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塞纳河畔的婚纱(2/2)
肖雅忍不住笑了,眼尾弯成了月牙,指尖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用中文轻声解释:“她说‘您好,需要帮忙吗’。”说完又转头对店员说了句流利的法语,语气自然得像在说母语——尾音带着点巴黎人特有的轻扬,连店员都笑着点头,目光顺着她的手势转向橱窗里的鱼尾婚纱,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
肖雅伸手指向那套婚纱时,指尖还沾着点刚才草坪的草屑,没来得及擦掉,却更显鲜活。她转头看我,眼里的试探和期待藏都藏不住,连声音都放轻了些:“这件好看吗?我最近没怎么运动,腰上有点肉,穿鱼尾会不会显胖啊?”说话时她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香槟色裙摆被她轻轻捏出个小褶皱,脸颊因为刚才的走动和兴奋,泛着淡淡的粉,像被暖光染透了的桃子。
我看着她,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皮肤上,没来得及捋开,却比平时精心打理的样子更显灵动——以前她要么是戴人皮面具时的刻意温柔,要么是卸的,会纠结婚纱显不显胖,会紧张地等爱人的意见。眼尾的淡金细闪在暖光下更明显了,笑的时候会跟着眼尾的弧度晃,连之前总绷着的下颌线,都因为这抹笑变得软了,像被阳光晒化的黄油。
店员很快从里间拿出套深灰色西装,西装是羊毛混纺的材质,摸上去软乎乎的却挺括,袖口内侧绣着小小的银色玫瑰logo。她把西装递给我时,又笑着说了句法语,语速比刚才快了点,我还是没听懂,只能再次看向肖雅,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求助。
“她说这套是按你的尺码预估的,你先试试,要是肩宽或袖长不合适,她们可以当场改。”肖雅翻译得很耐心,还帮我接过西装,手指轻轻拍掉上面沾的浮尘,“快去试衣间吧,我在这儿等你。”
我换好西装出来时,肖雅正坐在旁边的丝绒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婚纱画册翻着,见我出来,立刻合上书站起来,快步绕到我面前。她伸手帮我整理领带——指尖很轻,指腹那层练枪磨出的薄茧轻轻蹭过我的领口,没觉得粗糙,反而像羽毛扫过,有点痒。指甲上的透明甲油蹭在白色衬衫上,留下点几乎看不见的淡光痕迹,她却没在意,专注地调整领带的温莎结,让它刚好抵在领口中央,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你穿西装还挺好看的,”她抬头看我,眼里带着点惊喜,连声音都亮了些,“以前见你总穿军装或酒店的棉质睡衣,没发现你肩这么宽,穿西装特别显精神,比穿军装时多了点温和的样子。”说话时她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胸口,带着点淡淡的柑橘香,软得像刚晒过的棉花,连我耳尖都跟着有点发烫。
肖雅走进试衣间时,我在门口的丝绒沙发上坐下,沙发是深酒红色的,丝绒面料摸上去像陈年的绸缎,指尖划过会留下浅浅的纹路,又很快弹回来。我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指腹蹭过上面细微的绒毛,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往试衣间的方向凑——能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拉链声,“哗啦”一下,像撕开了层薄纸;还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应该是她在套婚纱的裙摆;偶尔还会有她小声的嘀咕,大概是在调整蕾丝的位置,声音软乎乎的,裹在试衣间的木门后,听得不太真切,却让心里的期待像泡了水的海绵,一点点涨起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店里的背景音乐是钢琴版的《卡农》,旋律轻轻绕在空气里,混着婚纱布料的淡香,本该让人放松,可我却觉得手心有点发潮,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又松开,反复几次。试衣间的门终于“咔嗒”一声响,黄铜门把手转了半圈,门缝里先漏出点白色的蕾丝——是婚纱的裙摆边缘,绣着小小的玫瑰,随着门的推开,那片白慢慢展开,像朵缓缓绽放的花。
