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烟火下的破碎灵魂（2/2）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帘缝隙，懒洋洋地洒在凌乱的床上。我从浑浑噩噩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意识还未完全清醒，父亲那句“待业人员怎么将生活变得美好呢？”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透我的心，让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为了摆脱这如影随形的刺痛，我开始在朋友圈子中穿梭、周旋，频繁地参加各种聚会、活动。在喧闹的氛围里，我和朋友们高谈阔论，笑声不断，看似无比忙碌。然而，每当独处，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便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就像在茫茫大海上失去航向的孤舟，表面上四处奔波，实则只是在用这种虚假的忙碌，填补内心的空洞，粉饰生活的灰暗。
我自欺欺人地沉浸在这种“忙碌”中，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更深的黑暗。每一次社交结束，心中的迷茫与失落反而愈发强烈，我彻底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个充满梦想和朝气的自己。
无能与颓废如藤蔓般，紧紧缠绕着我，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生活变成了一场荒诞的闹剧，而我就是那个滑稽的主角。许多个寂静的夜晚，我会独自苦笑，嘲笑自己的懦弱与荒唐，甚至在心中调侃，自己简直可以荣获“金马奖颓废最佳新人奖”。这看似幽默的自嘲背后，藏着的是无尽的无奈与悲凉，让人忍不住感叹，生活竟已陷入如此可笑又可悲的境地。
我蜷缩在公园角落的长椅上，满心的痛苦与迷茫如厚重的阴霾，将我彻底笼罩。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像一阵风，轻快地从我的身旁跑过。起初，我并未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可没过一会儿，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到小男孩正悄悄地回过头，再次走到我身旁。他仰着小脸，那纯真无邪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像清澈的泉水，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叔叔，”小男孩开口说道，声音清脆又带着一丝试探，“你头上戴的圆边帽是部队的吗？”
彼时，我心情糟糕透顶，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致，自然也不想搭理他。然而，小男孩的执着远超我的想象，他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围绕在我身边。“很帅啊，叔叔！”小男孩的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冒昧问一下，可以借我感受一下吗？”
我烦躁地甩了甩脑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试图摆脱他的纠缠。小男孩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失落的神情，可他并没有放弃，顿了顿，又说道：“我舅舅曾经也是一名军人，他特别厉害。”小男孩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我一直想追随他的脚步，像他一样优秀，我觉得自己身上有他年轻时的影子呢。”
小男孩这番真挚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将我从自怨自艾的泥沼中敲醒，我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在原地。
这时，一阵劲风裹挟着寒意袭来，重重地拍打在我的脸颊上，像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捏紧我的脸庞，更似一个严厉的声音，在我耳边催促，要我直面这个满怀憧憬的孩子。
我缓缓抬手，取下头上的圆边帽，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轻轻地为小男孩戴上。就在触碰到帽子的瞬间，一道强烈的光芒在我脑海中闪过，那些被岁月尘封、遗忘在角落的画面，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唤醒，试图破土而出。然而，它们又如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还没等我看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脑海中留下一丝若有若无、模糊不清的痕迹。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小男孩，只见他戴上帽子后，小脸涨得通红，胸脯高高挺起，用尽全身力气，向我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尽管这个军礼并不标准，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坚定与自豪，让这个瞬间充满了神圣感。
告别小男孩后，我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家中，机械地挪到飘窗旁坐下。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远去，屋内的寂静却将我紧紧包围。此刻的我，恰似李白醉酒后，思绪在云端肆意飘荡，却又辨不清前行的方向，满心迷茫；又像庄周误入梦境，在虚实交错间徘徊，陷入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两难境地。
不知何时，电视被打开，《天赐的声音》节目正在播放。杨坤那充满辨识度的烟嗓，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深情，缓缓流淌而出。他的歌声犹如一把带着温度的利刃，看似轻柔，却精准地划开我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在那一瞬间，悲伤、懊悔、不甘等诸多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弥漫在心头，让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品尝到了生活的苦涩与无奈，时间仿佛也在此刻悄然定格。
我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站起身，打算冲个凉水澡，让自己从这被阴霾笼罩的一天里挣脱出来，抖落浑身的疲惫与心头的纷扰，像卸下一层沉重的铠甲。
正当我走向浴室时，一道闪电如利剑般撕裂夜空，紧接着惊雷炸响。就在这电光闪烁的瞬间，我的视线被床头柜上一张照片牢牢吸引。那是新兵团新兵一连的集体合影，照片里的每个人都散发着蓬勃朝气，嘴角挂着青涩却真挚的笑容。彼时，我们怀揣梦想，眼神坚定，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而我的思绪，早已飘回到那段充满热血与激情的时光。
无数个深夜，我在梦境中一次次重返那个地方，即便隔着虚幻的梦境，它仍能轻而易举地刺痛我的心。那是我挥洒青春的起点，见证了我从稚嫩走向成熟的蜕变。而当这张承载着往昔记忆的照片映入眼帘，心中压抑已久的痛楚，瞬间如决堤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涌来。
与此同时，窗外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倾盆大雨裹挟着狂风呼啸而至。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子弹，重重地砸在窗户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无力地靠着墙壁，缓缓瘫坐在地，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思绪宛如波涛汹涌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在阵阵寒意中，我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双手紧紧地将合影搂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暗黄的夜灯散发着微弱且摇曳的光，在这昏黄的光晕下，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周围车辆的喧嚣、雨滴的敲打声，都如同遥远的背景音，与我再无关联。我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如潮水般的回忆将自己彻底淹没。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照片上，模糊了曾经熟悉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