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这不是命令，是选择（2/2）
“这些九七重爆，皮实、载弹多、航程远！我们不需要和零式狗斗！
我们的目标是那些耀武扬威、飞得又低又慢的战斗轰炸机！或者是去吓唬一下那些忙着迂回包抄的鬼子地面部队！”
“哪怕只是出现一下，哪怕只是逼得鬼子飞机拉高躲避，也能给地面的同志们争取到几分钟的喘息时间！
几分钟，可能就能多撤出一里地，可能就能多活下来几十个弟兄！”
方东明越说越快，情绪激动，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我们不能因为怕损失，就眼睁睁看着地面的同志被天上的鬼子当靶子打！
那我们还要飞机干什么？！藏着掖着生崽吗？！”
刘明远和赵刚被他的气势所慑，一时无言。他们知道方东明说的是事实，但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东明，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刘明远苦口婆心，“你的重要性无人能替代！这样子，你就别……”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方东明断然道，“他们是我带出来的，如果我都不去，他们会不会觉得，这仗必输？还没打，士气就没了，那还打个屁呀！”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却更加坚定：“厂长，老赵，我意已决。必须去。这不是逞英雄，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最该做的事。”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大步走向机场中央的空地。那里，二十四名年轻的飞行员已经集合完毕。
他们同样收到了消息，脸上带着紧张、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愤怒和渴望。
方东明站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随后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煽动性的语言，只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将残酷的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我们的运输队正在西南方向一百二十公里处被鬼子飞机疯狂攻击，伤亡惨重，寸步难行。”
“总部希望我们提供空中支援。”
“但我必须告诉你们实话：我们驾驶的九七重爆，速度、灵活性、火力，远不如鬼子的零式战斗机。一旦被盯上，生存几率很低。”
“这不是命令。总部没有下命令，我也不会命令你们。”
方东明的声音在空旷的机场上回荡，清晰无比：“选择权，在你们每个人自己手里。愿意跟我去的，出列。
不愿意的，留在原地，没有人会责怪你们，这是最正常的选择。现在，选择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飞行员们面面相觑，呼吸变得粗重。有人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有人手指微微颤抖。
恐惧是真实的。谁不害怕死亡？尤其是这种看似毫无胜算的对抗。
然而，仅仅几秒钟的沉默。
第一名飞行员猛地踏前一步，胸膛起伏，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却异常响亮：“教官！我去！不能让地面的弟兄们寒心！”
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我去！”
“算我一个！”
“狗日的小鬼子，跟它拼了！”
“教官，我跟你！”
……
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八路军战士的坚韧。
二十四个人，无一例外，全部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们站得笔直，眼神或许还有些闪烁，但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
方东明看着这一幕，鼻腔猛地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失控的情绪。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只剩下钢铁般的冷硬和决然。
“好！”他只吐出一个字，重逾千斤。
他猛地转身，看向一旁怔住的刘明远和赵刚，嘶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出击！把所有能挂的炸弹都给我挂上！机枪子弹压满！”
“地勤！给我以最快速度完成最后检查！”
“通讯！立刻联系总部和地面运输队，告知我方出击意图和大致抵达时间！请求他们提供地面引导和敌情通报！”
整个机场像被投入沸水的油锅，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效率和无序的混乱。
刘明远和赵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震撼，以及一丝被点燃的热血。
他们知道无法再劝阻，此刻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持。
赵刚立刻跑向通讯处。刘明远则冲向地勤队伍，大声指挥着加油、挂弹、检查。
方东明快步走向自己的座机，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副官快速下令：“通知下去，采用超低空突防战术。利用山区地形隐蔽接敌。
优先攻击正在攻击地面队伍的敌战斗轰炸机，打了就跑，绝不纠缠！如果遭遇零式拦截，双机编队互相掩护，向山区撤退，利用地形周旋！”
“明白！”
方东明爬上舷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十二架九七重爆的螺旋桨已经开始旋转，卷起巨大的气流，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地勤人员在做最后的挥手告别。
那些飞行员们，正一个个爬进各自的座舱，身影消失在冰冷的钢铁之中。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咆哮，充满了决绝的力量，仿佛要撕裂这逐渐降临的暮色。
方东明深吸一口带着浓烈燃油味的空气，戴好飞行帽，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座舱。
舱盖缓缓合上。
领头机的螺旋桨越转越快，开始缓缓滑出停机位。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整整十二架战机，如同被唤醒的钢铁巨兽，依次滑向跑道尽头。
引擎在嘶吼着，一架接着一架，猛地加速，冲离地面，跃入苍茫的天空。
随即很快编成紧凑的队形，贴着太行山起伏的山脊线，向着西南方向，义无反顾地扑去。
或许他们的再次出现会给小鬼子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毕竟小鬼子可是坚信，八路军所有飞机都已经被他们摧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