我抬头时,几乎忘了呼吸。不是因为婚纱有多华丽,是肖雅穿着它走出来的样子——鱼尾婚纱的蕾丝像第二层皮肤,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腰臀的曲线,没有半点多余的褶皱。玫瑰刺绣从腰侧斜斜往下延伸,一直到裙摆的最下端,每一片花瓣的针脚都细得像发丝,花瓣中心还嵌着极细的银色亮线,暖光落在上面时,亮线会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流动,像有细碎的光在裙摆上跳。她的肩带是细带的,刚好卡在肩膀的弧度上,露出颈侧的碎发,发尾的浅金从婚纱的白色里透出来,像揉了点碎金在雪地里。
店员帮她戴的头纱是极薄的欧根纱,边缘绣着圈和裙摆呼应的玫瑰蕾丝,垂在她的肩背时,像笼了层半透明的雾。风从门口吹进来,头纱轻轻飘起来,扫过她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指尖碰到头纱的瞬间,纱就软乎乎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她站在镜子前转了半圈,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耳尖有点发红,大概是觉得害羞,右手轻轻攥着裙摆的蕾丝,指腹捏着那片玫瑰刺绣,没说话,却能从她眼底的光里,看出藏不住的喜欢。
就在她转身想跟我说话时,侧颜刚好对着我——暖光从天花板的小灯里落下来,刚好打在她的侧脸。下颌线的弧度流畅得像用圆规画过,从耳后到下巴,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连咬肌的线条都软乎乎的;鼻梁高挺,鼻尖带着点小巧的弧度,不是那种凌厉的尖,是像被精心打磨过的圆,阳光在鼻尖投下道浅浅的阴影,刚好落在人中的位置;唇瓣抿着时是淡淡的型,唇角微微往上翘,连唇纹都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林悦”这两个字像根细针,突然扎进我的脑子里,所有的画面瞬间涌了上来——那是三年前的春天,三月底,民政局门口的樱花刚开,粉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踩上去像铺了层软垫子。林悦穿了件米白色的棉麻连衣裙,是她自己挑的,领口绣着圈小小的雏菊,裙摆是收腰的A字款,风一吹就轻轻晃,露出她脚踝上的银链——和肖雅现在戴的这条,款式几乎一样。阳光晒在她的发梢,她的头发是纯黑的,却被晒得泛着点暖黄,像撒了层金粉。
那时她刚申请调去边境的帕米尔小学当老师,临走前拉着我来民政局领证明,说“等我把这批孩子教到毕业,咱们就办婚礼,婚纱照要拍两套,一套在草原上,一套在你说的塞纳河边”。她当时也是这样侧着头笑,手指勾着我的袖口,晃了晃手里的教案本,封面上还贴着学生画的小太阳,“我跟孩子们说,等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带他们看真正的樱花——对了,婚纱照我要穿鱼尾的,上次看支教老师的照片,鱼尾婚纱在草原上飘起来肯定好看”。笑的时候眼角会挤出两道小小的细纹,不是皱纹,是带着稚气的褶子,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上。我还捏着她的脸说“你穿什么都好看,等你回来,咱们把全国的婚纱店都逛遍”,她不服气地拍开我的手,却把脸往我手里凑得更近,教案本上的粉笔灰蹭在我袖口,留下点淡淡的白。
可那年夏天,边境下了场罕见的暴雨,泥石流冲垮了帕米尔小学的后山。当时林悦正在教室里给留守儿童补课,窗外的雨砸得玻璃“砰砰”响,她把孩子们护在课桌下,自己却冲出去抢放在窗边的教材——那是她熬夜整理的双语课本,上面写满了给孩子的注释,还有她准备的小贴纸。泥石流涌进教室时,她还在往回抱课本,最后被垮塌的房梁压住了腿,等救援队员找到她时,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摞课本,手指扣着最上面一本,封面上学生画的小太阳被泥水浸得发皱,她脚踝上的银链断了,一半挂在石头上,一半还缠在她的脚腕上。
