,便只剩下这些零星的、关于遥远过去的记忆了。
陪先生坐了片刻,劝他重新生起炭盆,又替他烧了壶热水,我才起身告辞。离开时,雨下得更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心中那份不安愈发沉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