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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雷朵厅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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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花粥身侧半步远的地方,手背的伤口还带着碘伏的刺激味,厚厚的无菌纱布缠得有些紧,勒得手腕发僵,连指节活动都透着滞涩。绷带下的痛感没半点减退,反而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先是表皮的灼烧感,接着钻到肉里,最后沉进骨缝,像细针蘸了盐水,在皮肉里反复挑刺,每动一下都疼得人太阳穴发紧。可我的目光不敢有半分偏移,死死锁着青姑会那群女人藏在和服下的动作:

工藤千夏的铜制蛇纹戒指已经顺时针转了三圈,蛇头的尖牙处隐约弹出一点银亮的尖刺,那是藏在戒指里的毒针,针尖沾着层极薄的油光,在灯光下泛着不易察觉的冷芒;夏川由美加垂在粉色和服裙摆下的手动了动,袖口不经意间掀开条细缝,露出半寸极细的钢丝,钢丝像发丝似的绷得笔直,末端缠着的倒刺闪着寒芒,显然是随时能勒住喉咙的杀器;山口美智子的拇指正反复摩挲银镯的接缝处,指腹按下去时,镯身微微凹陷,能看见缝隙里漏出的一点淡灰粉末——那是致幻剂的痕迹,她的指节已经蓄了力,显然只要再吵下去,就要拧开镯子洒出来。

丽丽姐端着白瓷茶杯坐在主位上,动作慢得像在欣赏古董。她拇指搭在杯沿,食指轻叩着杯身,上好的普洱在杯里泛着琥珀色的光,茶汤浓稠得能在杯壁挂出浅褐的茶痕,她却只慢条斯理地抿了小口,连嘴角沾着的茶渍都没擦。眼皮始终垂着,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刚好遮住眼底的算计——她哪是在喝茶,分明是在看戏,看花粥的硬、魅姬的尖,看青姑会的傲、吉川樱子的犟,像掂量砝码似的,在心里称着两拨手下的脾性与底线。

花粥的枪口依旧稳稳指着山口美智子,纹丝不动,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像颗烧红的针,死死钉在对方的额心。她的指节因为攥紧枪柄而泛白,虎口处的老茧嵌进枪身的纹路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鼻息细得像线,生怕一动就泄了气势;魅姬指尖的女士香烟已经燃到半截,烟灰积了半寸长,却没掉下来,火星离指尖不足半寸,灼烧的痛感让她眉峰极快地蹙了下,可下一秒就舒展开,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仿佛指尖的疼与眼前的争执,都与她无关。

我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绷带下的伤口突然疼得更厉害,却让我脑子愈发清醒——不能再耗了。赫猜的先头部队半小时后就会抵近镇东头渡口,此刻内讧就像给对方递了把刀,等他们踩着枪声进来,所有人都得变成青石板上的血渍。更关键的是,我在雷朵本就是无根的浮萍,丽丽姐一句“妹夫”看似亲近,实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只有和花粥、魅姬站在同一阵线,才能借着她们的分量留在核心圈,才能摸到雷朵集团藏在旗袍与和服下的黑幕——那些被氢氟酸化掉的卧底、藏在码头货箱里的违禁品、青姑会与日本势力的勾连,全得靠这层“自己人”的身份才能挖出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魅姬酒红色的裙摆,也吹得水晶吊灯的碎光晃了晃,落在我缠着纱布的手背上,像道冰冷的提醒:这局棋,容不得半分犹豫。

我突然往前挪了半步,黑色帆布鞋的鞋底蹭过大理石地面,发出极轻的“沙沙”声——步子不大,刚好能让花粥和青姑会的人都注意到我的动作,又不至于显得刻意挑衅。同时,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花粥的小臂,力度拿捏得刚好:既没让她握枪的手晃得太厉害,又足以让伯莱塔的枪口微微下垂。激光瞄准器的红点瞬间从山口美智子的额心滑到肩头,在藏青和服上留下个跳动的光斑,像只不安分的小虫子。