后来学生们说,林老师总跟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很大,要好好读书才能走出去”,还说要带他们看樱花、看塞纳河。我去收拾她的遗物时,在教案本的最后一页看到她写的话:“如果我没回来,帮我把这些课本带给下一位老师,孩子们的名字我都记在最后一页了,别让他们忘了自己的梦想”。还有那枚织了一半的情侣围巾,藏青色的毛线,针脚有点歪,是她在支教间隙织的,原本想织完给我当生日礼物,现在还放在我衣柜的最底层,每次打开衣柜,都能看见毛线团上沾着的粉笔灰,像她还在我身边,轻轻喊我的名字。
店里的《卡农》还在响,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指尖突然开始发颤,不是轻微的抖,是控制不住的颤,我下意识地攥紧沙发扶手,指节都泛了白,指甲陷进丝绒的面料里,留下小小的印子。目光像被粘在了肖雅的侧颜上,连眨眼都忘了,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肖雅的白色婚纱和林悦的米白连衣裙,肖雅发尾的浅金和林悦发梢的暖黄,肖雅脚踝的银链和林悦当年的那条,还有她们一模一样的侧颜,像被时光复制了似的,连风拂过头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里又飘起了樱花的香,甜得发腻,和三年前民政局门口的味道一模一样。肖雅好像在跟我说话,嘴唇动了动,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脑子里全是林悦的声音,她笑着说“要穿鱼尾婚纱”,她轻声说“孩子们的作业还没改完”,她最后在救援队员怀里说“别告诉孩子们我走了,就说我去看樱花了”……那些声音混在一起,像团乱麻,缠得我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肖雅显然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提着婚纱的蕾丝裙摆,轻轻往我这边走。裙摆扫过地面时,玫瑰刺绣的边缘蹭过我的鞋面——不是硬邦邦的摩擦,是软乎乎的痒,绣线里的细毛像蒲公英的绒毛,蹭过脚踝皮肤时,泛起一阵极轻的麻,连带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怕踩皱裙摆似的,直到站在我面前半米远的地方才停下,婚纱的裙摆铺在地上,像圈小小的白月光。
她的眉头皱得很轻,不是之前那种带着冷意的蹙额,是像怕做错事的小姑娘,睫毛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随着呼吸轻轻晃。眼里的担忧是藏不住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抿成一道浅弧,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得极轻,像怕惊飞了什么:“怎么了?是不是这婚纱不好看?还是……我穿起来太奇怪了?”说话时,她的右手轻轻攥着裙摆的蕾丝边,指腹捏着那朵绣好的玫瑰,指节因为紧张有点泛白,连指尖的透明甲油都显得没那么亮了。
她往前挪了半步,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指尖的温度比我的体温高一点,带着点刚从暖光里沾来的热,透过我身上棉质衬衫的布料,慢慢渗到皮肤里。那触感很清晰,能摸到她指腹那层练枪磨出的薄茧,蹭过胳膊时,不像之前的锐利,倒像片温软的叶子,轻轻扫过。“你脸色不太好,”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扫过我攥紧的手指,又落回我眼底,“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还是刚才在草坪上吹了风,不舒服?”
