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围墙风波(下)(2/2)
“好、好,刘大爷,太谢谢您了!真是多亏了您提醒,不然我都不知道界碑的位置!”
老刘头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只是嘿嘿地笑着,不停地点头。
随后刘大爷又指出了几个关键点位,大多表面已看不到石头的影子。沈山河干脆叫工人停了生产,大家一起帮着挖掘,果然一个个刻有“界碑”字样的石头清理了出来。
这块块刻着“界碑”的界碑,虽然不是那种正式的、带有官方标记的界桩,但它毕竟是在原地基范围内发现的,并且明确刻有“界”字,结合老刘头这个“原住民”的指认,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证据。它明确的证明,供销社的地基范围,曾经是被人刻意标记过的,而标记的位置,就在这里,标记的东西,就是这“界碑”。
沈山河叫人把所有的“界碑”清理好之后,又给远在县城儿子家的老队长打了电话再一次确认了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当时是有开会提过的。当然,这段通话沈山河也特意录了下来,至此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有了这个东西,他就有底气和那些邻居们“讲道理”了。
第二天,沈山河再次找到了王桂芳一行人,把他们带到了那些“界碑\"面前。这一次,他的底气足了很多。
“王婶儿,”
沈山河指着周围一块块洗干净的界碑,带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
“这些都是当年修供销社划地的界碑,是老刘头亲手做好埋下的,当年的老队长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说完,沈山河又把和老队长的通话重复播放了几遍,然后问道:
“大家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要是没有,我就按这些界碑连线建墙了,要是还有意见的,拿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来咱们掰扯掰扯,要是没有正当理由硬扛着不放的,我也不和你们啰嗦,直接报公安局让他们来处理。”
王桂芳一行人围着界碑,翻来覆去地看着,当场就有人一声不吭的走了。
也有还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不就是块破石头嘛,上面刻了俩字儿,谁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不知道干啥的?你当当年那些人都是傻子,吃饱了没事干埋石头玩?废话就不要多说了。”
王桂芳看着那石头上的“界”字,脸色阴晴不定。她虽然文化不高,但也认得字,好歹知道这玩意的作用。她没想到当年还埋了这么个铁证在此而且恰巧叫沈山河找了出来。她很想找个理由反驳一下,却发现自己平常引以为傲的大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来这便宜是没得占了!”
王桂芳喑中叹了口气,又不甘心的问身边的赵老蔫等人。
“我是没话说了,你们还有谁有话要说的,只要有理的,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那又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这两天偷偷埋下的?”
赵老蔫咕噜了一句。
“赵大爷,您这话说的。”
沈山河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老刘头你们不信,那老队长说的呢?实在不行咱们去做司法鉴定,看这石头是不是当年埋的,字是不是当年的老刘头刻的。如果鉴定出来说这是我沈山河弄的鬼,不止你们占的,我买的你们没占的部分我也给你们分了。要是证明这是当年埋的,那么你敢不敢承担责任?”
“是的就把地还你就是,还要承担个什么责任,你吓唬谁呢?”
赵老蔫还来脾气了。
“吓唬你?因为你不相信才去做的司法鉴定,这费用不该你出吗而且耽误了我的工,工钱不该你来补吗?”
赵老蔫不吭声了。沈山河顿了顿,继续说道:
“王婶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大家在这附近住久了,有些习惯,有些念想。我也不是不讲人情。这样,等我把墙砌起来,离您家院墙最起码留出一米宽的通道,绝对不影响您家的采光和通风。您家要是想在墙那边种点菜,搭个棚子什么的,只要不影响我厂子的安全,我也不说什么。但是,这地界,我不能让。这不是我沈山河要占便宜,这是原则问题,是法律问题!人生在世,有些东西可以不要,有的东西万万不能丢。”
说完他指了指四下里的界碑:
“您看,这石头就是证据。真要是有啥纠纷,闹到镇里,闹到县里,这石头也能说话!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人,何必呢?”
王桂芳沉默了。她看着那块块石头,又看了看沈山河。沈山河说得合情合理,而且态度诚恳,自始至终就没有为难过他们。尤其是提到了“法律”,这让王桂芳心里有些发怵。她虽然爱占点小便宜,也抱着点“法不责众”的幻想,但奈何铁证如山,她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万一沈山河恼了认真追究起来,她这些年的“既成事实”反而成了自己的“罪证\"。而且,沈山河提出的方案,已经是情理兼顾了,自己何必再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去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松口了:
“行吧……沈老板,既然你都找到这石头了,我也不能不讲道理。地界的事,就算了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砌墙的时候,可不能离我家院子太近!还有,你这加工厂,动静可得小点,别吵着我们睡觉!”
“哎,没问题!王婶儿,您放心!咱们好歹是街坊邻居,相互体谅、相互方便才是长久之计嘛。”
沈山河见状,心中大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放心,咱也图个和气生财不是,谁也不想背后被人念叨。王婶你要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只管说话,我沈山河一定尽力!”
一场持续了数日的纷争,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虽然王桂芳等人心里可能还有些不甘,但在“证据”和“法理”面前,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事后沈山河对老刘头感激不尽,吩咐小妮子隔三差五的去看看刘老爷子,帮老爷子收拾收拾家务。
地界划定好,沈山河干脆在周围的街坊邻居中请了劳力开始施工建围墙。为了表示诚意,他还特意让工人在靠近王桂芳和其他几户邻居院墙的一侧,多留出了一米多的空间,并且在墙根下种植了一排月季花。
围墙一天天增高,将破败的供销社院落与外面的世界逐渐隔离开来,除了临街门面依旧对外敞开,侧面原来进出仓库的路口开了一扇能供车辆出入的大门,“沈王木业加工厂”的牌子挪到了大门上,大门旁边搭了间小房子做门卫室,沈山河也没打算招人看守,干脆把老刘头请了来就近照顾了起来。这一举措起码把当初造成的负面影响挽了回来。
墙内,是沈山河和他工人们忙碌的身影,机器的轰鸣声取代了昔日的寂静;墙外,是依旧在树下纳凉、闲聊的邻居们,他们看着那堵高高的围墙,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