我的目光死死锁着吉川樱子的眼睛,不敢移开半分——那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发紧发干,那些临时从记忆碎片里扒出来的日语单词在舌尖打颤,“布阵”“情报”“先手”……每个词都像从沙堆里扒出来的,带着生涩的棱角。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把词往一起凑,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语法错得一塌糊涂,却刻意加重了“ミス”(失误)和“先手を取る”(抢占先机)两个词,尾音甚至不自觉地拔高:“布阵ミス…情报…ずれ…赫猜…先手を取る!(布防失误…情报…偏差…赫猜…抢占先机!)”

话音未落,我猛地抬手,缠着纱布的指尖重重戳在墙上挂着的金三角地形图上——那地图是覆膜的,表面泛着哑光,红笔圈出的青姑会防区格外扎眼,刚好卡在湄公河支流的渡口处。地图上用虚线标着防御点位,可点位之间有段近两百米的空白地带,连条辅助防线的标记都没有。我的指尖戳得极用力,纱布蹭过覆膜发出“嗤啦”声,指腹甚至能摸到纸张下的木板纹路:“ここ…防御薄弱…敌はここから侵入する…河川沿いの密林が掩护になる!(这里…防御薄弱…敌人会从这里入侵…河边的密林能做掩护!)”

我反复用指尖敲着那片空白,“笃、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像在敲每个人的神经。余光瞥见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地图上,刚好照亮那片空白背后的“密林”标注,墨色的字迹边缘还沾着点旧污渍,是常年被人指点留下的痕迹——这细节能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

吉川樱子明显愣了,原本紧绷的嘴角微微张开,缠纱布的胳膊下意识往前挪了半寸,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插话。她的眉毛在纱布下拧成个疙瘩,眼神里先是诧异,随即闪过一丝慌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膝头的刀鞘——那是被戳中要害的反应。

工藤千夏的嘴唇动了动,刚要张嘴反驳,蛇形戒指又开始转动,毒针的银亮又露出来半分。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突然提高声音,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故意让语气里裹着急切与笃定,目光扫过青姑会每个人藏在和服下的破绽:

“吉川さんの伤…布阵时に手が回らない!(吉川小姐的伤…布防时顾不过来!)”我的视线扫过她渗血的纱布,“夏川さんの毒针…距离が足りない!密林の中では効かない!(夏川小姐的毒针…距离不够!在密林里没用!)”说话时,我刻意瞥了眼夏川由美加的袖口,她的手猛地往裙摆里缩了缩,钢丝瞬间藏得没了踪影;“山口さんの银轮…粉が风で散る!(山口小姐的银镯…粉末会被风吹散!)”山口美智子摩挲银镯的动作猛地停了,指节僵在半空。

我顿了半秒,迅速把目光转向花粥,语气里添了几分肯定,连磕巴都少了些:“花粥さんの部队…机动性が高い…补助する!魅姬さんの情报…後で修正したのは正しい!(花粥小姐的部队…机动性高…辅助防守!魅姬小姐后来修正的情报…是对的!)”

说这话时,我能感觉到花粥投来的诧异目光——她显然没料到我会帮她说话,握枪的指节松了些,枪口又往下垂了寸许;魅姬则挑了挑眉,指尖的香烟晃了晃,烟灰“簌簌”落在地板上,嘴角勾起抹了然的笑。而青姑会的女人们脸色都沉了下来:工藤千夏的戒指不转了,指节泛白;夏川由美加咬着下唇,毒针在指尖藏得更深;中村美一按在刀鞘上的手紧了紧,却没再开口——她们知道,我戳中了她们的软肋。

青姑会的女人们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愣住了,连呼吸都顿了半秒,空气里瞬间凝着股说不出的滞涩。