“没……”我张了张嘴,喉结重重滚了两下,像有块小石头堵在喉咙里,声音沙哑得厉害,连自己都快认不出——不是普通的嗓子干,是带着点发紧的涩,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的丝绒扶手,指腹蹭过上面的绒毛,暖乎乎的布料却压不住心里的慌。脑子里突然闪过林悦教案本上的粉笔灰,还有她织到一半的围巾,藏青色毛线糙糙的触感,那些画面像针似的扎进来,让我不敢说出“林悦”这两个字——怕一说出口,眼眶就会热,怕眼泪掉下来,毁了此刻肖雅眼里的温柔,也怕惊扰了心里那道不敢碰的疤。
“你侧颜……像我以前认识的人。”这句话说得很轻,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絮,我甚至不敢看肖雅的眼睛,只能盯着她婚纱上的玫瑰刺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纹路。
肖雅愣了一下,眼睫轻轻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蝴蝶翅膀。她眼里的担忧没散,却没追问“是谁”,也没露出半点怀疑的神色——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尖锐,也没有刻意试探的防备,只是慢慢往前凑了凑,直到她的额头离我的额头只有一指远。我能清楚地闻到她呼吸里的味道:是早上喷的柑橘香水,前调的橙子味淡了,剩下中调的柠檬叶清苦,混着婚纱蕾丝的淡香——那是洗过的棉麻味,干净得像刚晒过的床单。
暖光落在她眼尾的淡金细闪上,像撒了点碎星子,亮晶晶的。她的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能看到我皱着的眉,还有眼底没藏住的红血丝,连我攥紧手指的样子都清晰地落在她眼里。“不管像谁,”她的声音软得像刚晒过的棉花,没有半点之前在酒店套房里的冷硬,连尾音都带着点温软的颤,“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以后也是。”说着,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我的脸颊,擦过我眼角刚冒出来的湿意,没说破,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我的颧骨,像在安抚一只慌了神的小动物。
话音刚落,肖雅的唇就轻轻覆了上来——没有半分之前在酒店套房里的刻意试探,是带着温度的、软乎乎的触碰。唇瓣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杏子软糖,微凉却不冰,豆沙色口红的甜意顺着唇缝漫进来,不是齁人的焦糖甜,是带着点果酸的清冽,像刚咬过一口熟透的白桃,连呼吸里都裹着淡淡的果香。她的呼吸起初很轻,落在我唇上像羽毛拂过,后来慢慢变深,鼻尖轻轻蹭过我的鼻梁,带着点痒意,像小猫用鼻尖蹭手心。
她的右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指腹那层练枪磨出的薄茧没了之前的锐利,反而像细砂纸轻轻蹭过我西装的羊毛面料,顺着领口往下滑时,指尖还轻轻扣了下我的衣领——不是用力的抓,是像怕我躲开似的,轻轻勾着布料。左手则慢慢绕到我的后背,掌心贴着我的衬衫,能感觉到她手心的薄汗,还有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指尖,那点颤意透过布料传过来,反倒让人心尖发紧,像有只小蝴蝶在心里扑腾,翅膀扫过每一寸神经。
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缓过神,周围突然响起了错落的掌声——不是整齐划一的响亮,是带着烟火气的、零散却真挚的响。转头时,最先看见的是之前拍婚纱照的那对新人:新娘的头纱还飘在肩上,手里攥着新郎的手,两人都笑着鼓掌,新娘的蕾丝婚纱裙摆沾了点草坪的草屑,却毫不在意,眼里的笑意像盛了夕阳;新郎则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咧得很开,露出两颗小虎牙。
