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出长安,如鱼入大海,厮杀再起!(2/2)
“为今之计,唯有以进为退,行险一搏。”
“让李骁主动上表自辩,但重点不在于辩白,而在于主动请求亲赴朔方军前效力,戴罪立功,请求亲自去查证军械流失真相,擒拿真凶,以血战明志,以战功洗刷冤屈!”
“此举看似自投罗网,冒险至极,实则将自身置于天下人目光之下,更是将了李林甫一军,若不许,显得宰相心虚;若许之,则给了李骁一线生机。”
“同时,东宫需立刻动用在朔方军中的秘密人脉,暗中协助调查,双管齐下,而在李骁离京之后,东宫一系的官员,需在朝中持续质疑证据真实性,拖延三司结案,为他争取时间。”
李亨听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好!就依先生之策,辅国,你去见他,将孤的意思,还有李先生的策略,委婉转达给他。告诉他,这是孤给他的考验,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李辅国领命,再次如同幽灵般消失。
当夜,李辅国的身影出现在了李骁被软禁的居所。
屋内陈设简单,灯火如豆。
“李校尉,殿下知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辅国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如今情势,于你极为不利,三司会审,皆由相爷之人把持,你在长安,纵有千般道理,亦难敌他人构陷之辞,殿下有意保全,然亦需校尉自身有所作为,方能破此死局。”
他缓缓将李泌的分析与策略道出,点明朔方才是唯一生机。
李骁静静地听着,最初的震惊与愤懑在眼中翻滚,但很快便被一种极致的冷静与决绝所取代。
他深知朔方前线是何等凶险之地,阿布思叛军凶悍,而背后还有来自宰相和王氏的黑手,此行真可谓九死一生。
但他更明白,留在长安,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会死得不明不白,身负污名。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抱怨,只是重重一抱拳,声音沙哑却坚定。
“请李公公回复殿下,李骁,领命,多谢殿下给予机会,李骁必以血洗冤,不负殿下期望!”
李辅国微微颔首,留下一些必要的交代,便悄然离去。
屋内,李骁立刻铺开纸笔,研磨浓墨。
他伏案疾书,笔走龙蛇,墨迹淋漓,几乎力透纸背。
表文中,他并未过多地在具体罪名上纠缠辩解,而是以极其刚烈悲愤的笔调,力陈自己在凉州整军,石堡城血战的功勋与忠诚,痛斥奸人构陷,蒙蔽圣听。
最后,笔锋陡然一转,慷慨请缨。
“臣本边鄙粗人,蒙陛下天恩,拔于行伍,委以重任,唯知效死以报,今遭奸佞构陷,百口莫辩,然此身可死,清白不可辱,恳请陛下允臣一匹瘦马,一柄钝刀,赴朔方军前效力,戴罪立功,臣愿为前锋,探叛军之虚实,查军械之流向,必亲手擒获真凶,以叛酋之头颅,以沙场之血战,证臣之清白,明臣之志节,若不能如愿,愿死于阵前,马革裹尸,绝不生还!”
书写之时,胸中种种情绪交织,几乎令他难以自持。
就在这时,腰间那柄横刀“斩机”竟无风自动,发出低沉却清晰的嗡鸣之声,并非躁动,而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冰冷怒意,与他的心绪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刀柄之上,那几颗幽绿的绿松石,光华流转,隐隐发烫。
表文通过太子渠道,很快呈递至御前。
李隆基览毕这份字字血泪、却又慷慨激昂的请战书,沉默了许久。
那字里行间迸发出的刚烈,冤屈与决死之意,似乎触动了他帝王心术中深藏的某根弦。
一个勇将,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屈辱地死于狱吏之手,这符合他对“忠勇”的想象。
况且,派人去朔方查证军械流失案,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由这位涉嫌者亲自去办,戴罪立功,看似冒险,却也似乎是最能查清真相的办法。
“准奏。”
御笔朱批终于落下,却带着冰冷的意味。
“即刻前往朔方节度使麾下效力,暂领一队兵马,戴罪立功,务必查清军械流失一案,若不能建功,二罪并罚!”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朝野。
宰相府书房,李林甫闻讯,嘴角终是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离开长安权力中心,去了那片混乱的杀场,生死便由不得你自己了。
无论是战死沙场,还是被“自己人”误伤,或是被王家人安排的“意外”除掉,都再好不过。
他甚至觉得,李骁此举,简直是自寻死路,省了他许多手脚。
王氏宅邸中,王元礼抚掌轻笑,立刻修书数封,动用了家族在朔方军中的所有关系网,务求让这个自投罗网的孤狼,彻底“消失”在朔方的风沙与战火之中,永绝后患。
杨国忠得知后,只是略一挑眉,玩味地笑了笑,并未多言,依旧保持着观望姿态。
而李骁,在接到旨意后。
他将“斩机”刀用粗布仔细缠绕包裹,负在身后。
没有送行的人群,没有饯别的酒宴。
离开长安的那天清晨,天色灰蒙。没有送行的人,只有几个押送的京兆府差役。
李骁回头望了一眼巍峨雄浑的长安城墙,眼神冷冽如刀。
车轮碾过冰冷的路面,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响。
身后,是庞大、繁华、吞噬了无数梦想与尸骨的帝都,巨大的阴影逐渐远去。
前方,是长路漫漫,烽烟蔽日,杀机四伏的朔方战场。
孤狼离巢,陷囹圄而反扑,踏上了这条死中求活的荆棘之路。
朔方的风,已然带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通往朔方的官道,在深秋时节显得格外萧瑟。
寒风卷起枯黄的草屑和沙尘,扑打在行人脸上,如同钝刀割肉。李骁一行数人,马蹄声碎,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渺小而孤寂。
那几名京兆府的差役,早已收了长安某些人物的好处,一路上面色不善,言语间多有催促刁难,只盼尽快将这“瘟神”送入死地。