吉川樱子攥着鲛鱼皮刀鞘的手猛地松了松,纱布被之前的力道攥得发皱,边缘嵌进皮肤的痕迹更深,指节却从惨白慢慢松垮下来,透着股藏不住的无力——她左胳膊的伤口确实在拖后腿,今早布防时举刀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刚才和我对峙时更是差点握不住匕首,此刻被戳中痛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却半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垂着眼盯着膝头的刀鞘,睫毛抖得像筛子。

工藤千夏转动蛇纹戒指的动作戛然而止,“咔嗒”声突然断了,蛇头尖牙处的银亮毒针瞬间隐没,指腹死死按住蛇身,像是怕再露半分破绽。她眉梢挑着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眼角的刀疤跟着松垮了些,原本盯着花粥的眼神往旁边偏了偏,落在地板的细沙上,透着股不情愿的收敛——显然知道再争下去,只会暴露更多底气不足的破绽。

夏川由美加的指尖飞快地捻了捻针尾干缩的樱花瓣,花瓣边缘的脆片掉了两片,她却浑然不觉,只趁着低头的动作,把毒针顺着袖口滑进和服内侧的暗袋。那动作轻得像捻起一根发丝,接着用掌心把粉色裙摆的褶皱一点点抚平,连樱花刺绣的纹路都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刚才攥着毒针的不是她,可泛红的耳尖却泄了气,藏不住被戳穿武器短板的慌乱。

山口美智子摸着凉镯的手僵在半空,拇指还抵在镯身的缝隙处,却没再敢用力摩挲。她的眼神闪了闪,瞳孔先缩成针尖大小,随即又缓缓松开,掠过地图上“密林”的标注时,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致幻粉末最怕风,密林里穿堂风乱刮,撒出去确实会被吹得七零八落,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花粥猛地转头看我,激光瞄准器的红点跟着晃了晃,落在地板上划出道细痕。她眼底先是闪过丝诧异,像没料到我会突然帮她说话,眉峰飞快地挑了下,随即嘴角勾起抹冷硬的笑,弧度比之前更甚。她顺势抬了抬下巴,枪口往旁边挪了寸许,却依旧保持着警戒,语气里裹着冰碴子补刀:“听见了?连袈沙都看出来你们的漏洞。”

她的目光扫过青姑会每个人的脸,从吉川樱子的纱布落到夏川由美加的袖口,最后停在山口美智子的银镯上:“镇东头的密林全是盘根错节的老榕树,枝桠密得能挡阳光,你们的毒针扔出去能扎到谁?暗器在树影里根本看不清轨迹!”她顿了顿,刻意加重语气,“必须靠我们女子队的机动战术,在树缝里打游击才能拖住赫猜的人。”

魅姬屈指弹掉烟蒂,火星“滋”地落在大理石上,留下个淡黑的印子。她踩着细高跟走到我身边,酒红色裙摆扫过我的裤脚,带着股鸢尾香。指尖轻轻搭在我肩膀上,指甲尖若有若无地掐了下我的布料——力度不大,却带着明显的示意,随即她侧过身,对着青姑会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眼尾的弧度像勾人的钩子。

“还是袈沙眼睛尖,”她拖长语调,声音软腻却藏着尖刺,“某些人啊,穿得再体面,和服绣得再精致,蛇纹绣得再逼真,做事还不是一团糟。”她故意瞥了眼工藤千夏和服上的松枝纹,又扫过吉川樱子的蛇形刺绣,“连镇东头的密林地形都没摸透,连自己的武器在哪种环境没用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按命令行事?”