几个穿驼色风衣的巴黎老人站在最前面,他们的风衣领口别着米色丝巾,边角绣着小小的鸢尾花图案;手里的木质拐杖是雕花的,顶端包着铜皮,被岁月磨得发亮。他们的掌声很轻,却很有节奏,嘴里说着软乎乎的法语“Félicitations!”,声音里带着巴黎人特有的轻扬,其中一位白发老人还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用纸巾包着递过来,眼里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暖纸。
靠在梧桐树下的俄罗斯情侣格外显眼:女孩穿的红围巾是粗针织的,边缘垂着浅咖色流苏,被风一吹就轻轻晃;男孩的黑色大衣领口敞着,里面穿的白色毛衣领口有点卷边,却很干净。女孩举着台白色的微单,镜头对着我们,快门声“咔嚓咔嚓”的,像小珠子落在盘子里;男孩则双手拢在嘴边,喊出洪亮的俄语“Пo3дpaвлre!”,声音撞在梧桐树干上,还带着点回音,喊完还笑着朝我们举了举手里的热可可,杯身印着莫斯科的红场图案。
旁边咖啡店的德国老板也走了出来,他的米色围裙上除了深褐色的咖啡渍,还沾着点白色的面粉——大概是刚烤完可颂。手里端着的两杯拿铁放在银色托盘上,拉花是小小的心形,可可粉撒得很均匀,没有半点歪。他走到我们面前,笑着点头,用带着点口音的英语说“herzliGsch!thisisforyou,newlyweds.”,递咖啡时还特意提醒“careful,hot.”,指尖碰过杯壁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像刚烤过面包的暖。
还有三个穿休闲装的韩国游客,其中一个女孩背着复古的胶片机,机身是淡蓝色的,挂着皮质的相机带;另外两个男孩手里拿着刚买的马卡龙,粉色的糖纸在手里晃。他们没靠太近,只是站在草坪边缘鼓掌,轻声说着“?????!”,语调轻快得像唱歌,女孩还偷偷比了个心,见我看过去,立刻红着脸低下头,手里的胶片机晃了晃,发出“咔嗒”的轻响。
肖雅被这阵热闹闹的祝福闹得耳尖全红了,连脸颊都泛着淡淡的粉,像被夕阳染透的桃子。她没松开我,反而踮起脚尖,把身体更贴近我一点——婚纱的蕾丝裙摆扫过我的手臂,像羽毛轻轻蹭过,细腻得能感觉到绣线的纹路;她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手指轻轻扣着我的后颈,指甲蹭过皮肤时,带着点痒意。她的睫毛轻轻颤着,落在我的脸颊上,像小扇子轻轻扇动,呼吸喷在我的颈侧,带着点温热的甜,比刚才的吻更显依赖。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温度——从唇瓣的软,到掌心的暖,再到贴在我身上的婚纱的柔。周围的声音渐渐变得立体:老人的轻笑声、情侣的交谈声、相机的快门声、咖啡杯碰撞的轻响,还有塞纳河的风“哗啦”吹过梧桐叶的声,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之前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强子倒在地毯上的苍白、花粥举枪时的冷硬、雷朵据点里的铁锈味——突然像被风吹散的雾,慢慢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的暖:夕阳把肖雅的婚纱染成淡金,她的发尾在光里闪着碎星;老人递来的水果糖裹着橘子香,德国老板的拿铁冒着热气;俄罗斯女孩的红围巾在绿色草坪上像朵小火焰,韩国游客的笑声软乎乎的。塞纳河的风里混着咖啡香、麦香和婚纱的蕾丝香,吹在脸上,带着点温软的甜,连之前心里的沉郁都被这股暖意裹住,慢慢化了。
我抬手轻轻搂住肖雅的腰,指尖碰到婚纱的蕾丝时,像碰了团云——软得没有着力点,却能感觉到她腰腹的轻微起伏,是呼吸的节奏。她的吻还在继续,从唇瓣滑到嘴角,再到下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我,却又带着藏不住的认真。周围的掌声还在响,有人开始吹起轻快的口哨,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草坪上,像两团融在一起的暖光。