尾音落时,她的指甲又轻轻蹭了下我的肩膀,那动作里的赞许藏都藏不住,而青姑会的女人们脸色更沉了,中村美一按在刀鞘上的手紧了紧,却终究没再开口。

“何を言っている!(你在说什么!)”工藤千夏的反驳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猛地拔高了调门,声音里裹着没处撒的火气。她猛地抬头,眉梢挑得几乎要竖起来,眼角的刀疤跟着剧烈颤动,右手下意识要去转戒指——蛇头毒针都快顶到皮肤了,胳膊却突然被吉川樱子狠狠拽了一把。

那力道又急又狠,吉川樱子的手指直接扣住了她小臂的肌肉,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疼得工藤千夏“嘶”地抽了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趔趄了半寸,原本要脱口的狠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她转头瞪向吉川樱子,眼神里满是不解与怒怼,却见吉川樱子冲她飞快地摇了摇头,眼神里藏着警告——再闹下去,只会把丽丽姐的火气引到青姑会头上。

工藤千夏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终究还是咬着牙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攥着戒指的指节泛得发白,蛇鳞纹路都嵌进了掌心。

吉川樱子这才松开手,指尖在工藤千夏的和服上留下道浅浅的褶皱。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丽丽姐,缠在左胳膊的纱布因为这个动作又绷紧了些,边缘渗出的血渍晕得更大了些。纱布下的脸明显白了几分,连耳尖都透着淡淡的青灰,之前梗着的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语气里的强硬像被戳破的气球,全泄了气,只剩下藏不住的局促:

“会长、彼の言う通り、镇东部の防御は确かに薄弱です。”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尾音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指尖死死攥着膝头的刀鞘,鲛鱼皮的鳞片硌得掌心发疼,“特に密林の部分、树木が密集していて、我々の毒针や银轮の粉末は得意ではありません——风で散ったり、枝で遮られたりします。(会长,就像他说的,镇东部的防御确实薄弱。尤其是密林那部分,树木密集,我们的毒针和银镯里的粉末都不擅长应对——要么被风吹散,要么被树枝挡住。)”

她顿了顿,偷偷抬眼瞥了丽丽姐一眼,见对方没什么表情,又连忙低下头,补充时语气更软了:“花粥さんの部队は机动性が高く、短距离の格闘も得意です。もし补助してくれれば、密林の伏兵を処理し、渡口の防卫线も安定させられます。问题は解决できます。(花粥小姐的部队机动性高,近距离格斗也擅长。如果能帮忙辅助,既能处理密林里的伏兵,也能稳住渡口的防线。问题就能解决。)”

丽丽姐终于缓缓放下了白瓷茶杯。她的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拇指先从杯沿移开,接着食指和中指夹住杯身,轻轻放在红木扶手上——“当”的一声脆响,羊脂白玉镯磕在扶手的雕花纹路处,瞬间压下了厅里所有的杂音:工藤千夏气呼呼的呼吸声、花粥无意识摩挲枪柄的声响、青姑会女人们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全被这声脆响碾得没了踪迹。

她终于抬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般轻轻扇了下,眼底的阴影散去,目光先扫过青姑会的一众女人:从吉川樱子渗血的纱布,到工藤千夏紧绷的侧脸,再到夏川由美加攥着裙摆的手,最后落在山口美智子始终抵着银镯的拇指上。视线在吉川樱子的伤口上停留了半秒,没有同情,只有淡淡的审视,像在评估这道伤会影响多少战力。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我,嘴角突然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很浅,只在唇瓣边缘漾开一点点,连眼角的纹路都没动一下,眼底更是一片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半点波澜都没有:“既然袈沙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他的意思来。”

话音刚落,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盖沿,指甲蹭过瓷面发出极轻的“沙沙”声,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那股寒意像刚从湄公河底捞上来的冰碴子,刺得人皮肤发麻:“花粥,带女子敢死队去镇东头密林布防。”

她的目光锁定在花粥身上,语气里没了半分玩笑,全是命令的硬气:“用游击战术拖死赫猜的先头部队,别让他们靠近渡口——每棵老榕树后都藏个人,见人就打,打完就撤,别给他们集结的机会。”

接着,她转头看向吉川樱子,眼神里的冷意更甚:“青姑会守渡口主防线。你们的暗器适合近距离突袭,就盯着那些从密林里漏出来的鱼——敢靠近渡口三步,直接废了,别留活口。”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大厅中央的雇佣兵队伍,声音陡然提高了半分,带着穿透力:“雇佣兵守住镇口,架起249,把路封死!不管是村民还是赫猜的探子,只要敢越线,直接开枪——别让任何无关人等进来添乱!”