我抬手绕到肖雅身后,指尖先碰到婚纱裙摆的蕾丝——玫瑰刺绣的绣线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针脚密得能数清每片花瓣的三层纹路,指尖顺着最外层花瓣的绣线滑过,能清晰感觉到布料下她温热的皮肤,比我掌心的温度稍高半分,像贴了片刚从阳光下收回来的丝绸,软乎乎的却带着点韧性。她的腰很细,手指扣在腰侧时,能刚好圈住大半,指尖还能碰到她腰腹肌肉微微绷紧的弧度——不是抗拒的僵硬,是被靠近时的轻颤,像小猫被抱时轻轻缩起的身子,带着点依赖的软。
我轻轻用力,把她往我怀里带了半寸,她的胸口轻轻贴在我西装前襟上,能感觉到她呼吸时胸腔的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点温热的湿意,透过羊毛面料传过来,像颗小石子轻轻砸在心上。唇瓣再相贴时,之前她吃芒果留下的甜意漫了过来——不是齁人的蜜甜,是带着点果肉纤维的清润,混着她唇上哑光口红的细腻质感,没有半点结块,蹭在我唇上时,像抹了层带着果香的奶油,连唇纹里都裹着甜。紧接着,她身上的柑橘香水味也钻了进来,不是前调的冲鼻橙子味,是后调混着淡淡檀香的温,裹着她温热的呼吸,从鼻尖绕到心口,甜得发暖,没有半分之前的疏离。
周围的声音渐渐像被罩了层软纱,变得模糊起来——老人的掌声、游客的笑声、相机的快门声,都成了远处的背景音,只剩耳边清晰的动静:她的呼吸轻轻喷在我的颈侧,带着点温热的湿意,偶尔会因为紧张轻轻颤一下,像小羽毛扫过皮肤,痒得人心尖发颤;风从草坪吹过,掀动她的头纱,欧根纱的蕾丝蹭过我手臂时,发出“沙沙”的轻响,比蝴蝶振翅还轻;远处塞纳河的水波声更清晰了,不是汹涌的“轰隆”,是温柔的“哗啦”,像有人用手轻轻撩动河水,每一声都踩着心跳的节奏,和她呼吸的频率慢慢叠在一起。
低头时,能看见我们交叠在草坪上的影子——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我的西装轮廓和她的婚纱裙摆融在一起,她的头纱影子像片半透明的云,罩在我们的影子上;草叶的纹路清晰地映在影子里,连她婚纱上玫瑰刺绣的影子都能看见,像团小小的白花瓣落在深色的西装影子上。夕阳最后一缕光从梧桐叶的缝隙里漏下来,是带着点粉调的橘红,落在她的婚纱上,白色的蕾丝慢慢浸成暖金,绣线里的银亮线在光里闪得更明显,像撒了把碎星在裙摆上;头纱的欧根纱被光透成半透明的金红,贴在她肩背时,像笼了层用阳光织的纱,连她发尾的浅金都被染得更暖,像揉了把熔金在头发里,风一吹,发梢的碎光就跟着晃。
风里的味道也变得软乎乎的——有从婚纱店飘来的新鲜玫瑰香,淡得像刚摘下来的花苞,只在鼻尖绕一下就散;旁边咖啡店的现磨咖啡香混着焦香,不是速溶的寡淡,是带着坚果味的醇厚,飘过来时还带着点咖啡机的热气;不远处面包店的法棍刚出炉,麦香裹着融化黄油的暖,咬一口能爆汁的那种香,混着石板路的泥土味,格外鲜活;再加上她身上的柑橘香,几种味道缠在一起,像杯刚调好的甜酒,抿一口都是暖的,没有半分之前酒店里的血腥气和油腻感。
我闭着眼,把脸轻轻埋在她颈窝,能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洗发水香——是带着点薰衣草的淡,混着阳光晒过的暖,不像香水的刻意,是自然的干净。之前像块石头压在心里的沉重突然散了:强子倒在地毯上的苍白、花粥举枪时冷硬的眼神、雷朵据点里的铁锈味、老周警牌的冰凉……那些缠了我很久的阴影,此刻都被这暖光融了,顺着指尖的温度、唇瓣的甜、风里的香,一点点散在塞纳河的风里。
这一刻太像梦了——像不小心跌进了小时候幻想过的童话,没有算计,没有血腥,只有怀里的温软、周围的祝福、风里的甜。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肖雅的腰,手指扣得更紧了点,怕一睁眼就回到酒店套房的混乱里,怕这暖光、这甜意、这怀里的人,下一秒就消失。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紧张,手臂环得更紧了,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发梢蹭过我耳垂,带着点痒意,轻声说:“别怕,我在。”
风还在吹,夕阳的光慢慢淡了,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开始闪,像撒了把星星在天上。可我不想动,只想抱着她,把这刻的暖、这刻的甜、这刻的安心,都牢牢攥在手里,像握住了一束不会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