每道命令都掷地有声,红木扶手被她的指尖按出淡淡的印子,蛇头项链的黑钻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在监视着每个人的反应。花粥立刻挺直脊背,抬手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明白!”青姑会的女人们也纷纷低头应是,吉川樱子的肩膀明显松了些,工藤千夏却还是憋着气,嘴角抿成了直线。雇佣兵队伍里传来整齐的“是”,4A1的枪托轻轻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再出纰漏,”丽丽姐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从喉咙里滚出的冰碴子,目光扫过全场时,那眼神不再是看戏的慵懒,而是淬了毒的冷厉,像探照灯似的,每落到一个人身上,对方都下意识绷紧了身体——雇佣兵的肩背绷得像铁块,青姑会的女人攥紧了藏在和服下的武器,连花粥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她顿了顿,指尖重重按在红木扶手上,留下道浅白的印子,蛇头项链的黑钻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光:“不管是哪队的人,雷朵的地下室可还空着——那里的氢氟酸,刚好缺些‘试验品’。”

“氢氟酸”三个字说得极轻,却像炸雷似的在大厅里炸开。谁都知道雷朵地下室的那些铁桶里装着什么——那玩意儿能把骨头都化得连渣都不剩,去年有个私吞货物的小弟,就是被扔进地下室,第二天连块完整的布料都没找着。

吉川樱子的脸“唰”地白了,比脸上的纱布还没有血色,连忙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蒲团,缠纱布的胳膊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はい、会长!(是,会长!)”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和服的裙摆蹭过丝绒蒲团,发出“窸窣”的细碎声响,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旁边的夏川由美加、山口美智子等人也跟着齐齐低头,素色、藏青、粉色的和服裙摆叠在一起,像被寒霜打蔫的花,只有中村美一按在刀鞘上的手还在微微用力,却也没敢再流露半分抵触。

工藤千夏咬着下唇,齿尖几乎要嵌进肉里,尝到淡淡的血腥味,眼神里的不甘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她死死盯着地板上的一道裂纹,仿佛要把那纹路盯出洞来,可终究还是拗不过丽丽姐的威慑,肩膀垮了垮,跟着低了头,只是转戒指的动作又快了些,蛇头毒针的银亮在布料下闪了闪。

花粥终于收起了伯莱塔,战术靴踩过大理石地板,发出“嗒嗒”的声响,比刚才争执时轻快了不少,显然松了口气。她转身要去集合女子敢死队时,特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飞快地冲我递了个隐晦的赞许眼神——眉梢微微挑了下,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转瞬就恢复了冷硬,却把那点认可传得明明白白。

魅姬踩着细高跟走到我身边,酒红色的裙摆扫过我的裤脚,带着股淡淡的鸢尾香。她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话,声音里裹着调侃的笑意:“看不出来,你日语还挺‘够用’——刚才那几句,倒是把青姑会的尾巴都踩疼了。”说话时,她的发丝轻轻蹭过我的耳廓,带着点痒。

我没接话,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后背却早已沁出一层冷汗,把衬衫都浸湿了,贴在皮肤上凉得发僵。绷带下的伤口仿佛更疼了,提醒着我刚才的惊险——那些日语全是瞎蒙的,不过是仗着在镇口见过她们的武器、看出了吉川樱子的伤势,又顺着地形扯了几句,连语法都是错漏百出,没想到真的唬住了她们。

可这份侥幸很快被寒意取代。青姑会那群女人虽然低着头,眼神却像毒蛇似的缠在我身上:工藤千夏的铜制戒指转得飞快,“咔嗒”声比刚才更急,蛇头毒针的反光透过和服布料,在地板上扫过一道细碎的银痕;夏川由美加垂在膝头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深深掐进粉色和服的布料,留下几个月牙形的印子,连樱花刺绣都被揪得变了形;山口美智子的银镯被她拧得“咔嗒”响,缝隙里漏出的淡灰粉末又多了些,显然是憋了满肚子火气没处撒。

她们记恨上我了。这个念头像块冰,瞬间沉进我心里——在雷朵这地方,被青姑会这种藏在暗处的势力盯上,比被赫猜的雇佣兵指着枪口更危险。

水晶吊灯的百八十片棱面折射出细碎的冷光,斜斜落在青姑会女人的和服上——那些绣在暗紫、藏青、淡粉布料上的蛇形花茎,瞬间被光影切割得愈发扭曲。蛇鳞是用桑蚕丝双线绣成的,在光线下泛着哑光,随着她们起身时布料的牵动,花茎仿佛顺着褶皱在缓缓蠕动,蛇头缀着的黑玛瑙珠或银线,像真的在眨动眼睛,透着股渗人的诡异。连吉川樱子和服上沾着的血渍,都顺着蛇纹的纹路晕开,像蛇吐出来的信子,在布料上留下暗褐的痕迹。

我盯着那些蠕动的蛇纹,心里陡然一沉:这场争吵哪里是结束,分明只是个开始。青姑会的怨怼、花粥的警惕、丽丽姐的算计,早就在这大厅里织了层看不见的网,而赫猜的先头部队正踩着油门往这边冲,像只手狠狠攥住了网绳——雷朵集团的网,是权力的网、利益的网,更是生死的网,此刻网眼正越收越紧,连空气都透着窒息的压迫。

我这颗夹在中间的“棋子”,活得比谁都悬。既没有青姑会直属丽丽姐的硬身份,也没有花粥跟着丽丽姐出生入死的亲信底气,不过是靠“肖雅的男人”这层模糊的关系勉强立足。外面要提防赫猜的雇佣兵、湄公河上的暗哨、码头货箱里的杀机;里面更要小心身边这些藏在和服与微笑下的刀——是夏川由美加指尖的毒针、工藤千夏戒指里的暗器,是山口美智子银镯里的粉末,更是她们笑里藏着的怨怼与算计,稍有不慎就会被戳得满身窟窿。

大厅里的人开始陆续散去,脚步声、器械声搅在一起,织成片嘈杂的尾音。女子敢死队的战术靴踩过大理石,发出“嗒嗒”的脆响,凯莉腰间的匕首鞘蹭过裤腿,带出“窸窣”的摩擦声;雇佣兵扛着4A1往镇口走,枪托蹭过地板是沉闷的“咯吱”,弹链上的铜壳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青姑会的女人踩着木屐,“笃笃”的声响轻得像猫爪,和服裙摆扫过蒲团,带起细小的绒毛,却没人再敢抬头看主位上的丽丽姐。这些声响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被墙壁吸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空气里飘着的硝烟味、槟榔味、香水味与碘伏味的混杂气息,滞涩地绕在水晶吊灯的棱面上。

丽丽姐还坐在主位的红木沙发上没动,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白瓷茶杯,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节奏慢得像在数秒。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墙上金三角地形图的镇东头位置,指尖偶尔在杯沿轻轻敲击,落点刚好与地图上的渡口标记对齐——那里是青姑会的防线,也是赫猜最可能突破的缺口。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蛇头项链的黑钻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没人猜得透她是在盘算防御,还是在计较刚才两拨人的争执,抑或是在掂量我这颗突然“发声”的棋子。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后背的冷汗还没干,衬衫贴在皮肤上凉得发僵。手背的痛感却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根细针蘸了碘伏,在绷带下的皮肉里反复挑刺——不是争执时的钝痛,是尖锐的、持续的刺痛,每一下都精准地扎在神经上。这痛感像个冰冷的提醒,戳着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在雷朵这地方,没有“容错”的余地。地板上还留着刚才魅姬弹落的烟蒂烫出的浅黑印子,像个潦草的警示标点,在米白的大理石上泛着冷光——走错一步,就不是疼,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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